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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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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心中暗道:「這傢伙病體沉屙,卻色心不死,倒也算得上色中之雄!」 劉聰歇了口氣又道:「無奈,她性子太烈,又身具武功,我若動粗,恐怕她一時尋了短見,豈不讓我惹上個大麻煩!」 王絕之忍不住笑道:「我以為你何時轉了性,只不過是一個大美人忽然間變成個刺蝟,摸不得,碰不得。」 劉聰歎道:「正是如此,與其看著心癢,摸著刺手,倒不如將她送給劉曜,那劉曜與朕同樣性子,見了這等美人,哪有放過之理,他又年輕氣盛,重兵在手,顧慮絕無朕多,是以必定霸王硬上弓!張逍人性格剛烈,受辱之下,絕不苟活,既然如此,朕還擔心做甚!」 王羲之勃然變色道:「你好毒的心!」 劉聰淡淡道:「你道若是張天師計謀得逞,朕之後代會有一個存活麼?就是朕,也必會被他從皇陵中挖出鞭屍,以慰天下五斗米教教眾,表明其忍侮負重,不惜犧牲女兒之意,從而廣收天下之心!」 王絕之歎道:「這等詭謀心機,欲成霸業者都有,倒也無法說清誰是誰非了。」 只聽劉聰道:「但我實沒想到弓真會是張逍人的舊識,那日弓真持劍闖入皇宮,倒把朕搞迷糊了,詳問之下,方知內情,于請于理,于國於勢,我都要告訴弓真實情!」 王絕之冷哼一聲道:「好一招借刀殺人連環毒計。」 劉聰道:「如果你是朕,你覺得到底怎樣做才算是對?」 王絕之一愣,側頭想了一想,只有搖搖頭。 依當時情形,劉聰只有告訴弓真實情,王絕之歎口氣道:「這招借刀殺人使得的確讓人無法責備。」 劉聰又道:「這以後的變化卻對朕愈來愈有利,朕已聽說弓真為救你而七日不歇,趕往金城,想來你聞聽弓真赴險,必有所為,那劉曜恐怕有得消受了!」 王絕之、王羲之相顧愕然,他二人實在沒想到會是這樣佈局。 劉聰又道:「禦馬房裡已為二位配了快馬,朕希望你們不要去得太遲!」 王羲之忽道:「除了那弓真,可還有人來謀刺你麼?」 劉聰道:「以朕風中殘燭之體,英雄不屑,小人卻無能,是以朕尚能苟活下來。」 王羲之道:「你最好能多活幾日,謝天之弟謝玄,已準備親手取爾性命為兄報仇了!」 此話已是在半空中傳來,王家易學易步易趨奇妙無比,只閃得一閃,兩人身形便已不見。 劉聰設計果然周全,王絕之明知是借刀殺人之計,無奈事關弓真性命,不去不行,遂只得按劉聰安排,從禦馬房裡牽出兩匹大宛良馬,跨上繼續向西奔行。 馬如天行之矯龍,人如姑射之長風。 兩人兩騎,白袍白馬,王絕之和王羲之縱騎狂奔,一刻也不曾歇息,逢關闖關,遇阻破阻,向長安疾馳。 馬行驛道,雙騎絕塵。 王羲之道:「謝玄乃穩重之人,他在平陽未對劉聰下手,想必是因弓真之故,此時必護在弓真左右!」 王絕之道:「劉曜豈是劉聰,此人殘暴乖戾,手下控弦之士二十多萬,本身又具有一身高明功力,弓真即是有謝玄相伴,也不啻於羊投虎口,危險已極!我們只怕是趕得晚了!」 王羲之臉上色變,道:「當真如此危險麼?」 王絕之道:「如若劉曜像劉聰那樣易於對付,以石勒之威,他又何需顧忌,只怕早就稱帝稱孤,哪會隱忍襄國、上黨!我只希望我們趕得不算太遲。」 馬行如飛,兩人邊行邊敘,第二日晚間,已行至長安。 劉曜兵駐長安,戎卒二十八萬五千餘眾,臨渭水紮營百餘裡,鐘鼓之聲,沸河動地,自古軍旅之盛,未有斯比。 連著數日賓士,天氣又熱,王絕之和王羲之兩人身上的白袍早已不成顏色,酸臭之味,已然隔空逼人,臭得讓人難以忍受,但兩人卻兀自未覺。 王羲之遙遙已見劉耀之營,不由長歎道:「難怪六叔九叔不敢提議北伐中原,單觀這劉曜軍威之勝,便知仗不用打,輸的必是江左!」 王絕之道:「那倒未必,戰者,以勇制勝,祖逖,劉琨兩人兵不多、將不廣、城不厚、池不深,卻能與石勒、劉曜相抗數年,實是勇猛之故,只不過江南很難再找到像劉琨、祖逖這類人了。」 「來者何人,是否有軍牒在身,如若再靠近半步,便以奸細論處,格殺無論!」當王絕之二人轉過一個山腳,便聽有士兵喊道。 士兵從山腳隱蔽處穿出,看來,劉曜行軍深諳行軍佈陣之道,即使沒有戰事亦是絲毫不肯放鬆。 王絕之轉頭對王羲之道:「只怕等會有一場惡仗開戰!」 王羲之頭一昂道:「我們總不能老挑著劉聰這樣的軟蛋捏,總得要找個硬的碰碰才好,不然,那架打得又有什麼意義!」 王絕之面上露出奇色,仿佛今天才與這個二十六弟王羲之認識一般,上下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怎改了個脾氣,如我一般。」 王羲之笑笑道:「有時我覺得你這種脾氣很好,無遮無攔,隨心所欲,總有說不出的痛快感覺!」 那隊兵士見王羲之二人不答,尚自談笑自若,不由怒喝道:「爾等究系何人,如若再不回答,我們就開弓射箭了!」 語畢,那為首之人大手一揮,身後那隊兵丁齊齊將箭搭起,對準王絕之二人。 你道此時這些羯胡之兵為何變得如此「良善」,看見漢人裝束的王絕之二人而不立即撲殺。 原來劉曜之性嗜殺,普通漢人早已被殺絕,只剩下或有頭臉,或有權勢的少許漢人高門,即使如此,那些所謂有頭臉錢勢的漢人在劉曜手底渡日,也需小心再三,深怕觸怒了這位魔王,傾刻間巢覆卵碎,家破人亡,哪裡有膽在軍營附近行走,因此往來與此地的漢人多半有勢可仗,或與劉曜有郎舅之親,或是軍中派出細作,是故巡軍軍士有此一問。 王絕之見兵丁又問,遂沉聲靜氣,緩緩喝道:「我來此地,乃為尋找劉曜,你等可速速通報!」 聲音不大,但百里之內,俱皆可聞。 「大膽,竟敢直呼王爺之名,敢是找死麼?」 王絕之之言首先激怒了對面為首的軍官,觀其旌節,軍官職位竟然不低,乃是散騎都尉,那軍官大手一揮,二十餘名巡檢兵丁齊齊向王絕之舉箭射到。 王絕之大喝一聲,鼓足真氣,一招「潛龍勿用」使出,他與王羲之兩人身周十丈便如圍了一道氣牆,羯胡士兵射來的利箭,只穿得入兩人身前三丈餘遠,便力竭而落。就連那名軍官,雖臂力驚人,卻也只能射到兩人身前一丈五尺處,再前進半分,也是不能。 這些羯胡士兵行軍打戰已有近十年歷史,何曾見到過如此怪異之事,睜大眼睛,仿佛白日見鬼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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