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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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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季子多金 弓真待王絕之醒來後,回程與穗兒會合。欲返回崔家,但想想崔家死人太多,他們雖不怕鬼,卻怕屍體發臭,無法逗留,於是走到五裡外的一戶農家,給了戶主一兩金子,戶主騰出一所茅舍,供給他們暫住養傷。 日月如梭,過了大半個月,弓真的傷勢早已痊癒,王絕之也好了七、八成。這天弓真早上醒來,忽然眼前一亮。 穗兒正捧著早飯進來,那是一碗胡飯、酥茶漿及梅子。她看見弓真的目光,臉上一紅,佯裝沒見到弓真的異樣,微笑道:「公子,請用早飯。」 弓真讚歎道:「你怎麼換上了這一身打扮?真美,真美。」 穗兒道:「奴婢是公子的,公子是氐人,奴婢自然也是氐人,便應該如此穿著。」 只見她剪短了頭髮,打散一頭丫環雙轡,編了二、三十條小辮子,身穿斑斕紋衣服,看來活脫便是一名豔麗的氐人少女。 弓真心中感動,伸臂欲摟住穗兒,穗兒巧妙閃開,放下食物,嘻笑道:「公子,請先用早飯。奴婢出去了。」 身形一轉,閃出房外。 她閃開弓真那一摟的身法,顯然用上了易步易趨。這十多天來,弓真研習劉聰給他的秘效,他不識漢字,便叫穗兒把秘笈上的字念給他聽,因而穗兒也學會了幾招身法。遇到不明白時,就問王絕之,王絕之也不吝秘技,傾囊相授。穗兒天資聰穎,對這門身法的領悟居然比弓真還高出了幾分,使得弓真幾次欲圖調戲終告失敗,真的是作法自斃了。 弓真喝了兩口酥茶漿,又見到穗兒探頭進來。 她的樣子似乎有點擔心,「公子,惱了我嗎?」 弓真道:「怎會惱了你?你對我這麼忠心,這分恩情我不知應當怎樣報答才足夠。」 穗兒低頭道:「奴婢對主人盡忠是應份的事,又怎能說什麼報答不報答呢?公子對穗兒好,是穗兒的運道好,公子對穗兒不好,穗兒也絕不會怨上公子半分。」 弓真目光帶著惋惜,輕輕撫著穗兒的頭髮,樂聲道:「你運道很好,公子絕不會虧待你的。」 穗兒嚶哼一聲,撲到弓真胸前,低聲道:「公子,你對穗兒真好。」 弓真只覺懷裡的穗兒嬌軀如火,情欲不禁激動,禁不住朝她的櫻唇吻了下去,忽聽一把尖銳的聲音在屋外大笑,「王絕之,看你如何贏得了我!」 兩人連忙分開。弓真心道:「莫非有仇家來找王大哥晦氣,動上手來?」 他關心王絕之,奔出屋外,只見王絕之和一人相對而坐,一枚銅壺筆直飛上半空。那人五官齊全,樣子也說不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唯一與別人不同的是,他是一個金人。 他頭上戴著一頂紫金冠,錦衣用金絲繡了一支金麒麟,左胸還鑲了個小金麒麟,兩條手臂戴滿了金環金鑰,十根指頭竟戴了二十三枚指環,不時發出叮叮掙掙的磨擦聲響,金腰帶足足有半尺粗,鞋底雖然不是純金,鞋面都鑲了一朵金玫瑰,他咧嘴大笑,一口牙齒,竟也全換上金牙! 在他的後面,站十名高大漢子,身披黃金甲胃,手持的兵刃也是金光粲然。不過黃金太軟,造不了兵器,想來兵刃裡頭也雜了鋼鐵錫等的五金。十名漢子身旁,放著五個大箱子,均是黃金鑄成,壓得地面也沉下了小半尺。 銅壺淩空,將落未落,王絕之則手拈籌矢,欲發未發。 弓真知王絕之和「金人」是在玩耍投壺之戲,他在崔府招婿館時,即常常目睹館中少年戲玩投壺,所以也略識玩法。只是投壺之戰通常把壺放在地上,以矢擲入為勝,然而像他們此刻將銅壺拋起來擲,卻是見所未見。 銅壺一落,王絕之一聲:「著!」 立將籌矢向東擲出,籌矢去得不徐不疾,然而竟不朝壺口擲去,而是轉向西方飛出! 弓真大奇,無論如何,王絕之絕不是傻子,準頭也絕不會這樣差勁,「莫非我猜錯了,他們玩的竟然不是投壺,而是一門我不懂得的玩意?」 「金人」本來大笑,看到王絕之這籌矢一發,卻笑不出來了。 原來,鋼壺落到一半,籌矢也發至中途。突然,銅壺向西飛出,勢道竟爾快了十倍!這一著氣勁內蘊,在半途突然換向,銅壺轉折而飛,而且先緩後急,擲壺之人手上勁力運用之巧之妙,委實已達化境。 然而畢竟還是王絕之洞悉先機,技高一著。單憑看到「金人」擲壺的手法,已知壺勢是先東後西,擾人耳目。銅壺向西飛出,其勢甚快,竟然越過了籌矢。 銅壺再去一段路程,勢道漸緩,籌矢的去勢依然不徐不疾,終於追過了銅壺,穿過了壺頸之內。 王絕之這時方才微笑起來,弓真拍手贊道:「王大哥,好精妙的投壺絕技啊!」 籌矢進入銅壺,陡地滾了一滾,竟然從壺口反彈出來。 「金人」大笑道:「我早說過,你贏不了我的!」 原來他早有佈置,銅壺故意鑲有磁鐵來算計王絕之。磁鐵正面為吸反面為拒,他以反面鑲在壺頸、壺底,籌矢是鐵所制,自然進壺即給彈了出來。投壺用的籌矢雖有鐵制,然而卻少人使用,不太流行,常人戲玩投壺時,多以竹木作失,王絕之拿了鐵矢,以為鐵矢較重,反而更易著力,不以為問題,便著了「金人」的道兒。 王絕之不慌不忙,長身而起,拇指扣著中指,疾彈而出,正中矢尾,籌矢疾飛如昔,「叮」一陣清脆聲響,洞穿了壺底,穿著銅壺,嵌進一棵樹杆。壺頸磁鐵的拒力不斷相撞籌矢,銅壺不斷振動,發出嗡嗡的聲音來。 「金人」笑帶嘲譏道:「王公子,輸了遊戲,拿我的壺來洩憤嗎?」 王絕之談談道:「不,是你輸了才對。」 「金人」道:「你明明是第二擲才進壺,還想抵賴?堂堂琅琊狂人王公子居然賴帳,傳了出去,大大的貽笑江湖!」 弓真忍不住插口道:「那是你使詐在先。你的壺……」伸手把銅壺拉出,指著壺頸道:「這裡鑲了磁鐵,不合規矩。」 「金人」道:「你就是弓真?」 弓真道:「不錯,你又是誰?」 王絕之笑道:「弓兄弟,且讓我來介紹,這位渾身是金的仁兄,便是東海金王金季子先生,天下多金之士,無出其右。」 弓真和王絕之相處十多天,聽他談論武林事故,名人軼事,已不像初到清河時一般無知,總算聽過這位海內外藏金堪稱第一的大商人。據說此人本名田崇,因在八王亂時囤積居奇,發了大財,瘋狂累集黃金,成為金王,甚至改姓為「金」,易名「季子」,取共「季子多金」之意也。 弓真冷笑道:「東海金王又怎樣,難道金多的人,便可以詐耍無賴不成?」 他見王絕之兩擲方中,無疑是輸了,是以一口咬定金季子使詐,方能挽回王絕之這局。 金季子淡淡道:「投壺所投之壺,壺壺不同,一向如此,何以說我使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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