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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第六章 長安第一劍

  弓真醒來的第一句話是:「我是不是死了,這裡是不是仙境?」

  只見四周畫棟雕樑,室內擺放有琴有幾,自己則躺在香噴噴的錦帳帷幛之內,舒適得難以言喻,難怪弓真有此一問。

  一名少女坐在弓真床邊,聽見弓真此言,忍不住嗤嗤一笑,自知失態,隨即端正面容。

  弓真端詳她的洋貌。只見她的年紀比弓真還小著兩、三歲,形容尚小,身量未足,容貌卻是清純秀麗,眉目如畫,看得出長大之後,必定是一位美人兒。

  她頭梳雙鬢,一身清雅,衣飾光鮮得直可照人,弓真看得呆了,愕愕問道:「你,你是仙女嗎?」忽地滿瞼通紅,忙道:「你,你在幹甚麼?」

  原來此刻弓真的上身全裸,少女正將一塊一塊暖熱的小布,貼在他的身體。男女授受不親,弓真自然紅起臉來。

  少女道:「奴婢正為公子換藥。李大夫說,公子敷上刀傷藥,總得兩天換一次,今天是第三天,該是換藥的時候了。」

  弓真傻傻道:「奴婢?公子?大夫?」心道:「你不是仙女嗎?怎麼自稱奴婢?」

  少女道:「奴婢名叫穗兒,是二爺吩咐來照顧公子的傷勢。公子有何吩咐,儘管出聲,穗兒必定儘量辦妥。」

  弓真一拍額頭,「哦!」終於將暈倒之前的事點點滴滴,陸續記起,對於眼前事情,也猜到了十之五六。

  他暈倒之後,崔相把他抬進內堂,找了最好的大夫,悉心醫治,終於將他救回。

  崔家這番為三小姐招親的本意,就是延攬天下英雄,在亂世之中保護崔家,如今見到弓真仗劍力戰殺胡世家,並且一劍刺殺蜈蚣毒人方山,如此少年英雄,豈有不盡力巴結之理?

  在崔家長駐的大夫,當然是當今頂尖兒的名醫,而且任何珍貴的治傷藥粉,崔家均有齊備,加上穗兒的細心照顧,弓真傷勢痊癒的很快,才五、六天,傷口已結了一道短短的疤。

  這天,穗兒正為弓真洗滌傷口,崔相翩然而至,進房慰問,語氣溫和得有如親人:「弓少快,你的傷勢怎樣,有沒有好一點了?」

  弓真道:「多謝二勢關心。幸得二爺多方照顧,在下的傷勢已痊癒了五、六分。」

  崔相瞟了穗兒一眼,說道:「這幾天來,穗兒照顧公子,不知公子可否滿意?」

  弓真道:「滿意,滿意,太滿意了。只是弓真山野鄙人,一向照顧自已慣了,如今有人服侍,反倒……反倒有點不習慣。」

  崔相沉下臉來:「穗兒,你竟使得弓少快感到不慣,這雙手還要來何用?來人,給我砍掉了!」

  他身後跟著四名奴僕,一聲令下,四名奴僕左右挾住穗兒,穗兒急得大哭起來:「二爺,穗兒以後不敢了,必定加倍盡力,服待得弓公子更周到,請您大發滋悲,饒過穗兒吧!」

  弓真忙道:「二爺,慢著。」

  崔家乃系世家大府,對奴婢管教甚嚴,穗兒雖然服侍了弓真六天,卻沒有跟弓真說過一句越規之話,弓真亦不是多言之人,談不上對她有甚麼交情。然而二人畢竟相處了六天,而且穗兒細心巧思,照顧得弓真極是妥貼,弓真自然不欲她就此而斷手。況且,這斷手還不是因為他的一時失言而起!

  崔相道:「弓少俠既然吩咐在下不要砍下穗兒的手,即是要把穗兒攬上身了。未知是否這個意思?」

  弓其根本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張舌不懂得回答。

  崔相又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將穗兒送給少俠。她既不是崔家的人,我亦無權割她的手。她今後的生死榮辱,全仗少俠的處置了。」瞟著弓真的眼神,狡猾得有如一頭狐狸。

  弓真料不到他有此一著,呐呐道:「這,這個不成……」

  崔相道:「弓少俠不要穗兒,那穗兒又變回崔家的人了。穗兒服待客人不力,理應砍下手來。來福、來祿,把這小丫頭拉到後房,一雙手砍下來喂豬!」

  弓真望著穗兒,只見她的眼神又是驚惶,又是哀求,心中不忍,只得道:「二爺要把這丫頭送給在下,拂拂美意在下本不敢辭,只是……」

  崔相道:「只是甚麼?」

  弓真苦笑道:「只是在下一介胡民,自身難保,卻怎養得起奴婢?二爺這番心意,在下愧不敢受,只盼二爺收回成命,也別難為了這位小丫頭。」

  崔相笑道:「弓少俠必須如此?以少俠一身武功,便是奴婢百人,也是養得起,何愁區區一名小丫頭?」

  輕拍手掌,八名奴僕用扁擔抬入十六個禮盒。八人步履沉重,顯然盒內物事分量不輕。

  他道:「少俠擊退殺胡世家來犯凶徒,崔家無以為報,聊備黃金百斤,上絹千匹,新衣十襲,敬請笑納。」

  這番說辭極其牽強。殺胡世家來殺的只是石虎和招婚館等人,弓真殺退殺胡世家,卻幹崔家何事?只是到此關頭,弓真無法推辭,只得收下禮物,謝道:「多謝二爺。」

  崔相肚中暗笑道:「這樣一來,崔家又多籠絡了一名高手,弓真受了這樣的『大恩』,要是崔家有求,他能不出手相助麼?」

  他對穗兒道:「穗兒,今後你便是弓少俠的人,崔府的事,與你再不相干;崔府的人說的話,你也不用再聽,至於弓少俠對你好不好,那就是看你的造化了。」

  穗兒道:「奴婢知道。」向崔相叩了三記響頭,算是謝了崔家主僕之恩,再向弓真叩了三記響頭,說道:「弓公子,穗兒以後便是你的人了。以後有甚麼吩咐,穗兒一定盡力去辦,如果辦得不好,公子要打要罵,要殺要剮,奴婢也是毫無怨言的。」

  弓真急忙扶起穗兒,連聲道:「快起來,這等大禮我可消受不起。我……我一定會好好待你,不會打你罵你的。」

  崔相從身上掏了一張畫押,送給弓真,說道:「穗兒是司馬家賞給我們的軍奴之後,沒有賣身契,長兄和我畫下這張契約,聲明把穗兒送了給你,此後穗兒跟崔家算是一刀兩斷,毫無關係。」

  弓真接下畫押,啼笑皆非,崔相連畫押也預備好了,可見此行深思熟慮,早就預備把丫頭送給他。

  崔相在他耳朵低聲道:「我們崔家的家教一向嚴得很,下人不敢亂來,這穗兒還是處女,你是他的主人,喜歡怎樣,便拿她怎樣吧,她可絕不敢反抗的。」說到這裡,吃吃的笑了起來,笑得淫邪無比,與弓真第一次在招婿館見到時的道貌岸然,判若兩人。

  弓真不懂回答,期艾以應。

  崔相收斂淫笑,正容道:「弓少快,今晚長兄設宴於弘毅閣,他吩咐崔相,務必請到少快大駕光臨,與他共謀一醉。」

  弓真那裡能夠推辭,說道:「一定到,一定到。」

  崔相走後,房間裡又只剩下弓真和穗兒二人。

  穗兒剛打了盆熱水進房,輕聲道:「穗兒服侍公子更衣沐浴。」便欲為弓真解開腰帶。

  弓真大窘,說道:「不用,不用沐浴……」他出自農家,一向甚少沐浴,鄉民個個如此,互相也不以為臭。

  忽然回心一想,崔家人人衣飾光鮮,面白如玉,自己今晚赴宴,可不能太過邋遢,失了主人家的面子,改口道:「不用為我沐浴,我自己洗便成了。」

  穗兒道:「公子何出此言?為主人沐浴更衣,是奴婢的天職,公子不要穗兒服侍,是不是嫌棄奴婢了?」眼眶一紅,便欲哭了出來。

  弓真道:「不是,不是,我很喜歡你的服侍,你,你服侍我沐浴吧。」

  穩兒破涕為笑:「多謝公子。」看見弓真這樣說,才松了一口氣。

  要知當時奴婢貧賤無比,幸與不幸,生與死亡,全仗主人一念之間,是以為奴為婢者,無不曲意承歡于主人,生恐失寵,那以後的生活便苦不堪言了。穗兒此刻求得新生,必要測知主人對自己的心意,方才放心。

  穗兒為弓真寬衣解帶,將白布放在溫水中浸濕,慢慢清洗弓真的每一寸肌膚,卻小心避開了他的傷口,她本是崔相妻子的丫頭,平生別說沒有為男子沐過浴,連男子的裸體也沒見過。此刻見著弓真赤裸的身體,不由得心頭狂跳,卻又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逐分逐寸洗擦弓真身體的垢漬。

  弓真那裡受過這種對待?只羞得臉紅耳熱,全身都像軟了下來,只除了一處堅硬如鐵的部位。他只覺得羞不可抑,然見到穗兒渾若無事,只好也是裝作渾若無事,任由穗兒為他洗滌乾淨,至於崔胡先前對他所說的一番淫話:「你喜歡怎樣,便拿她怎樣吧,她可決不敢反抗的。」卻是連想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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