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折箭為盟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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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菩提如塵,此時已如鬥敗公雞一般,凶威盡殺,只想覓機遁逃,哪裡還敢戀戰?身形一仰,雙足足跟,與手中鳩頭鐵杖,一齊用力,竟以一式「金鯉倒穿波」,後縱兩丈多遠。 白馬少年一劍劈空,不等身形落地,雙腳相互借力,提氣再升,好俊的輕功絕技「海鶴鑽雲」,真如同一隻大鶴一般,落得竟比病菩提如塵,遠出一丈! 如塵人剛落地,白馬少年的「霜鐔」劍影,業已化為掠地狂濤,「狂風掃葉」,「伏地追風」,一連兩式全攻下盤,逼得如塵只有高躍避劍,然後白馬少年,出聲清嘯,人隨劍起,「倒撒天羅」,一柄霜鐔劍,化成十丈精虹,如山劍影,照準病菩提如塵,疾卷而下。 如塵此時想避萬難,倚仗手中鳩頭鐵杖,也是百煉精鋼所鑄,雙手合力,「橫架金梁」,往上硬崩,一陣金鐵交鳴,龍吟虎嘯歇處,白馬少年,手橫一泓秋水,笑吟吟的低頭看著地上病菩提如塵的兩截鐵杖,和裂腦殘屍,面露得意之色! 藍衫少年鼓掌大笑贊道:「白馬仁兄,你好俊的劍法,和好鋒利的寶劍!山東雙惡既除,東方璿請從此別,我還要跑趟東海,索性把那妙玄惡道,一併除去,以杜後患!」 抱拳一揖,方待回身,白馬少年突然劍眉一剔,高聲叫道:「你不能走!」 藍衫少年聞言一愕,含笑問道:「白馬仁兄,你留我何事?」 白馬少年傲然說道:「有兩件事,未了清前,我不准你走!」 藍衫少年見他詞色咄咄逼人,大概也勾動少年傲性,淡淡笑道:「白馬仁兄,你有事快講,東方璿願留則留,倘不願留時,你們恐怕未必留得住我?」 白馬少年劍眉軒動說道:「第一件事,是你昨夜在沂山腳下的酒店之中,所吟的那兩句『行俠猶存紈絝氣,輕狂不似好男兒!』系指何人?第二件事,是你若真是複勝東方,我要請你把那個『璿』字,改上一改!」 藍衫少年聞言不禁一陣仰天長笑,笑完說道:「昨夜你在酒店之中,當眾炫寶,雖然是想藉此引誘山東三惡,出手邀劫!但怎不想想,這沂蒙一帶,盜賊如毛,那流浪此間的關中夫婦,收了你所贈的一粒明珠,豈非成了匹夫懷璧,反而要把性命,交代在這山東地面?俗語雲救人必須救澈,你這樣鑽頭不顧尾的莽然一來,害得我一夜未眠,直把那異鄉落魄的夫婦二人,送出兩百餘裡,才回頭趕來沂山,暗助你們一行,除去山東三惡!白馬仁兄請想,『紈絝氣』與『輕狂』二語,我雖然用得有些諷而不婉,但確然也是實情,至於要我把這東方璿的『璿』字改掉,卻是何意?我到猜不出呢!」 白馬少年,被他說得無辭可對,臉上一紅,益添怒意!拂雲道人則知道這般少年英俠,多半心高氣傲,生怕他們彼此鬧僵,雲帚一擺,哈哈笑道:「世間萬物萬事,均是因緣,不過今天太巧一點罷了!這位藍衫東方小俠,大概有所不知,這位白馬小俠,竟與你有同名之雅,他也叫做東方璿呢!」 藍衫少年真覺事出意外,但一愕之餘,換了一付吟吟笑臉說道:「白馬仁兄,既有如此巧事,風萍一聚,真是拂雲道長所說因緣,前事莫提,我們就此訂交何如?」 白馬少年不知怎的,好似犯了小性,雙頰益泛紅雲,把臉一揚,滿面傲色說道: 「訂交不訂交之事,此時慢談,我先問你,這個『璿』,改是不改?」 藍衫少年,見他無了無休,面色微微一變,答道:「父母所賜之名,焉能擅改?白馬仁兄,你不要亂鬧好麼?」 白馬少年星目一揚,神光迸射,叫道:「那我就領教你幾手劍法,看看你有甚麼了不起的本領,竟敢老氣橫秋的教訓別人!」 招隨聲發,霜鐔劍卷一片青光,直向藍衫少年腰間,橫掠而至! 藍衫少年滑步讓劍,又恢復滿面春風,笑道:「白馬仁兄既然有興,我就空手接你幾招,但若在五十回合以內,不能勝我之時,可不准再胡鬧了!」 白馬少年見他明明腰懸寶劍,劍形並複奇古,卻偏偏不肯亮劍,欲以空手接招,不由更覺對方恃技驕人!暗想你既然看出我藝出關外大興安嶺一音神尼,難道就不知道一音神尼劍術之精,號稱天下獨步?我到要看看你這一雙肉掌,怎樣接得住我這口吹毛立折的霜鐔寶劍,和師門絕傳八九七十二手,震驚天下武林的風雷劍法? 好勝之心一起,手下毫不留情,一柄霜鐔劍,把一音神尼所傳風雷劍法,盡情施展,猛若虎兕出柙,矯若神龍遊空,聲東擊西,欲虛反實,青虹電掣之中,並隱挾風雷,把個藍衫少年,罩在了千重劍影之內! 藍衫少年卻仍不慌不忙,意態極其悠閒的,在他劍光空隙之中,藍衫飄飄,從容遊走。看得拂雲道人,向老鏢頭何康,搖頭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兩位少年英俠,這場交手,雖半系遊戲性質,但已足使拂雲,歎為觀上!大哥這次同轉蘇州,還是早從小弟之勸,收歇鏢行,找塊山明水秀之處,擺脫江湖恩怨,樂享天年多好?」 何康聽得不住點頭,但就這刹那之間,放眼場中,情勢已變! 原來藍衫少年見展眼已過五十照面,對方不但不趁勢下臺,反而把一柄劍,使得飛花滾雪一般,平增不少威力! 不由暗怪白馬少年,過份不知進退,從容閃避之間,高聲笑道:「白馬仁兄,我們無甚深仇,何必如此拼命?除了改名一節,不能依從,你如怪我把話說錯,我向你賠禮如何?」 白馬少年一套風雷劍法,業已使得將到尾聲,卻連對方一絲衣袂,均未沾上,羞刀自然更難入鞘,恨聲答道:「那個要你在此時才肯賠禮,你再接接我這『小追魂奪命三劍』!」 語音方住,劍演撒手絕招,「旋乾轉坤」,「指天劃地」,「倒轉陰陽」,三招回環出手,全是招中有招,式中套式,劍化一團光影,中聚萬點青螢,宛如電掣風飄一般,向藍衫少年急漩而至! 藍衫少年被他逗出真火,哈哈一笑說道:「小追魂奪命三劍,雖然是一音神尼絕傳,但也只能向那些顢頇無能之輩,奪命追魂!若用來對付我東方璿,白馬仁兄,恐怕你還差了三分火候?」 這次竟不像先前一般遊走避招,凝神注目,屈指微彈,立有一般極其強韌的綿柔暗勁,蕩開白馬少年的千重劍影,搶步中宮,輕輕一掌,向白馬少年當胸拍去! 白馬少年哪裡想得到,自己風雷劍法中的看家絕學出手,反而會被對方彈指吐勁,蕩開劍影,硬踏中宮的搶近身來!兩朵紅雲,剛剛飛上雙頰,胸前已吃對方一掌按中! 這一掌按中以後,吃驚的到是藍衫少年,因為手按之處,哪裡像是少年男子的壯健胸膛,竟然觸手酥綿,好似女兒家所特具的那兩堆雞頭軟肉! 驚覺有異,趕緊縮手,白馬少年業已連羞帶怒,齊聚眉稍,清叱一聲:「輕薄狂徒,與我納命!」 右手插劍入地,左手屈指連彈,竟把腰間所懸的那一袋明珠,當作暗器,三點精光,照準藍衫少年眉心,聯翩飛到! 藍衫少年猿臂輕伸,一齊接到手中,方一注視,面上微露笑容,白馬少年業已雙掌齊揚,數十粒明珠一齊出手,用的是滿天花雨打法,半空幻起一片珠光,把個藍衫少年,罩在其下! 藍衫少年索性賣弄功夫,一聲宛如鸞吟鳳噦般的長笑,人從漫空珠光之中,飛身直上,那數十粒明珠,竟自一齊粘在他那件寶藍色長衫之上,宛如藍天之間,懸著無數明星,一粒也未見墜落!藍衫少年更是促狹,就帶著這寶光閃閃的一身明珠,在所發長笑劃破深山靜悄的四外回音之中,幾個起落,便自隱身峭壁之後! 白馬少年,見所發明珠,竟又為對方一粒不留,掃數收走,不由更俊臉通紅,窘得無地自容! 老鏢頭何康與拂雲道人,也覺得無辭以慰,拂雲方自「咳」了一聲,白馬少年突然收起那付羞窘神色,眉宇之間隱藏無窮幽恨,向何康及拂雲道人,抱拳說道:「在老鏢頭及前之道長,不敢再為相瞞,在下姓卓,小字不群,『東方璿』三字,本是我隨口捏造,不想竟有這等巧事,碰上那藍衫少年!一袋明珠失去事小,此人辱我太甚,天涯海角,踏破鐵鞋,我也要找他一決生死……」 話猶未了,藍衫少年東方璿竟又在峭壁頂端現身,一陣朗聲長笑道:「白馬明珠卓不群,這名字簡直比我東方璿三字,美得多了!風流瀟灑,卓不群,白馬仁兄,你若能開放度量,東方璿真願往深處交交你這個朋友,明珠共是卅七粒,仁兄氣頭之上,由我暫時珍藏,因另有約會,難以久陪,不必勞你天涯相訪,踏破鐵鞋,半月以後,在邯鄲道上,還君明珠就是!」 話完,向三人含笑擺手,藍衫一飄,人又不見。 卓不群氣得暗咬牙關,俯身拔起方才插在地中的霜鐔劍,轉身一躍,在朱睛雪驥馬背之上,雙手抱拳叫道:「這兩個禿賊遺屍,煩勞道長老鏢頭及劉兄處置,卓不群請從此別,後會有期!」 韁繩松處,雙膝一夾,朱睛雪驥希聿聿的一聲長嘶,四足齊飛,銀光若電,刹那之間,只剩下前路盡頭的一點白影! 老鏢頭何康與拂雲道人,悵然久之,埋掉病菩提如塵,及惡彌勒空了遺屍以後,也自互相揖別,拂雲道人北游燕雲,老鏢頭何康卻率領劉騰,回轉蘇州,收歇武威鏢局,不再以風燭殘年,作這刀頭舔血勾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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