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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羅浮山在廣東增城縣東,跨博羅縣界,延袤數百里;岩花著色,澗溪分痕,尤其盛產梅花,景色堪稱瑰奇靈秀!東晉葛洪並得仙術於此,因而出名。

  蟠塚弟子共有五人,由大弟子雙頭太歲邱沛為首。鄔通抵達羅浮以後,邱沛並未告以藏寶所在,只分派師兄弟五人各在羅浮四外,注意有無扎眼武林人物入山,並暗察其意圖所在,隨時互相聯繫,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許與人隨便動手。

  余、谷二人幾番查探,均未從邱沛口中得到風聲。天台醉客知道這蟠塚雙兇的掌門弟子,做事頗為牢靠,大概不等雙兇到來,消息絕探不出!因在武夷山之時,從鄔通與他師弟問答之中,聽出蟠塚雙兇南來之期約在十一月間,為時尚早,余、谷二人遂決定先行遊覽粵中景物,等到期再來見機行事。主意既定,當然先遊羅浮。以二人這等功力,羅浮幅員又廣,故而蟠塚門下五人毫不警覺,便已入山。

  遊覽數日,發現一片山谷之中,梅花數以萬計。谷飛英笑向天台醉客說道:「余師叔,你看這樣一片梅林,萬花爭放!雖然不愧為『香雪海』之稱,但梅花品格高華,只宜於月下橫斜,水邊清淡,暗香疏影,幽絕黃昏;或者是冰地照影,雪岸聞香,淡欲無言,寒能澈骨,才顯得出韻勝格高,不同凡卉!像這等擠壓壓的,為數雖多,卻能比桃花、李花高出幾何呢?」

  天台醉客點頭讚道:「賢侄女寥寥數語,道盡梅花風韻!世間事多半是過與不及,要求恰到好處,實在太難!羅浮景色既已遊覽,我們不如……」

  話猶未了,突然一拉谷飛英,雙雙飛身縱上一株老梅頂端;谷飛英也已聞得有輕微足音,走入梅林之內。果然過不一會兒,一個中等身材,四十來歲,左耳生著一個極大肉瘤的勁裝大漢,走到余、谷二人藏身老梅的右側方數丈以外,徘徊良久,面帶得意之色而出。

  谷飛英認得那耳下生瘤的大漢,就是蟠塚雙兇的大弟子雙頭太歲邱沛。等邱沛走後,拉著天台醉客,走到邱沛方才徘徊之處,細加察看。只見當地毫無異狀,不過本來這一片梅林中無雜樹,但此處卻獨獨挺生一株古松。谷飛英看出蹊蹺,笑向天台醉客說道:「余師叔!那金精鋼母莫非就藏在這株古松之下,我們掘它一下,試試好麼?」

  天台醉客擺手笑道:「賢侄女此料卻差。藏寶之處,若就在這古松之下,邱沛等人早就掘出送往蟠塚表功去了!何必定須驚動雙兇親來主持不可?故而依我判斷,此松必與藏寶有關,但絕非藏寶之處!此時妄加挖掘,反而不美。還是等雙兇來到,探明以後再說。」

  二人遂在廣東省內,各處遊覽;等到十月底間,又行回轉羅浮,暗加監視。

  蟠塚雙兇「青衣怪叟」鄺華峰、「硃砂神掌」鄺華亭兄弟二人,卻在十一月初間,才行趕到。天台醉客暗地探明他們師徒,當夜便往掘寶。遂與谷飛英先行趕往梅林,看來看去,只有那株古松又高又大,虯枝密葉,是個不易被人發現的最好藏身所在。二人遂藏身古松,屏息等待。果然等到初更,蟠塚雙兇帶著門徒,一齊來到這片梅林之內。

  谷飛英見蟠塚雙兇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知道那獅鼻散髮的矮胖老者,便是殺母深仇的硃砂神掌鄺華亭。雖然傷心眼紅,亟願一拼,但目前己方的確勢孤,何況還有這樁關係黃山論劍甚大的藏寶之事,故而只得強忍憤恨,按捺不動!

  只聽那青衫長瘦老人向邱沛問道:「這片梅林之中,是否只此一株古松,你可曾仔細勘察?」

  雙頭太歲邱沛恭身答道:「弟子察看總在十次以上,這片梅林又名香雪海,全是梅花,只此一株松樹。」

  長瘦老人點頭不語,自懷中取出一幅白絹,展開細看。他是背松而立,月色甚朗,余、谷二人在虯密枝葉之中,同樣看得清清楚楚。只見絹上寫著幾行字跡道:「萬梅叢中,三更松影,映於兩梅之間;右邊梅下,掘地三尺,即得至寶!」末了並署有「左真方十一月十日」八字。

  青衣怪叟鄺華峰向硃砂神掌鄺華亭笑道:「二弟,你可看出其中玄妙?那金精鋼母傳說係二百年前之物,埋寶之人何必留此『十一月十日』五字?據我推斷『十一月十日』,可能係指十一月十日的夜半三更,月光所照松影之意,所以特於今日趕來。現已三更將到,邱沛可與你二、四、五師弟往西方警戒,不准他人闖入梅林,單留鄔通在此挖掘便了。」

  雙頭太歲邱沛領命率人去後,硃砂神掌鄺華亭向青衣怪叟笑道:「大哥所料甚高,此寶如能到手,最少可煉兩柄寶劍;加上你我尚在精研的和合兩儀劍法,他年黃山會上,葛青霜的那柄青霜劍就不足懼!」

  青衣怪叟笑道:「就因此物關係太大,我才命邱沛他們極端慎秘,你我兩人也到期才來。免得老早便打草驚蛇地把那幾個老不死的引將出來,多費手腳!要像上次在華山腳下,奪那碧玉靈蜍一般,既得罪了班老二,還挨了苗嶺老怪一掌,而到手的卻是一隻贗鼎,不氣死人麼?」

  古松上藏身的天台醉客和谷飛英二人,關於碧玉靈蜍的被奪始末,曾聽葛龍驤說得極盡詳細。此時聽這青衣怪叟的背後之言,所得之物竟為贗鼎,二人互看一眼,不由奇詫!

  這時夜色已到三更,那株古松年代足有千歲以上,枝柯虯結,蟠屈如龍,樹影自然甚大。但此時月光正好從一個山峰缺處斜照過來,古松主幹的巨影,果然投映在兩株老梅之間的正中地上。鄺氏雙兇不禁欣喜若狂,青衣怪叟得意非常,哈哈笑道:「二弟,我所料如何?若非十一月十日,月光可能不會由那山峰缺處照射,則此松影之投便非真地,不免枉費氣力!如今驪珠已得,通兒還不與我快向右邊梅下挖掘?」

  松上的谷飛英見五毒神鄔通已領命,用預先帶來的鍬鏟等物,努力挖掘,生恐寶物為雙兇捷足先得,不由急得按劍欲起。但一看天台醉客卻在對自己微笑搖手,狀似成竹在胸,只得再行忍耐,以觀動靜。

  五毒神鄔通掘地到了四尺左右,突然一聲歡呼!俯身自泥土之中,撿出一個三寸見方的銀色小匣。青衣怪叟見那銀匣太小,眉頭頓皺,接過打開;裏面果然只有一張白絹,但絹上卻畫有圖形字樣。

  青衣怪叟展開看完,遞與鄺華亭嘆道:「我說此寶哪有如此容易到手!原來這梅下所藏,只是一張藏寶地圖。金精鋼母的真正藏處乃在皖南九華山毒龍潭的水眼之內。毒龍潭水深數十丈,鵝毛沉底!水眼附近更有急漩,尚需大費手腳。通兒將你師弟喚回,去到皖南,再作計議。」

  雙兇師徒走後,余、谷二人從松上縱下。谷飛英向天台醉客問道:「余師叔方才好像胸有成竹,你怎知道那金精鋼母的藏處不在此地呢?」

  天台醉客笑道:「我並不知道寶未在此,因為聽見青衣怪叟鄺華峰參詳出那『十一月十日』五字涵義,忽地也自想起,那『左真方』三字可能亦非人名。但五毒神卻通居然在右邊梅樹之下,掘出藏寶秘圖,則又頗出我意料之外!賢侄女你看我們要不要往那左邊梅樹之下,也行試上一試呢?」

  谷飛英把「左真方」三字,來回念了兩遍,秀眉一挑,向天台醉客笑道:「余師叔所言,料必無差!飛英也以為這『左真方』三字,定與『十一月十日』一樣,別具涵義。可笑那青衣怪叟,枉自把一個較為秘奧的隱語猜透,眼前驪珠卻未探得!他們的鍬鏟等均未取走,正好往左邊梅下試行一掘。

  余、谷二人遂合力挖掘,但掘到了四尺多深,仍無絲毫徵兆。谷飛英不覺失意,把手中鐵鍬,往土中用力一插,苦笑叫道:「余師叔!我們枉費……」

  但突聽「叮」的一聲,插入土中的鐵鍬,竟然與一金屬之物相觸。谷飛英大喜過望,接連幾鍬,便把金屬之物挖出。原來又是一隻三寸見方的銀色小盒,與先前五毒神鄔通自右邊梅下掘得的那隻,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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