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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一頓話鋒,才輕歎著接道:「公孫煜這個人武功並不怎麼高明,但卻仗著黃飛虎的勢力,平常無惡不作,尤其是一般稍具姿色的良家婦女的清白,壞在他手中的可真是不勝枚舉。

  「當然,那廝也曾慕家姊的豔名,而曾經在家姊面前碰過釘子,但卻因懾于先父的威名,而只能恨在心中。」

  李含春苦笑道:「這下子狹路相逢,可正是他報復的機會來了?」

  「是的。」倪素貞娓娓地接著說道:「當那廝看到家姊時,首先將趕車的老家人殺死,然後,自己鑽進了車廂中,準備施暴……」

  方仁傑冷笑接道:「剛好這時,家師趕了過來?」

  倪素貞點首接道:「對了,就在這緊要關頭,令師趕了過來,首先將公孫煜的同伴趕走,立即與公孫煜展開一場生死搏鬥。」

  話鋒略為一頓,又苦笑著接道:「其實,當時的令師,除了精於賭技之外,武功方面可並不比公孫煜高明,但公孫煜耽於女色,對武功影響甚大,而令師卻是激於義債,何況又是在美人兒面前,因而顯得勇氣信增地,終於將公孫煜殺死了。

  「可是,當時令師犯了一項最大的錯誤,沒有將公孫煜的同伴殺死,而讓其逃了回去。」

  柳含煙接問道:「於是,黃飛虎就根據那逃生的手下人的報告,向方大俠的令師尋仇?」

  倪素貞接道:「黃飛虎向陶大俠尋仇是間接的,他只是向先父施壓力,要先父交出兇手來。」

  古文英注目問道:「倪前輩,當時的黃飛虎,為甚麼不直接找家師尋仇呢?」

  「這是有雙重原因的,」倪素貞笑了笑,道:「先說令師的這一方面。」接著,她又歉然一笑道:「為了存真,將當年的一切,我都是實話實說,即使是對先父,我也決不偏袒,所以……」

  目光在方仁傑、古文英二人的臉上一掃,才正容接道:「如果我的敘述中,對令師有甚不敬之處,那也完全是事實,請莫見怪。」

  方仁傑也正容接道:「前輩請僅管直言就是。」

  「這麼說來,我就放心了。」倪素貞沉思著接道:「當時的令師,除了在賭技上有點名氣之外,武功方面卻是一位默默無聞的人物,因此,在黃飛虎的觀念中,令師不過是一個賭徒,以黃飛虎當時聲望之隆,怎會自貶身價,向一個賭徒尋仇。

  「以上是就令師的一方面而言,現在說到先父的這一方面……」

  一頓話鋒,卻是幽幽地一歎道:「儘管當時的黃飛虎,不論武功、名望……各方面都已駕淩先父之上,但先父在南七省通道的地位仍然是不容輕侮的。所以,黃飛虎才逕行向先父施壓力,命其交出兇手,藉以打擊先父的聲望。」

  方仁傑接道:「這情形,站在令尊的立場上而言,可實在不好處理。」

  「是的。」倪素貞苦笑道:「但事實上,還有更不好處理的問題哩!」

  古文英接問道:「那是指哪一方面而言?」

  倪素貞道:「就是家姊與令師兩人之間的事,因為,一向視天下男人如糞土的家姊,經過一幕傳奇式的英雄救美的鬧劇之後,居然對令師發生了感情。」

  柳含煙嬌笑著說道:「英雄救人,相得益彰,這是好事,怎會成了棘手的問題呢?」

  倪素貞苦笑道:「但事實上,這一對英雄美人,雙方都有缺憾,美人是殘廢,英雄是賭徒,因而先父與陶大俠的令堂大人,都極力反對這一門親事,而陶大俠本人,也似乎不願蒙上一個恃恩要脅和巴結權要的名聲,而有點趑趄不前。

  「同時,陶大俠是孝子,對親娘的意見更不便違拗,於是一場好事,在經過無數波折之後就這麼告吹了。」

  古文英禁不住長歎一聲道:「這真是好事多磨!」

  李含春接問道:「倪前輩,其中還有些甚麼波折呢?」

  倪素貞卻忽然答非所問地,冒出一句突然其來的話道:「閣下雅興不淺啊!」

  四位年輕人齊都一怔之間,倪素貞又接著笑道:「站得太久,腿兒有點發酸了吧?」

  窗外,忽然傳入一個陰冷語聲道:「還好,還好。」

  不等倪素貞接腔,又冷然接道:「居然能察覺老夫的形跡,白夫人的功力可真是高明得出奇。」

  據方仁傑、古文英等人的忖測,窗外的語聲至少也是發自十七八丈之外,能夠在如許的距離之外,察覺有人竊聽,這一份功力委實是高明得出奇,而其能察覺對方是站著竊聽,那就更是高明得不可思議了。

  倪素貞笑問道:「閣下這話,算是捧我,還是在襯托你自己的高明?」

  那陰冷語聲道:「兩者都是。」

  倪素貞笑了笑,道:「閣下很自負,一個很自負的人,當不至於不敢進來坐一坐吧!」

  那陰冷語聲道:「老夫心目中沒有『怕』字,卻也不受激。」

  倪素貞接道:「那是說,必須由我恭請才肯進來了?」

  那陰冷語聲哼了一聲道:「恭請?你的面子還不夠……」

  倪素貞截口一哼:「恭請不成,我就只好硬請了。」

  話聲未落,人已穿窗而出。當然,方仁傑、古文英、李含春、柳含煙等人也相繼跟蹤而出。

  此時,東方天際已現出一片魚肚白色,在朦朧曙色之中,但見倪素貞面前丈遠處,卓立著一位身著月白色長衫、鬚眉全白的老人。

  原來倪小娟替方仁傑所租的這一幢房子,窗外是一片菜園。

  由於這菜園的面積頗為遼闊,如果在這兒殺將起來,倒是很夠用的。

  方仁傑等人,目光橫掃,心念轉動之間,倪素貞已沉聲發問道:「閣下身手高絕,長得堂堂一表,當不是沒有來歷的人吧?」

  月白色長衫老者笑了笑,道:「你不是出來硬請的麼?怎麼又套起交情來?」

  倪素貞俏臉一沉道:「向你套交情?哼!你太過抬舉你自己啦!」

  月白色長衫老者方才的語聲是那麼陰冷,但此刻,當倪素貞的語聲沉下來時,他卻反而嬉笑言開起來:「白夫人,那你問我的來歷幹嗎?」

  倪素貞沉臉如故地道:「我要先知道你是甚麼東西變的!」

  月白色長衫老者笑笑道:「白夫人本是為了硬請老朽而來,只好把老朽『請』進去了,那就如魚得水,一切恩怨都會消逝了……」

  這幾句話,仔細想想可實在是不像話。

  因此,倪素貞不等對方說完,已是美目中殺機驟湧地,截口厲叱一聲:「老狗找死!」

  話出招隨,她的腳底下像是裝有滑輪似的,一晃而前,指掌兼施地,接連攻出三招。

  這三招不但快速無比,招招那是指向對方的要害,而且,每一招都是江湖上最常見普通招式。

  但其招式雖極普通,卻有化腐朽為神奇之效地,頭得殺機彌漫地,威力無窮。

  在年輕一代,方仁傑是很自負的一位了。

  但對於倪素貞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招式,設身處地的想想,最多也只能接下個三五十招……

  妙的是,那月白色長衫老者所使的招式,也是江湖上常見的普通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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