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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左邊船的艙裡行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高大漢子,滿腮虯髯,穿件牛皮背心,露出古銅色的健壯肌肉,抱拳道:「這裡是在下負責。」

  鐵龍幫主錢奪先有幾個得力助手,號稱「雙門三熊四豺狼」,初泰機識得他是三熊中的馬黑熊,冷笑道:「馬舵主,你可真會演戲,有什麼話便請明說,何苦憋在肚子裡。」

  他見對方分明是沖自己等人來的,卻又在那裡裝傻,說話就不對他們客氣了。

  馬黑熊打個「哈哈」,說道:「幫主心怡初堂主風采許久,今日難得有此機會,故叫我請貴客過去一敘。」措詞雖然禮貌,但他的語氣表情一點也不禮貌。

  元節看他藐視堂主,心頭無名火起,方想開口斥駡,被吵醒的劉玉茵先他一步開口:「喂,你的幫主是不是瞎了眼?竟找你這種人邀客。像你這樣一副德性,誰會去你那裡做客才怪!」

  元節聽她罵完,附和道:「姑娘好見識,有理!」他這句話一說,神雕堂和鐵龍幫的交情可說是完了。劉玉茵那番話既損馬黑熊,也損鐵龍幫主錢奪先,元節贊同,等於是不認兩方過去的交情。

  馬黑熊不敢直接和初泰機鬧翻,他知道初泰機沒有劉玉茵這麼小的晚輩,便問道:「請問初堂主,這位姑娘是您的親人?」

  劉玉茵心焦父母兄長安危,恨不能轉眼就在他們身邊,如今行程受阻,怒氣也大起來,又搶先道:「幹什麼?想找我比劃麼?過來就是了!」

  馬黑熊冷哼道:「就怕你不敢過來。」臉上滿是不屑的神色。

  劉玉茵忍耐不住,掙開被裴翔威拉住的手,一長身,躍到鄰船,足尖在船舷一點,越過數人頭頂,握劍出手,當胸刺去。

  馬黑熊邪笑道:「像你這麼標緻的姑娘,我只好抓活的了!」右掌上抬,掌根吐出,擊她劍身中間,這掌若打實了,劍身非斷不可。

  劉玉茵和郝剛習藝,複和母親學劍,在兩人的點撥下,雖缺乏與人實際應戰的經驗,但應變的能力甚強,她不忙不亂,翻轉劍身,讓劍刃調了個位置,令馬黑熊大吃一驚,急忙撤掌後避,躲掉斷掌洞胸之禍,一時輕敵,致招來羞辱,不由惱怒。

  他斜身進招,左掌探她胸部,出手部位甚是輕薄。

  劉玉茵玉臉驟然變色,退步豎劍,削他手腕。

  馬黑熊左手變招,右手掌迎上,雙手一合,啪的夾住劍身,左足踏出,左肘順頂而前,硬逼她丟劍後退。

  郝剛看徒兒三招不到,便即失利,雙肩一聳,想過去搶救,裴翔威已先行出手。

  他人未到,劉玉茵身後閃出一人,疾封她腰背七處穴道,落指甚重,見她竟絲毫不在乎,感到詫異,但動作不停,轉點她後頸天柱、啞門二穴,劉玉茵應指被制,可是出手那人更是驚異,竟然不敢抓她,馬黑熊看在眼裡,不由叫問:「你怎麼了?」說話間,一把將劉玉茵拖過來,以防被她友伴救走。

  裴翔威更是心急,雙拳連環沖打,斜刺裡兩人攔住,和他拆架。

  他看其中一人面白無須,唇紅若染朱砂,認得是剛才偷襲的人,便雙拳橫閂,再往外一掛,左腳倏起,呼的踢在他的小腹。那人也真不差,受了這一腳竟沒倒下,只是退了兩步,晃了幾下。

  馬黑熊瞧勢態不對,叱道:「住手,不然我殺了這丫頭!」

  他只好依言停手。

  初泰機、郝剛雙雙過來,初泰機道:「三熊,枉費你們也是成名人物,竟然使這等卑鄙手段!」

  偷襲的那人是三熊中的計花熊,另一個嘴角一顆大黑痣,皮膚蠟黃的是孫黃熊。

  計花熊冷冷一笑,道:「沒辦法,不耍一點小手段,你們怎麼會肯去。」看一眼劉玉茵,又道:「這丫頭有點古怪,剛才差點失手。」這兩句話是暗示同伴要小心些。劉玉茵穿了用怪蛇皮製成的貼身軟甲,以致他失手,他不知情,故感奇異。

  郝剛臉現怒色,徒兒受欺淩,並落於人手要脅,他無法營救,因此心裡很不舒服。

  孫黃熊瞧著他,語帶譏嘲:「怎麼,你這老兒不服氣啊!是不是想跟咱們玩玩?小心你那身老骨頭被我們拿來熬湯喝!」

  他們出道才十幾年,那時郝剛早已退出,他們當然不會想到眼前的老者就是昔日有名的神鞭十三。

  郝剛不跟他一般見識,微笑不語。

  他以為郝剛怕了他,不由洋洋得意。

  初泰機拱手道:「請你放了她,我們去見你們的幫主就是了。」

  馬黑熊道:「君子一言。」

  初泰機道:「快馬一鞭。」

  馬黑熊道:「好,我們放了她。」

  計花熊道:「大哥,且慢!」

  馬黑熊道:「老二,你要幹什麼?」

  計花熊嘿嘿笑道:「那小子賜了我一腳,我要找回來。」說罷,走到裴翔威跟前,狠狠的在他小腹踹一腳,得意地道:「你敢還手嗎?」

  劉玉茵在人手上,只要她能安然無恙,他如何會在乎這?是以他忍痛不吭聲,緩緩搖了搖頭。

  孫黃熊道:「大哥,不可放她,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放了她,事情恐怕就不好辦了。」

  馬黑熊點頭道:「三弟說的有理,回到幫裡再說。」

  初、郝、裴三人聞言後,怒形於色,可是投鼠忌器,不敢動手。元、畢二人更是無計可施。

  度非在一旁看不過去,宣聲佛號,禦風而起,雙拳齊發,拳速不快,但拳勢甫動,拳風已及身,壓得馬黑熊四肢酥軟不便,往下矮了下去。

  計、孫二人想救,度非早拂穴解穴,再輕輕一撥,把馬黑熊撥到一旁。

  三熊自知不是度非大師的對手,兇焰盡喪。

  劉玉茵拾起劍,叱道:「暗箭傷人,算什麼嘛!我們再打過。」

  郝剛道:「玉兒,算了,別和他們計較。」她無奈地點點頭,走到裴翔威旁邊,小聲問道:「痛不痛?」裴翔威微笑搖首。

  初泰機沉吟半晌,說道:「看來本堂和貴幫有誤會,老夫也想見錢幫主一面,談個清楚,相煩三位帶個路。」

  三熊看他仍然肯去,忙叫手下全速前駛。

  初泰機丟了一大塊銀子給先前所乘的船的梢公,付的船錢百倍不止。

  馬黑熊道:「我們幫主在前面的桃仙鎮恭候大駕。」

  初泰機道:「如此甚好,這樣我們就不用到貴幫的洞庭湖總舵去了。」目光轉利,微微一笑,又道:「錢幫主是怕你們師出無功,才在前面等消息的罷!」

  馬黑熊臉上一熱,半晌說不出來。

  話初泰機再道:「老夫此行甚為機密,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行蹤的?」

  馬黑熊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待會兒問我們幫主就知道了。」

  ▼第十四章

  初泰機再三玩味他那句「有錢能使鬼推磨」的話,肯定門下有人有問題,假使不查出,會後患無窮。

  郝剛行近,悄聲問道:「怎麼了?」

  初泰機回答道:『沒什麼,只是一點小問題而已。」他不願將旁人牽扯進去。

  郝剛深深看他一眼,說道:「我們現在是一條船的人,希望你不要拿我當外人看。」

  初泰機連忙道:「老夫絕不會那麼做,不過時機未到,請你到時再大力相援。」

  郝剛笑道:「沒問題,就怕到時我幫不上力。」

  度非也走近前,說道:「初施主到時也別忘了老衲才好。」

  裴翔威和劉玉茵齊聲道:「還有我們!」

  初泰機撫須道:「好,一定少不了你們。」

  稍停,裴翔威道:「晚輩以為鐵龍幫的人對我外公有很大的仇隙在,要是能用言語說清楚還好,只怕他們不由分說,一照面便動手,那時有理說不清,愈鬧愈僵,事情可能就不好收拾了。雖然大師、外公和郝叔叔您們的武功都很好,但萬一傷了他們的人,沒仇也變有仇了,所以晚輩認為等下到了地頭,晚輩斗膽請度非大師領頭,讓他們看在大師您的佛面上,給我外公一個分辯的機會。」說罷,向度非躬身長揖。

  初泰機哂道:「這怎麼可以,太危險了!」

  度非做個手勢,要他不要拒絕,說道:「他說的很有道理,我們有急事在身,是不可再多生事端,耽誤了正事,老衲想僭越一下,待會兒走在前面。非萬不得已,能不動手就不動手,阿彌陀佛,此事便這麼說定了。」

  初泰機道:「大師,小孩子說話口沒遮攔,豈可當真!」

  裴翔威看外公不悅,垂首立於一旁,不敢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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