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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司徒屯大笑道:「你瞧見了沒?現在換你了。」一熱一寒兩縷指風,分從左右襲擊。

  初泰機連發四記掌風才化解掉。他靈機一動,破窗而出。

  司徒屯冷笑跟出,說道:「你要是再跑,我馬上宰了你女兒及外孫!」

  初泰機頹喪歎道:「罷了!」從院牆外躍回園中。他正是意圖引他走遠,好讓女兒外孫有機會逃脫。

  他施展輕功滿園游走,司徒屯笑嘻嘻的追擊。

  司徒屯在兩年前練成天羅萬劫指,極欲找一武林高手比拼,試試這門武功的威力,可是又怕露出了行藏,讓初泰機得訊預做防範。故而僅找了幾個小角色試功夫,根本無法滿足他。眼下有了機會,他珍惜異常,捨不得很快殺了他,要玩夠了才弄死。

  初泰機自然明白,卻苦於不能脫身,又不願束手待斃,任人宰割,只好戰鬥到底。心裡好想叫女兒、外孫逃走,但又擔心這麼一開口,反而令他們提早送命。他行事一向果決,此時有了顧慮,不由得方寸大亂。

  裴翔威中了那一指後,渾身燥熱,如在火裡受烤炙般,痛苦至極。朦朧間,看到外公遭戲耍,想要上前相幫,內息在丹田亂竄,使他同尋常人一樣,發不出半分內力。

  他娘摸索著到他身邊,問道:「兒子,你還好罷?你外公怎麼樣了?」

  裴翔威搖搖頭,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耐不住體內的燥熱,七手八腳的把上衣除下。

  三個瓷瓶落地發出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靈光一閃,他慌忙把兩個瓷瓶拾起,仰頭把各剩下近卅顆的血陽丹和青霜丹,一股腦兒的全吞入肚裡。

  藥方入腹,燥熱立刻消失,胸腹間一熱一寒兩種內息澎湃洶湧,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愈來愈大。

  他的臉孔一下是左半邊青、右半邊紅,一下是上半邊青、下半邊紅,一下則是一紅一青幾道同時流動。他自己看不到臉上的變化,只能看到身上忽紅忽青,說不出的怪異詭奇。

  他正驚震於自己身體的變化,驀聞外公悶哼一聲,方急抬頭望去。只見外公搖搖晃晃,一邊的司徒屯正得意大笑。

  裴翔威觀之甚怒,大喝沖前,右掌對正他面門劈去。

  司徒屯冷哼抬指,意欲洞穿他的手掌。倏然發覺他的內勁忽熱忽寒,不僅將指勁化解,並且還繼續攻來。

  司徒屯驚懼,急右移閃避。

  他快,裴翔威更快,掌勢一轉,仍朝他面門劈來,迫得他避無可避,唯有硬架一途,他凝功於右食指,點落裴翔威手掌心。

  裴翔威內勁稍頓,依舊源源發出。在盛怒下,他的理智控制不住報復的念頭。

  一波一波的內力經手指湧去,司徒屯因此全身打抖,大叫摔倒,骨節筋脈酸軟,像團爛泥癱在地上。

  裴翔威驟來的內力因攻人而得到宣洩,慢慢的平靜下來。他奔到初泰機身邊,扶他坐起,手按頭頂的百會穴,渡入內力。

  須臾,初泰機掙動了一下,清醒過來。

  司徒屯語音微弱,問道:「小子,老夫快死了,你能否告訴我你的內力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強?」

  裴翔威遲疑一會,面上飽含歉疚:「我……我把你給我的血陽丹、青霜丹全服了。」

  司徒屯先是一怔,繼而哈哈大笑,叫道:「報應!報應!哈哈哈!」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笑了好一會,才冷冷說道:「那兩種丹藥因為少了一味藥物,雖能助長內力,其中卻含有劇毒,所以老夫自己才不服用。我詐死前封了你幾處穴道,令你再服之時感覺不到助長功力的作用,以免你吃多了毒發作得多,還沒為老夫賣命就嗚呼哀哉了。」其實此中原委不唯如此。他每次讓他服藥,皆同時封他穴道,教他不知自己的功力高到何種程度。再藉口輸內力拾他,吸走他的內力留為己用,若非還有利益,早將他內力吸得一乾二淨。這些情由他是不會說的。

  司徒屯道:「如今你只怕活不到明年來春了。」

  裴翔威淡淡一笑,說道:「人生本如曇花,早死晚死有何差別?我只要有時間以此身軀為人造福,這一生便不枉了。」

  初泰機呵呵一笑,道:「好,小子有見識。」

  司徒屯怒容倏現倏隱,微笑頷首:「很好,你這種人才死了可惜,老夫既然將死,又何必拖你下水?你過來,我告訴你怎麼解毒。」

  初泰機聞言大喜,催促道:「好孩子,快過去,我大師兄願意救你。大師兄,多謝你了!」

  他們師兄弟今晚鬥個不休,只有此刻,他真正誠心誠意的稱一聲「大師兄」。若不是傷重,他還想起來向他一揖到地。

  裴翔威看外公和娘都希望自己活得好好的,便毫不猶豫的走過去,蹲下身,恭恭敬敬的問道:「阿屯伯,請問如何解毒?」竟然沒思及以內力助他療傷。

  司徒屯伸出抖動不停的手,說道:「你必須先找內力深厚的人,幫你打通這三個穴道……」說時,手指在三個穴道上比了比,抖動忽然停止,一指戳在任脈的水分穴上。

  裴翔威尚覺莫名其妙,即感到全身的內力從水分穴流掉,而且是愈流愈快。他大驚欲退,無奈被制住了氣門,勁力一點也發不出來。

  太虛神功練到第七重天,氣門位在水分穴,司徒屯不曾告訴過他,他便這麼糊裡糊塗的著了道兒。

  司徒屯沖他直笑,裴翔威恨不得一掌甩過去,以消心頭之恨。

  初泰機爬過來,一把推開司徒屯。裴翔威鬆口大氣,就地坐下運功調息。水分穴不被點,內力也就不再外泄。

  司徒屯拼盡殘力點出那一指,即因內力耗透,再受外力一沖,結束了生命。死時,臉上仍恐怖的笑著。

  裴翔威只調息了一會,便不再調息。

  初泰機眉頭緊皺,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裴翔威苦笑道:「孫兒的內力回復到原來的程度了。」心裡有些悵然若失。好不容易得到的內力轉眼即去,任誰也難釋懷。

  屋頂上兩個人輕輕飄落,著地無聲,且衣袂不動,輕功非常不錯。

  初泰機冷哼道:「在老夫面前賣弄輕功麼?」

  來者兩人中,一個是白袍人,另一個是「五侯」中輕功最好的「飛天神侯」。

  白袍人躬身一揖,道:「弟子怎敢在師父面前賣弄,弟子只是想讓師父您老人家看看,弟子的武功是否又有了長進。」他這話一出,令裴翔威好意外,他怎麼也想不到白袍人是外公的徒弟。

  初泰機淡淡的道:「薛西經,你我師徒之情早絕,我不想看到你,你走罷。」表面上他很平靜,事實上是很緊張,若沒受傷,他不必怕這個被逐出門牆的弟子,可是現在不同。他暗暗運功療傷,希冀早點恢復功力。

  薛西經摘下斗笠,搖首道:「這可不行,你受了傷,我怎麼可以這樣就走。老實告訴你好了,我是要摘他的人頭,非摘不可。」

  初泰機聽他說要殺自己的外孫,怒道:「你敢!」

  薛西經笑道:「你沒受傷時我不敢,現在當然另做別論了。」他知黑袍人司徒屯要到神雕堂,特遣飛天神侯暗中監視,然後跟來此地。原想等司徒屯殺了初泰機後,來殺裴翔威。可是事情起了變化,他看裴翔威的武功突然強了許多,故改變主意,打算離去,但場中又生新變,他便不走了。

  裴翔威立起身走上一步,道:「只要你殺了我之後,不找我外公和我娘的麻煩,我願任憑你宰割。」

  薛西經頷首道:「可以,我答應你。」

  初泰機叫道:「不可以相信他的話,他騙你的。」但是已經遲了,薛西經已封了他十五個穴道。

  薛西經笑道:「你好傻,竟然這麼輕易的就相信人?我不僅不殺你外公和你娘,我還要借助他們來控制你。」

  他話剛說完,一個穿月白色僧袍的老僧信步走來,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施主好深的城府,俗語說:『得饒人處且饒人』,施主何苦如此苦苦相逼呢?」

  初泰機看到他,喜道:「度非大師,是你來了?」

  度非微微一笑,道:「施主別來可無恙?」

  薛西經見到這個當今少林第二高手,即知今晚決討不了好去,他不甘就此服輸,伸手欲挾持裴翔威,手肘方動,暗處一條軟鞭呼的卷他脖子,一人姿式輕妙的劍刺他肚腹。薛西經不得不後撤退避。

  飛天神侯飛身而出,右手飛抓拋抓使劍者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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