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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阿屯道:「你天資稟賦俱屬上乘,又肯下苦功,再假以一段時日,必可謀身武林高手之列。你跟老夫學了五年武功,雖沒拜老夫為師,老夫仍認你為本門弟子……(裴翔威想道:「我沒磕頭就學了你的武功,你是吃了點虧,但我身中你的毒,凡事都得聽你擺佈,兩下相抵,就算扯平好了。」),希望日後你能遵守本門規矩。本門一戒貪淫,二戒鬥狠,三戒虛妄,……外面有人!」

  裴翔威聽阿屯說外面有人,立時想出去察看,阿屯拉住他手,低聲道:「別去。」揮出一道掌風把油燈打熄。

  裴翔威凝功細聽,卻沒有聽到任何異響。沒好久,阿屯在黑暗中道:「你叔叔走了。你今天殺怪蛇時一定露出了破綻。」

  裴翔威開口欲辯,眼底閃出下午郝剛說話的語氣神情,明白叔叔為何會說那些話了,因此到喉嚨的話吞了回去。

  阿屯道:「你回去,過幾天再來。」

  裴翔威考慮數番,問道:「我叔叔怎知道是我做的?」

  阿屯道:「你身上的衣物必定濺有血跡,再者沒有人會在殺了怪蛇後匆匆離去,捨棄掉那顆可以增長內力的寶物,對方與你們非親非故,如何肯把機會留下給你們?若沾親帶故,他又何必避開?你年紀尚輕,要學的東西還多。」說完,即閉目靜坐不語。

  次日,裴翔威見到郝剛時,心裡好怕他會開口追問,可是叔叔似毫不知情一般,神色一如往常。

  幾天都是平靜渡過,裴翔威放下了緊懸的心,因為他在這幾天中明白了郝剛完全無意向自己探詢究竟。而阿屯也同往時般的種菜澆花,郝剛在這幾天中不曾找他說任何話。

  數天后,裴翔威來到阿屯的住處。

  阿屯叫他坐下,平靜而緩慢地道:「老夫想麻煩你幫我做一件事,希望你看在老夫教你武功的情份上,幫我這個忙。」臉上雖無懇求的表情,語氣卻極為卑屈。

  裴翔威看他話中滿是無奈、悲涼、懇求,差點就要衝口說出答應的話,及時想到身上的毒他還沒解掉,故而說道:「你先把我身上的毒解了再說?」

  阿屯苦笑一下道:「你沒有中毒,一點也沒有,那些中毒的現象是老夫點了你的穴道的關係。」

  裴翔威想到他每次要自己吃的藥丸,因此又問道:「那你每次要我吃的解藥又是做什麼用的?」

  阿屯道:「那些藥丸是老夫花了四十年練成的各九九八十一顆的『血陽丹』和『青霜丹』,你之所以能以短短四年多的時間練到『太虛神功』的第四重天,便是因服了這兩種藥丸的關係。這四年多來,老夫這兩種藥丸,被你各服了五十顆,你可知道?」

  裴翔威知道沒有中毒,好想大笑幾聲,一吐四年來所受的氣,心中為沒中毒高興,可也為受了阿屯的恩惠而難受。

  阿屯又道:「若非我煉製的藥丸,前幾日你遇到的怪蛇雖不見得能取你性命,你義妹的性命卻不見得能保得住。」

  裴翔威心想這話不錯,自己身有武功,自保絕無問題,而玉妹跌下山岩時若功力差了點就無法接住了,再遇怪蛇來襲,後果不堪想像,思及此不由打了個冷戰。

  裴翔威歎了口氣,道:「那麼你為何要教我武功,你武功那麼高,還有什麼事辦不到的?」

  阿屯臉上現出喜悅,道:「你答應了?唉,武功再高,也是有辦不到的時候。十年前,我六師弟有意擴展神雕堂在武林中的地位,於是來找我商量。那時我是本門神雕堂的堂主,我六師弟則是總護法,我們一共是師兄弟七人,我排行第一。本門是以武功的高低來決定掌門人是誰,總護法的地位及功力均僅次於掌門堂主。」

  「六師弟來找我商量此事時,我以為只要本門所轄之處人人生活安樂便可,沒有增加財富擴大地盤的必要,而且擴大地盤時難免會和他人發生衝突,有衝突就會有人員的傷亡,我不喜歡見到有人受傷,而且我師父在世時也不曾有過擴大地盤的舉動,我以此兩點為由拒絕六師弟。六師弟卻說他都仔細計算過了,他舉出幾個幫派的名稱,說道:『大師兄,這幾個幫派的幫主武功如何,小弟都調查清楚了,只要幾位師兄弟出馬,一定可以無聲無息的解決掉,我們再趁他們幫中混亂一舉吞併。』我聽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智計,可是我仍然不同意。六師弟不死心,說動了當分堂主的幾位師弟和師叔來說服我,我依舊堅持不改原意,我以為此事到此為止,怎料後面還有好戲尚待上演。

  「我因為專心練功,想練到太虛神功的第七重天,幫門裡的事務我就沒有留意了。那年中秋,六師弟請我和十個分堂主飲酒賞月,席中,六師弟為提議擴大地盤的事向我道歉請罪,我本就不在意,那時更是不放在心上。酒過數巡,幾名歌伎上來唱歌助興,其中一名歌伎燃香彈琴。幾首曲子過後,廳中出現出名黑衣蒙面人,十名抱刀,十名持劍。我見事有蹊蹺,想運功戒備時發現功力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急忙取出一顆解毒丹吞下。六師弟伸指在我肩、背、胸、脅、腰、腹連封了卅幾處穴道,哈哈大笑道:『大師兄,小弟本還怕這柔春軟荷香毒不倒你,你拿出解毒丹吞服,小弟這才敢冒犯大師兄,哈哈哈!』直到那刻我才想到歌伎燃的香有問題。唉,『柔春軟荷香』號稱天下三大毒香,以我當時功力若能運功戒備倒也不怕它,可是只要吸了一點進去,全身的功力就會去了大半。

  「我六師弟對十個分堂的堂主說道:『你們若想活命,就得為在下效命。為了考驗你們的忠誠,你們每人向他打一掌,可是不許打死他。』那個『他』自然就是我了。我六師弟叫他的手下給十個分堂主服了半副柔春香的解藥,過了盞茶時候,我六師弟道:『這半副解藥可以使你們恢復一成的功力,現在請你們每位在他的膻中穴打一掌。』十個分堂主都過來在我的膻中穴打一掌。我在解毒丹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提起來的一點內力,在第二掌就被打散,沒有內力護身,他們中任何一人的一成掌力也令我消受不起。第三掌起,我挨一掌就吐一口血,在我四師弟的第八掌打下時我即昏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地牢之中,這一關,就是兩個月。」

  阿屯說到這裡,舉杯呷了幾口茶。

  裴翔威同情地輕喟一聲,問道:「你的武功若是恢復了,能不能逃出地牢?你又是怎樣逃出來的?」

  阿屯淒然一笑,道:「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能自己逃出來,是我二師弟救我出來的。」

  裴翔威道:「嗯,你的二師弟是個好人。」

  阿屯苦澀地一笑,道:「我二師弟心腸向來最軟,和我感情是最好,輕功是我神雕堂最高的,可惜好人的命多不長,我逃出來的第二天他就被殺了!」

  裴翔威搖首說道:「可惜!可惜!」

  阿屯目中淚光隱隱,微忿地道:「我恨不得能馬上替二師弟報仇,可是我的心脈受傷,氣海穴也被六師弟點傷,而柔春香的毒雖已為我煉製的解毒丹解掉,但我的太虛神功只剩下第三重天的功力,我只好逃走待機報仇。十年前若非你義父收容,老夫只怕無法活到今日。」

  裴翔威道:「那我就學不到武功了,實在很幸好。」

  阿屯微微一笑。

  阿屯道:「我急著想報仇,而練功是最忌心浮氣燥,五年前我因貪功致練岔氣傷了經脈。我知道此生報仇無望了,只好把希望寄託在你的身上,怕你不肯好好學,才騙你說中了毒。」

  裴翔威點頭道:「我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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