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英雄長劍美人情 | 上頁 下頁
一〇六


  高音之歎,沒有驚動隔房的白衣黑裙女郎,但低音之歎,卻把司馬白著實嚇了一跳!

  他由驚轉喜,由恍然中,鑽出一個大悟,暗罵自己真是笨伯中的笨伯,空自守株待兔,原來「兔子」就在隔壁?!

  咦,有矛盾了,剛才還說這是旅店,隔壁應該住得有人,司馬白未加訊問,未加探視,怎能確定那就是他等待的「兔子」?

  不,沒有矛盾,普通人兒,尚能從萬千交遊中,辨出久未聽聞的一聲低「喂」,何況司馬白內功精湛,耳力極聰!

  更何況白衣黑裙女子的歎聲雖低,卻是發自心底,抒了她滿懷積鬱,一腔幽怨!

  司馬白是知音人,也是知心人,他聽知心跳,更聽得心酸,他不單認定這就是自己守株所待之「兔」,並還是自己最魂牽夢縈,朝思暮想的柳還珠!

  於是,他大叫一聲「珠姊」,便慌不及地,撲向鄰房!

  這是旅店,不是私人房舍,司馬白又是俠士,不是強梁,他不能一掌震碎牆壁,胡亂蠻來!

  他只有先出已房,再入鄰室!

  但饒他身法如電,就這一出一人之間,鄰室中已告人去室空,芳蹤杳杳……

  原來白衣黑裙女子失聲一歎之下,便知自己忘情,露了馬腳!

  司馬白必然追至,此時再躲,那裡還來得及?

  她無可奈何之下,揚起玉掌,向後窗隔空輕推,人卻根本不走,悄立門後。

  房門一開,司馬白沖了進來,見室中無人,兩扇後窗,卻尚在搖擺,他遂毫不考慮地,縱出後窗追去。

  這就是心理作戰的急智生效,人往往只注意遠處,忽略近處,司馬白那裡想得到自己要找的人兒,就在自己剛剛推開房門之後?

  司馬白走了,白衣黑裙的女郎哭了……

  像珍珠般的淚珠兒,湧出眼角,順著她那雖然微微帶腫的,卻仍極美麗的臉頰,撲簌簌的,滾了下來!

  昏黃的燈光中,白衣極為合身,但黑裙腹際,卻見微凸!

  哦!這白衣黑裙的女郎,原來有了身孕!

  這大概就是她面頰微腫的原因?……這大概也就是她不願與司馬白相見的原因?……

  淚在流,人在動,這白衣黑裙女郎,並未久所呆立!

  她略等司馬白去遠,方身形一閃,反而走進了司馬白的房間。

  她在司馬白的桌上留了一張紙條,然後才掩門出室,鴻飛冥冥!

  直到曙光已透,司馬白方帶著滿懷失望,怏怏轉來……

  才一推門,他便怔了?他發現桌上多了一張紙條!司馬白像陣風般,沖到桌前,拿起字條來看,上面寫的,不是詩,也不是詞,只是幾句哀怨纏綿的話:

  「天有心,地有心,難道人兒沒有心,為何郎負心!」

  「山雲深,潭水深,抵相思海樣深,岷山敘舊情!」

  司馬白對於這幾句哀怨纏綿的話兒,看得也有點若不勝情,雙睛微覺濕潤!

  因為,他始終認為這位對自己纏綿留書的神秘女郎,是柳還珠!

  他對柳還珠,本就滿腹相思,再經這一勾惹,自然心湖蕩樣!

  但司馬白有三件事兒,想不明白:

  第一,自己對柳還珠絕未負心,想她想得發狂,找她找得要死,她為何竟有這看來淒絕的「為何郎負心」之語?

  第二,她既對自己深情款款,為何近在咫尺,偏要故示神秘,不肯提前相見,非要等到「岷山敘舊情」不可?

  第三,那只穿孔人耳,究竟誰屬?姑且不論,一隻白鉤毒蠍,和一隻藍鉤毒蠍,分明是「天蠍秀才」和「天蠍尼姑」所有,柳還珠卻從那里弄來?莫非「天蠍雙凶」,都已落在她的手內?

  想至此處,司馬白有點膽戰心寒……

  因為「天蠍雙凶」是他誓必手刃,不共戴天的父母之仇,司馬白生恐柳還珠竟越俎代皰,殺卻「天蠍雙凶」,弄得自己無法盡人子之道,難向行人交代,甚至於會嚴厲叱責柳還珠,弄得彼此決裂!

  三椿疑問,一椿恐懼!統統無法解決……

  唯一的期望是趕快到達岷山,尋著「負心潭」,找到柳還珠,當面鑼,對面鼓,在暢敘舊情之下,把一切不解之事,弄它個清清白白!

  司馬白起初是想等待那位神秘女郎來接近自己時,揭開她的秘密。

  故而才故意住店,給對方接近自己的機會!

  如今,他急於趕赴岷山,變了主意!

  千把裡路程,他要日夜兼程,除了喝水打尖之外,連夜晚也不歇宿!

  這樣,縱因山路難走,無法太快,但辛苦一些,約莫二日一夜,也就可以到達地關。

  主意既定,司馬白付帳離店,就在這鎮集之上,儘量採辦幹糧食水,準備必要時連餘中打尖,也要放棄,啃些乾糧,喝些冷水,先趕到岷山再說!

  就在他採辦糧水之時,忽然發現鎮街之上,有人賣馬。

  那是一匹鞍轡齊全,極為神駿的青驄馬,稍有眼光之人,一看便知是匹蒙古佳種午裡良駒!

  青驄馬高有十六七掌,昂首驕嘶,與一般矮小川馬,比較起來,越發顯得超卓!

  司馬白心想買匹良駒代步,豈不省卻不少勞累?或許此駒真有千里腳程,則騎上一日夜,岷山便可能在望。

  問起馬價,卻相當昂貴,索討百兩紋銀。

  司馬白也不還價,取出一錠黃金,折算白銀,買了那匹青驄駿馬,立即搬鞍認鐙,上馬疾馳。

  司馬白迭經大難,比起初出道時,雖算略有經驗,但在險惡無邊的江湖之中,他仍然要算是個容易上當的新嫩雞兒!

  他以為騎上了千里馬,其實卻等於是上了閻王背……

  問題在於賣馬以後,他沒有對這匹馬兒,詳細檢查一下!

  司馬白如今一身功力,相當超卓、高明,蓋代凶邪都未必能耐他何,區區一匹青驄馬,能作得了多大的怪呢?

  馬兒不會咬人,縱令會踢,也不可能踢得著輕功絕世,幾乎在短程中,可以比馬兒跑得更快的司馬白!

  花樣在那兒呢?對方的佈置,也委實絕妙,花樣在馬鞍之下,兇險在馬鐙之後……

  馬鞍和馬鐙的空隙隱蔽之處,至少躲藏著十隻蠍子!

  換句話說,司馬白人坐馬上,縱轡狂馳之中,那裡會注意跨下?

  這或大或小,顯然每只都是精選,具有特殊毒力的蠍子,隨時都可以在司馬白的大腿、小腿,或屁股等處,狠命的螫上一記!

  但司馬白上馬以後,這十隻蠍子,卻老老實實地,蟄伏不動,並未發難。

  它們當然不會對司馬白客氣,它們均業被調教通靈,是在等候訊號,執行命令!

  將對這十隻毒蠍,發號施令之人是誰呢?

  這答案不難解答,只消看看那些毒蠍尾鉤,是何色澤?

  清一色,同是藍的……

  答案有了,這設下毒計,賣了一匹藏有十隻藍鉤毒蠍的「要命青驄馬」給司馬白的陰險分子,是「天蠍尼姑」!

  她要在何處下手呢?……

  「天蠍尼姑」在「天蠍四凶」中,是有名的「陰」!她認為人在最疲勞時的一切防範,最易鬆懈,最有可乘之機,則根據這種研究,最好的發動時機,便是等司馬白跋涉長途的萬分勞累之際!

  日落, 日出,月升,月沉……

  一晝夜的拚命飛馳,上千里的路程,致拋撇在後,不單馬在喘息,馬上的人,也覺得十分疲乏!……

  馬乏了,人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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