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英雄長劍美人情 | 上頁 下頁
六〇


  鮑恩仁歎道:「司馬老弟絕頂聰明,他把『七巧玉』贈送花寒玉之舉,原有雙重用意,一是看出我亟需『通天菌』,為了『千手觀音』東方慈治療宿疾,二是深信袁大麻子所作『遇花而開,出塵而解』卦語,三是解決一件相當沉重,不易攜帶,而又容易啟人覬覦,招災惹禍之物!如今,第一句卦語『遇花而開』,業已應驗,『七巧玉』已被花寒玉開啟,變成一冊容易攜帶,但卻莫名奇妙的『無字天書』,必須等第二句卦語『出塵而解』也告應驗,把『七巧真經』從『無字天書』,變為『有字天書』,才知道得益者究屬何人?司馬白老弟有沒有作了次虧本買賣?」

  他在說到「出塵而解」之時,曾特別留神,暗中察看金面赤人的態度上有無變化?

  原來,鮑恩仁心中始終有點覺得「陸地游仙」霍出塵,可能沉江未死,並就是坐在自己對面之人。

  但那金面赤衣人在神色上絕無任何變化地,只是淡淡說道:「常言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既已演化到這等地步,吉凶禍福,此刻難論,總而言之,群邪蜂起,世劫方殷,江湖之中,必然有番好熱鬧了!」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看著鮑恩仁,詫聲問道:「司馬白呢,他怎麼今夜竟不來芙蓉園?……」

  鮑恩仁不等對方再往下問,便即歎息一聲,接口說道:「這位老弟自在『蔡家祠堂』中,施展家傳『六大天罡劍式』,在一位金面赤衣人的手中,受了嚴重挫折,便感臉面無光,心頭鬱鬱難歡,如今業已悄然暫離恩怨,一心凝練功力,以期找還場面,除了與『天蠍秀才』歐陽綸所定端陽洞庭之約,他會必到以外,如今人去何處?連我也猜不著了!」

  金面赤衣人「哦」了一聲道:「小小年紀,有此志氣,倒也總算難得!這樣說來,你這老偷兒,也成了孤寡遊魂,蕩來蕩去,我們在一路之間,緣法可能還不會少呢?」

  鮑恩仁道:「尊駕原系世外高人,鮑恩仁丞願高攀!但你知道我的底細,我卻連你姓名都不知曉,未免過份不公平罷?」

  金衣蒙面人笑道:「彼此風來水上、雪度寒塘,互詢姓名,豈非多事?你不妨猜我是誰?若能猜得出來,豈不特別有味?」

  鮑恩仁原本就想猜測他的身分,聞言之下,揚眉笑道:「尊駕既然覺得猜想比較有味,我們何不來個味外添味?」

  鮑恩仁笑道:「所謂『味外添味』,便是加些彩頭之意,猜得著時,你不妨有所嘉勉,或送我一點東西,猜不著時,則不妨處罪,或要我幫你作件甚麼事兒?」

  金面赤衣人道:「你居然有如此強烈的自信心麼?我的身分,不好猜呢!」

  鮑恩仁笑道:「越是不好猜,猜起來才越有味,但茫茫環宇,芸芸眾生,毫無範圍,也苦無從猜起!最好是像猜射燈謎那般,漢賦,唐詩,宋詞,元曲地,讓我有所捉摸……」

  金面赤衣人聽鮑恩仁說至此外,點了點頭,接口笑道:「漢賦千千字,唐詩萬萬篇,宋詞無數闋,元曲盡人傳!範圍若是太廣,便等於沒有範圍,未免對猜謎之人,太刻薄了!」

  鮑恩仁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心中微喜地,含笑問道:「尊駕這等說法,定然打算給我一個比較狹的範圍,譬如說李義山詩,晏成道詞,左太沖的賦,馬東離曲……」

  「不是,不是,我知道你這老偷兒江湖油猾,精得像鬼,並不打算讓你過份容易猜測,我只想給你三句話兒,作為參考資料!」

  鮑恩仁笑道:「尊駕請講,鮑恩仁願聞其詳,並一試靈機,加以推測……」

  金面赤衣人笑道:「老偷兒不要眉飛色舞,若是猜錯,我會罰你作件令你哭笑不得之事……」

  鮑恩仁接口道:「猜得對呢?……」

  金面赤衣人道:「若能猜對,不論『雪魂仙子』花寒玉成功與否,我都設法替你那位『千手觀音』,弄朵『通天菌』來就是。」

  鮑恩仁精神一振,目注坐在自己對面的金面赤衣人道:「好,重賞之下,或有智夫,尊駕請把那足以作為參考資料的三句話兒,告訴我吧!」

  金面赤衣人道:「好,你細心聽著,第一句參考資料是『我是一個病人』……」

  他自己認為這句話兒,毫無邊際,定會令鮑恩仁感覺無可捉摸!

  誰知鮑恩仁卻聽得目中靈光連閃地,點頭含笑說道:「病過之人,才有瘟癖之抱,捧硯願為詩弟子,散花偏染病維摩,尊駕是位病人,我老偷兒又何嘗不是病人,我們大概病的是肝腸太熱,看不慣醜惡江湖,彼此既有知已之情,猜想起來,應該容易進一步!」

  金面赤衣人想不到「病人」二字,竟反似帶給鮑恩仁不少良機,遂看他一眼道:「第二句,我是一個『死人』!」

  鮑恩仁忽然捧腹大笑,那金面赤衣人佯怒拂袖說道:「我是在給你參考資料,你卻這樣捧腹大笑則甚?難道我有甚話兒,說錯了麼?」

  鮑恩仁笑道:「我笑的不是尊駕把話說錯,而是笑我老偷兒今夜變得聰明無比,能夠聞一知十,觸類旁通,你才告訴我兩句參考資料,我卻連第三句參考資料,是甚麼話兒,都已猜出來了!」

  金面赤衣人方一愕然,鮑恩仁業已笑道:「我猜你第三句參考資料,定是:『我是一個仙人』……」

  這句話兒,顯然猜個正著,使那金面赤衣人失聲歎道:「老偷兒,……」

  「老偷兒」三字才出,鮑恩仁便一揚雙眉,含笑說道:「尊駕請想,你既是一個『病人』,又是一個『死人』,卻偏偏如此鮮龍活跳,能在芙蓉園內,大顯神通,除非是位『仙人』,豈不成為『僵屍鬼』了?……」

  金面赤衣人被他說得忍俊不禁地,哂然一笑說道:「三句參考資料,都已告知,你這老偷兒,應該猜猜我是誰了!」

  鮑恩仁道:「是如今就猜?還是等到與司馬白老弟彼此相會的端陽時節再猜?」

  金面赤衣人道:「你恐怕等不到五五端陽節了?」這句話把鮑恩仁嚇了一驚。

  金面赤衣人遂又笑道:「老偷兒休驚,你印堂雖暗,但暗中隱蘊寶光,似乎可借陰人之助,有驚無險,轉禍為福,不至於身犯太大災厄!」

  鮑恩仁聽得對方如此說法,方自心尖一寬,那金面赤衣人又複笑道:「老偷兒,我們在此一別,便風流雲散,各奔前程,再見之期,當在端陽左右,因你學有專長,我想奉托你一件事兒……」

  鮑恩仁有點受寵若驚地,「咦」了一聲,目注那金面赤衣人道:「鮑某讀書學劍,兩無所成,潦倒江湖,甚是寂寞,我……我還會學有專長?」

  金面赤衣人笑道:「當然有,你若非實至名歸,這『舉世第一神偷』之號,是從那裡來的?」

  鮑恩仁才知又被對方調侃,不禁一聲苦笑,雙眉微聳說道:「尊駕不必當著和尚,罵賊禿了,你想利用我學有專長之意,莫非是要我這老偷兒,替你去偷件什麼東西?」

  金面赤衣人道:「不要你專門作賊,只要你順手牽羊……」

  鮑恩仁道:「順誰的手?牽什麼羊?」

  金面赤衣人微歎一聲道:「世劫方殷,群邪蜂起,你這老偷兒,由於前往『岳陽』途中,若是與『天蠍尾姑』相遇,不妨大展空空妙手,向她懷中,摸件東西!」

  鮑恩仁「啐」了一口道:「亂摸女人懷中,已是江湖大忌,何況還是那淫凶刁潑無比的『天蠍尼姑』?」

  金面赤衣人見鮑恩仁有不太願意接受任務的推卻之意,便含笑說道:「這件東西,不單對我有用,更與司馬白報復殺家之仇,關係相當密切!」

  鮑恩仁聽說事情與司馬白有關,態度立變,「哼」了一聲道:「既然事關重大,又當別論,我也只好不避嫌疑,向那『天蠍尼姑』的懷中,摸一把了……」

  語音至此微頓,看著那位自稱說是「仙人」,又是「死人」、「病人」的金面赤衣人道:「尊駕請交待得清楚一點,究竟要我去摸『天蠍尼姑』的什麼東西?總不會要我偷她一隻藍尾巴的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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