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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林中荒草沒徑,一片漆黑,他一陣奔行之後,依然毫無動靜,他正感奇詫之間,只見面前黑影一閃,三尺外已然站著一個人影。

  歐陽雲飛運足目力,在看清來人之後,不禁大喜,急急說道:「七賢前輩……」來人竟是七賢酒丐。

  七賢酒丐搖手打斷他未完之言,嘻嘻笑道:「我叫花子送給你的雞蛋,你已經吃了麼?」

  歐陽雲飛微微一怔,很快便想到那個紙團,於是連忙說道:「晚輩看到了,只是對那上面的兩句話,尚不十分瞭然。」

  七賢酒丐道:「用不著我老叫花子解釋,等下你自會瞭然的!」拉著歐陽雲飛,又向林中奔去。

  忽聽一聲長長嘆息,發自一株虯松之上,歐陽雲飛聽得心神一震,七賢酒丐早已拉著他掠上樹去,回時沉聲喝道:「是六逸窮酸麼?」

  那發出嘆息之人正是六逸居士,他此刻仍自冥目趺坐在一枝細如手指的枝枒之上,不停地隨風顫動,但卻滿面悽苦,一言不發。

  七賢酒丐嘻嘻一笑,張口打了個噴嚏,說道:「剛才那撈什子『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也是你這窮酸唸的嘍?想不到你這昆盧老兒的死對頭,竟然會替他擔起心來了?」

  六逸居士緩緩睜開眼睛,緩緩舉袖輕拭臉上,冷冷說道:「臭叫花子,你打噴嚏怎的對著人家臉上?哼!想不到你竟然幸災樂禍!」

  七賢酒丐嘿嘿笑道:「我不對著你的臉打噴嚏,你會開口說話麼?」

  他微微一頓,又道:「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你難道真的關心昆盧老兒的生死麼?」

  只聽一聲陰惻惻怪笑,自另一株虯松上響起,一人冷冷說道:「本真人看來不是!」

  歐陽雲飛低低向七賢酒丐道:「怎麼惟我真人也來了?」

  忽聽六逸居士沉聲說道:「自然不是,這還用得著你假牛鼻子說麼!」

  七賢酒丐大聲道:「若是八個老不死的全都到了,就該過來商量,想個辦法,兔死狐悲,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呀?」

  他話聲甫落,歐陽雲飛便已閃目向四周看去,他自服用「昆盧王子」所贈丹藥,功力大半恢復後,已有黑夜視物之能,但此刻林木蒼鬱,一片靜寂,卻是毫無人影。

  七賢酒丐一拍歐陽雲飛肩膀,大笑說道:「全部來了,你還看甚麼?」

  歐陽雲飛愕然一怔,等他收回目光,只見這一片樹枝上,已然多了五人。

  忽聽一聲低沉的佛號響起,緊隨著佛號之後,卻是一聲低微的嘆息!

  七賢酒丐遂用手旋開蟒皮杖頭堵塞咕嘟咕嘟喝了兩大口酒,竟也長吁了一聲,一言不發。

  歐陽雲飛看得暗暗納悶,暗暗著急,他只望武林七仙相聚一起,定然有重大之事商討。

  一陣陣夜風,掠過林梢,除此之外,一無所聞,他不知道昆盧王子如何了?現在的武林七仙又是如何了?

  直等盞茶時間之後,武林七仙齊地舒了口氣,一齊沉聲說道:「就是這麼辦!」

  歐陽雲飛這才恍然大悟,暗暗忖道:「原來他們雖是閉目垂首,卻是在以至高內功傳音,商討事情,如今顯已獲得了結論。」

  七賢酒丐一拍歐陽雲飛,大笑說道:「就是這麼辦,你可聽到了麼?」

  歐陽雲飛茫然說道:「聽到了,不過……」

  七賢酒丐沉聲截斷他的話道:「聽到就好了!」反手一掌,拍在歐陽雲飛的百匯穴上!

  歐陽雲飛呼聲未半,便已暈迷了過去。

  ***

  蓊蓊鬱鬱的樹林內,仍是一片沉寂!

  等歐陽雲飛醒來之時,他發覺自己躺臥在一片枯葉之中,但卻不知那已是第三天晚上。

  只見武林八仙的七賢酒丐、三摩上人、六逸居士、忘吾哲人和「上善若水老者」俱都席地環坐,頭上熱氣蒸騰,汗水滾滾而下,顯是消耗了過多的內力,正自運氣調息。

  另外禪心神尼和惟我真人,則是不知去向?

  他看到這奇怪的情景,雖已猜到點這是怎麼回事,但一時間,卻是想他不透,正自凝神苦思之間,忽聽兩處異聲,各自南北傳來,不由慄然一驚,心念動處,他平平躺臥著的身形,竟如風箏一般升起,直上五、六丈高的林梢,目光動處,卻見一道一尼,正自電閃般飄來,正是惟我真人和禪心神尼。

  歐陽雲飛呆了一呆,道:「原來是兩位前輩?」

  禪心神尼微微一笑,歡愉地說道:「果然已大功告成,只是苦了他們!」縱身躍向樹下。

  惟我真人陰陰說道:「這真是你的天大造化,只是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這造化是好是壞!」也向樹下落去。

  ▼第四十三章

  歐陽雲飛這才發覺,在突然之間,自己功力神奇地大增,知道是武林五仙協力打通奇經八脈,生死玄關;但縱是如此,也還到不了動隨念生,以意傷人的至高境界,他們必是還同時傾注給自己內家真力。

  他方想著要飄身自樹巔躍下,卻已如落葉般站在地上!

  禪心神尼環視了正自運氣調息的五人一眼,低低喧了聲佛號,輕輕說道:「他們至少還要運氣調息個把時辰,小施主,咱們且談談別的好麼?」

  歐陽雲飛躬身說道:「晚輩有事正想請教。」

  惟我真人一旁插口冷冷說道:「還有甚麼好請教的,這一切不都是很明顯了麼?──他們以『五行並集』之法,不難將你奇經八脈,生死玄關打通,而且每人各給你一甲子功力,此刻說來,你的武功,已不在武林八仙之下。」

  歐陽雲飛睜大著眼睛,久久說不出話來,惟我真人陰陰一笑,又自說道:「若是有六個功力相若的絕頂高手,同時以『須彌六合』大法施為,嘿嘿!那你只怕已是天下無敵了!」

  禪心神尼長嘆一聲,說道:「可惜貧尼終是女流!」

  惟我真人嘿嘿笑道:「老夫向來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

  歐陽雲飛皺了皺眉頭,禪心神尼微微笑道:「惟我施主不必太謙,你我職司護法,亦是責任重大!」她一頓之後,又轉向歐陽雲飛道:「小施主,你不是有話要說麼?」

  歐陽雲飛朗說道:「晚輩不解各位前輩為何要這般做法?尚望前輩賜告。」

  禪心神尼頓時一怔,詫然說道:「那老叫花子沒向你說明麼?」

  歐陽雲飛搖了搖頭,只聽禪心神尼輕喟一聲,緩緩說道:「我等成全小施主的武功,雖拼救『昆盧王子』眼下的劫難,但最終的目的卻是防止中原武林的浩劫!不過……」

  惟我真人一旁截斷彈心神尼的話,接道:「不過你能否達成此一任務,那便成問題了!」

  歐陽雲飛頓時豪氣勃發,朗聲說道:「就是赴湯蹈火,晚輩也要盡力而為!」

  惟我真人嘿嘿笑道:「不死的人多得是,光去送死成麼?」

  歐陽雲飛不禁一怔,禪心神尼又自低喧了聲佛號,沉聲說道:「惟我施主說的不錯,只因你的責任太以重大。而對方又太以狠辣,他們此番侵入中原,自是抱定獨霸武林的野心,今日之戰,也不過揭開序幕而已。」

  忽聽一聲大喝,起自身側,七賢酒丐長身而起,急急說道:「老尼婆!你怎地還和這小子閒磕牙?此刻不知這昆盧老兒究竟是死是活了!」

  他舉手拭去滿面汗水,臉色仍是一片蒼白,顯見真力依然未復。

  禪心神尼微微一笑道:「他們七日之戰,僅僅過去一半,也不知你急個甚麼?」

  七賢酒丐伸手拿起放在身側的蟒皮杖,旋開堵塞,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酒,長嘆一聲道:「我叫花子心中,又增加了一種憂慮,那還有心思運氣調息,我們走吧!」

  蟒皮杖一點地面,「呼」地聲掠上樹梢,當先向正東方奔去。

  歐陽雲飛如墜入五里霧中,早已心下大急,他心念動處,竟是後發先至,與七賢酒丐並肩而馳。

  兩人疾馳了約有盞茶時候,遙遙看去,但見一片紅光映天,七賢酒丐沉聲說道:「那就是了!他們約定七日戰期,每一天不僅變換一種比鬥的方式,而且也同時變換比鬥的地點。」

  歐陽雲飛脫口道:「真是有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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