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掌龍幡 | 上頁 下頁
一四四


  黑衣女子一笑說道:「你若知道,只怕你比我還急於想一睹這四位的廬山真面目!」

  範靜仁呆了一呆,冷冷說道:「我不懂,除了殺你之外,別的事引不起我的興趣,他們四位的廬山真面與我何干!」

  「只怕有很大的干連!」黑衣女子淡淡說道:「若是關係著你和『龍幡令主』之間的仇怨呢?」

  范靜仁聞言方自一怔,瘦削錦袍老者突然厲聲說道:「好卑鄙的丫頭,老夫兄弟已輸賭約,你要殺便殺,何必……」心神一顫,突然住口不言,原來他碰上了範靜仁那兩道森冷,犀利,比電還亮十倍的目光!

  範靜仁在聽得黑衣女子話後,不由轉身回顧,至此他方看清四錦袍老者之身形裝束,甫一入目,竟覺得眼前這四位錦袍老者身形極為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對方是誰,在哪兒見過,可惜此時此地,面對強仇又不容他分神去想,否則他此後一生必然會大大轉變,腦中方自升起一絲疑問,背後突然響起黑衣女子那銀鈴般話聲:「看清楚了麼!這四位即是盜我名號之人,或許由他們身上,你可以!……」

  四錦袍老者心膽欲裂,方待不計生死,暴起發難,瘦削錦袍老者不愧極富心智,狡詐絕倫,刹那間一線靈光閃自腦際,突然咬牙切齒地嘶聲厲呼:「賤婢休要血口噴人,老夫兄弟幾曾盜你名號?你惡行滿天,擢髮難數,兇殘冷酷,嗜殺成性,天下武林莫不以剝你之皮,啖你之肉而後甘心,老夫兄弟雖然不敵,但後繼者比比皆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天網恢恢,你終必有伏誅之一天!……」

  他這一番話全假似真的悲憤慷慨之詞愣住了黑衣女子與四絕色少女,只因為誰也未科他會有此一手,更未料到他竟是如此陰險狡詐,卑鄙無恥地反咬人一口。

  這一番悲憤慷慨之詞,越發地認為面前自己強仇是個狡詐陰狠的人物,也越發地激起了他同仇敵愾之心,故而不等瘦削錦袍老者話完,他便自一笑接口:「老人家不必如此激動,善惡到頭終有報,如今便是她惡報來臨之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何必候諸異日!且請退後,容在下借這丈圓之地為私仇,為公憤,誅此凶人!」

  此言一出,喜壞了這兇殘奸詐的四錦袍老者,忙自拱手一揖,齊聲說道:「少俠神目如電,明察秋毫,老朽等毋任感佩,蒼天有眼,冥冥中自有神靈,願借少俠神威為宇內蒼生,天下武林,誅此凶女,恩及四海,澤披八荒,隆恩盛德,不敢言謝,此間一別,將傳信武林共頌額手,老朽兄弟遵命告辭!」一揖至地,神色匆匆,轉身便欲馳去!

  範靜仁只當他四人為兇殘極惡的「龍幡令主」嚇破了膽,微微一笑也未阻攔。

  如此一來,可氣壞了黑衣人兒,急壞了四位女婢,陡聞一聲冷喝:「好狡猾的東西,還想走麼?」

  黑衣女子身形不動,柔荑倏抬,雙手齊發,欺雪賽霜白玉般纖指虛空連指,數縷指飛襲四錦袍老者腦後「玉忱」大穴。

  四錦袍老者九死一生,僥倖脫身已成驚弓之鳥,喪家之犬,哪敢回身?狂喜之餘,正自慶倖,哪還來得及躲閃?眼看就要被指風點中。

  倏聞範靜仁一聲冷哼:「有我在此,你還想傷人?」儒袖微揮,迎著指風虛空一掌按了過去!

  淩厲指風竟吃他這輕描淡寫的一掌,震得斜飛數寸,但蘭花指傲誇四海,獨步宇內,曉是如此,仍的僅差一發地擦耳而過。

  四錦袍老者猛覺耳軟一陣炙痛,魂飛魄散,驚出一身冷汗,腳下絕不遲滯,倉惶狼狽,鼠竄而去!

  黑衣女子小眼見自己踏破鐵鞋,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方始截獲的四個凶徒反被糊塗得可以的範靜仁放走,不由氣急交集,猛一跺蓮足,向著四女嬌喝說道:「你姐妹快追,生死不計。」

  四女更急,早就待命,聞言應聲,四條纖小人影飛射而去!

  範靜仁雙眉一挑,方待再攔四女,倏聞黑衣女子滿含急氣的一聲嬌叱:「糊塗!該死!你壞得事還不夠麼?」玉手一揮,虛空一掌擊了過來!急氣之極,她這一掌竟然用上八成「大羅印」真力,「大羅印」千古絕學,與「雪衣血神」柳無忌之「血手印」並稱宇內兩大神功,又稱「神鬼難逃雙手印」,震古鑠今,威力無倫,這八成真力之一掌,即是鐵打金剛,銅澆羅漢也禁受不住,何況一個血肉之軀?

  她掌力發出便已醒悟,惜易發難收,悔之不收,她竟氣急敗壞地又是一聲嬌喝:「這是『大羅印』,你不快躲!」

  哪知她不喊還好,一喊之下反而激起了范靜仁滿懷傲氣,更加深一層誤會!

  原來「大羅印」掌力陰柔,不帶一絲勁氣罡風,最是難躲難防,範靜仁正為攔阻四女追敵微一分神,及至發覺時,掌力業已迫體,憑他一身所學,自然立刻便驚覺自己強仇所發正是那業已失傳數十寒暑的「大羅印」掌力,卻也不敢怠慢,反擊不及,正待要躲,入耳黑衣女子那聲嬌喝,不由為之一怔,心想,你既要傷我,何必又要提醒我!分明是有意藉「大羅印」示威,我難道還怕了你不成!傲氣一起,雙眉剔處,一聲冷笑:「區區一掌『大羅印』我還未放眼內!」右臂一圈,五指齊張,輕飄飄地一掌迎了上去,赫然竟是足能震懾天下武林的「血手印」!

  黑衣女子是含怒出手,力聚八成,範靜仁則是出於被動,匆忙反擊,兩大神功甫接,未見絲毫勁氣,未聞一絲聲響。

  黑衣女子衣袂狂飄,烈烈作響。

  範靜仁卻已身形微幌,身不由主地退了半步!

  黑衣女子睹狀,芳心一松,方自暗籲一口大氣,道:「我竟忘了你藝出『梵淨山』,身懷血印神……」

  「功」字猶未出口,範靜仁已自雙目冷電光芒暴射地一聲冷哼,道:「『大羅印』不過爾爾,豈奈我何?你且接我一掌試試!」右臂一圈,又是一掌「血手印」,卻用了十成真力!

  範靜仁「血印神功」掌力方吐,黑衣女子卻突然嬌軀一閃,閃了開去,道:「彼此間無仇無怨,我沒有和你動手的必要!……」

  範靜仁目射寒芒,殺機畢露,冷冷一笑,道:「你縱然舌翻蓮花也休想動我心分毫,天下武林莫不恨你入骨,似你這等凶人焉可任你荼毒寰宇,更何況我有血海深仇待報,今日你已是絕無生理,若不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難謝天下,難消我恨!」

  殺機狂熾,鋼牙碎咬,方待二次揚掌,突然一聲嬌喝劃空傳來:「獨孤鈺,你敢!」

  一條纖美人影疾射而來!

  範靜仁神情一震收掌,纖美人影同時射落二人中間!

  入目那無限美好的身材,那風華絕代的美豔嬌靨,範靜仁,黑衣女子不由俱感一怔!

  原來竟是那司徒霜!

  司徒霜甫一落地,便自美目深注二人,蹙眉問道:「你們二人這是怎麼回事?」

  黑衣女子一聳香肩,道:「原來是司徒洞主,我懶得開口,你最好問問這位糊塗得既可笑又複可憐的大英雄!」

  司徒霜呆了一呆,深注黑衣女子一眼,微一點頭,轉過螓首將一雙美目凝注在範靜仁那張令人蹙眉倒胃的面孔上!

  范靜仁面對強仇,滿腔悲憤,殺機狂熾,再加司徒霜三字「獨孤鈺」正自頗為尷尬,哪有心情細述原由?只有微一拱手,強笑說道:「原來是司徒洞主,容我除此仇讎,再行……」

  「我看你是真糊塗!」司徒霜猛一跺蓮足,嗔怪接道:「你知道你視為血海深仇,恨不能置之於死地的人兒是誰?」

  範靜仁一怔,暗忖:「這話問得真可以,我若連自己血海深仇都不知是誰,豈非……」

  但聞黑衣女子一笑說道:「這位范大俠英雄既然懶開金口,我看還是我來說罷!」

  接著,遂將适才之事概述了一遍,最後複又一笑,說道:「司徒洞主絕代巾幗,領袖一方,名重武林,似乎應該勸勸你這位心上人兒,以後別這麼凶,別這麼糊塗!」

  範靜仁只覺臉上一熱,殺機怒火又自向上一沖,雙目神光一閃,就待發作,司徒霜已自狠狠地盯了黑衣人兒一眼,嬌靨微酡地轉向範靜仁,氣急交加地連連跺足道:「杜相公,不,我應該稱呼你范少俠,昨夕洞庭湖中,我瞻仰過少俠的絕世身手,只是你找錯了物件,如我料得不差,那四個老東西才正是你該找的人,如今可好,好不容易才截獲的真凶卻讓你這麼輕易地給放走了!」

  范靜仁聽司徒霜也有此一說,不由暗一搖頭,冷冷說道:「血海深仇,事非小同,我自信錯不了,司徒洞主智慧超人,怎地也……」

  司徒霜又一跺足,蹙眉說道:「一別數月,你這人怎地仍是這般地固執脾氣?你怎不想想,這位『龍幡令主』果真是你血海大仇,她早就可以對你下手,斬草除根,永去後患了,又何必候諸今日讓你學成……咳!這件事一時說也說不清,只可惜那四個東西已鴻飛冥冥,否則只消取下那四張人皮面具,何愁不能立刻水落石出,一切大白?」

  范靜仁聞言,一想也對,此女若果是自己血海大仇,昔日如欲斬草除根,永絕後患,那是易如反掌,昔日她不但未這麼做,反而暗遣手下婢女千里護送,不惜拼死地讓自己安然進入「梵淨山」,莫非自己四位叔叔歷盡艱苦,出生入死的多年探聽有誤?……

  但轉念一想,血海深仇,事非小可,豈能因此片言隻字而有所動搖!再則,「龍幡令主」兇殘陰狠,狡詐絕倫,陰謀伎倆層出不窮,平素又是,神秘莫測,自己好不容易才碰上,錯過今日,得之複縱,日後勢必再也難尋,這樁唯一心事何日得了!

  有此一念,适才方自升起一絲疑念又複雲消霧散,頓告烏有,遂自雙眉微挑,冷冷一笑,道:「司徒洞主所言極是,只是事關在下血海深仇,非同小可,此女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在下豈能輕易地聽信仇人之言任她嫁禍無辜?司徒洞主不可為她妖言所惑,還請讓上一步,容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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