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掌龍幡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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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冷冷一笑,目中寒芒一掃另三人,又道:「如今是你們履行諾言的時候,我懶得動手,你們自己替我取下面具,我要先看看你們的廬山真面目!」 此言一出,四錦袍老者如遭霹靂擊頂,不由各自退了一步,身形一陣劇烈顫抖,頷下長髯也自簌簌亂動! 這四人的廬山真面目比他們的生命更重要,他們寧可一死也不願以真面目示人,但是,如今卻連求死也成絕望! 一諾輕言,受制於人,敗軍之將,待宰羔羊,夫複何言? 此時此地,再也由不得自己!抬起無光的雙目對望一眼,倏地暴射惡毒,暗一咬牙,一齊緩緩抬手! 四隻手臂舉得異常緩慢,顯得極為吃力,極為沉重,生似一條手臂重有千斤! 漸漸地,四錦袍老者頒頭滲出了汗,身形輕顫,手臂抖得更厲害! 黑衣女子,連同四絕色少女,十道犀利若刃的目光緊緊地凝注在四錦袍老者面上!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 手臂一寸一寸地移往面上! 終於,四隻手掌停止在四人耳下! 汗珠順面頰撲簌而下,身形,手臂抖得更厲害! 四個叱吒四海半世,縱橫八荒數十年的蓋代梟雄,如今卻顯得懦弱的可憐,連扯下區區一張面具的勇氣也無! 往日豪氣雄風,而今安在哉? 就在四錦袍老者將心一橫,便要扯下面具,而其中一人正欲不顧一切地向著黑衣女子,抖手打出掌心暗藏著的一把歹毒霸道,威力無倫的淬毒暗器之刹那間…… 驀地裡,救星也是煞星,憑空而降! 突然,一聲冰冷輕笑透林而出,笑聲輕如蚊蚋,但卻震得黑衣女子心神不由一蕩,緊接著一個冷漠嚴峻的話聲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來得全不費功夫,少爺正愁人海茫茫,宇內遼闊,料不到你竟在此大顯威風!」 千鈞一髮之際,變生肘腋,四錦袍老者目光突現異采,身形不由猛顫,不知是喜是懼,四隻手臂忙自放下。 黑衣女子嬌軀也自猛地一震,雙目異采一閃即逝,但她卻頭也不回,以自背向松林地冷冷說道:「原來是你?好極了,你來得正好,勞你找我多日,今日此時此地,你我之間的一段恩怨正好可以了結!」 只聽那冰冷話聲接道:「當然,我不會再讓你逃出手去!……」 說話間,一條淡白人影自林深處飄起,竟似一縷輕煙般離地三尺隨風飄蕩起來,其勢看似東飄西蕩,緩慢異常,其實其疾若電,只是微微一閃,便至四錦袍老者與黑衣女子之間,赫然竟是那位洞庭湖中大顯神威的書生——范靜仁! 正好攔住黑衣女子,但四錦袍老者卻驚駭萬狀,暴然疾退! 黑衣女子對他那足以震懾寰宇的絕世身法竟似視若無睹,淡淡一笑,道:「料不到多日不見,閣下一身功力竟然達此境界,想必另有奇遇,可喜可賀,委實是士別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她這裡輕描淡寫,範靜仁卻目射懍人寒芒,冷冷說道:「你何不說,如今我殺你已是易如反掌吹灰?」 「那倒未必見得!」黑衣女子淡笑說道:「雖然閣下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但在未動之前,大言鹿亡,妄斷生死,似乎是嫌太早了點?況且今日你我也打不起來!」 站立範靜仁身後那四錦袍老者,身形不由一震,對望一眼,似乎是大為懊悔未乘适才那千載難逢的良機脫身。 其實,他們分明是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懾住了,兩條腿不聽指揮,哪裡還能脫身? 同時,他們自己也知道,縱然良機千載難逢,乘隙脫身也未必容易,十餘丈那四絕色少女正在美目炯炯,嚴防以待呢! 范靜仁冷哼一聲,道:「我是否大言妄斷,稍時你自然知道,血海深仇,冤家略狹,我不信你我打不起……」一眼瞥見立身十丈外那四絕色少女,一怔住口,訝然深注四女更久,轉注黑衣女子,方待開口。 黑衣女子已自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你也不必感恩圖報,她四人是我婢女,我之所以命她們千里護送,並沒有故示恩情的意思,只不過想讓你知道,你我之間並無冤仇可言!」 範靜仁心裡明白,對方早已知道自己是誰,否則她便不會有那「原來是你」之語,如今,他更明白了一切,對自己餐風宿露,長途跋涉,千里護送,恩義兩重的二絕色少女,正是眼前黑衣人兒,自己血海深仇「龍幡令主」的手下二婢,他僅大感意外,並未感到為難,因為就正這恍然大悟的刹那間,他很肯定地認為,「龍幡令主」之所以這麼做,正是向自己示恩,妄圖倖免一死,那是癡人說夢! 他顯然因大感意外而瞠目愕然,良久,他方自雙目重現冷電地冷冷說道:「你不必拿話激我,大丈夫恩怨分明,範某人受人之恩,必有所報但那不是對你,而是對直接有恩於我之人!」 一句話聽得黑衣女子暗自點頭,淡淡一笑,尚未來得及說話,十丈外四絕色少女,一青一紅,兩條纖小人影已自連袂飛來,兩隻滿含幽怨的美目望瞭望範靜仁,嬌軀一矮,齊齊襝衽! 「婢子姐妹見過相公!」 範靜仁忙自斂態還禮,道:「範靜仁不敢當二位姑娘大禮,二位別來可好?」他委實稱得上恩怨分明,雖然此刻已知二女為仇人婢女,卻仍是視為恩人地改顏問好! 「謝相公,托相公洪福,小婢姐妹尚稱粗健!」 範靜仁淡淡一笑,道:「範靜仁失禮,斗膽請二位姑娘一旁稍候,容我了結……」 話未說完,青衣少女首先變色花容一戚,悲聲接道:「相公難道忘了小婢姐妹梵淨山外所講!」 範靜仁道:「至今長記胸中!」 青衣少女神情一喜,忙道:「那麼請相公……」 範靜仁淡淡一笑,接道:「姑娘原諒,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範靜仁並非不體上天好生之德!」 青衣少女神情又戚,悲聲說道:「相公莫非也忘了梵淨山下,小婢姐妹拼死相護之情?」 範靜仁陡挑雙眉,目射神光:「範靜仁非忘恩負義之輩,對兩位姑娘必有一報!」 青衣少女淒然一笑,道:「小婢姐妹不敢有此天膽奢望,但求相公多自冷靜,分清是非!」 範靜仁雙目神光突閃,但倏又搖頭笑道:「姑娘言重,範靜仁並非不分善惡,不辨是非之徒,怨重仇深,非比常事,範靜仁焉敢血口誣人!」 青衣少女大為焦急,方待再說,一旁紅衣少女突然深注四錦袍老者一眼,挑眉說道:「小婢姐妹知道相公不會血口誣人,但那血口誣人,借刀嫁禍的卻另有人在!」 四錦袍老者身形一頭,緩緩垂下頭來! 範靜仁雙目神光電閃,倏又輕籲一口氣,淡淡說道:「在下不懂!」他以為紅衣少女暗指對他獨孤一門恩義兩重的四位叔叔,心中大為不悅,方待發作,腦際突然浮起二女那千里相送,梵淨山下浴血拼死相護情景,心中一軟,只好強自忍下! 紅衣少女秀眉雙挑,方待進一步說明,黑衣女子突然一笑揮手:「你姐妹勿用多言,這樁事兒縱是說得唇焦舌幹也令他難信,還是讓我先和這四位做一了結,真凶已獲,水落石出,咱們這段冤枉,自然可洗脫清楚!」 此言一出,四錦袍老者不由全身猛顫,暴退數步。 黑衣女子睹狀一笑,說道:「四位,現在比剛才更是時候,快把面具取下罷!」 她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兒,聽在四錦袍老者耳中,不啻五雷擊頂,此時他們益發地不敢取下那四張人皮面具,正自顫懍垂首不知所措。 范靜仁突然冷冷說道:「看來這四位和你一樣地不願以真面目示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黑衣女子妙目凝注,淡淡一笑,道:「你說得不錯,他們何止是不願?簡直就是不敢,這和我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的理由絕然不同,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所以要當著你,要他們取下人皮面具的理由!……」 「知道又如何?」范靜仁冷冷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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