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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白衣書生點頭說道:「你猜對了,我正是九全秀士歐陽玨。」

  語音甫落,便深深歎了一口氣兒。

  司空遠聽得對方果是九全秀士歐陽玨,知道自己業已遇見了當世武林中的邪派第一高人,不禁心生戒懼地,抱拳笑道:「司空遠參見歐陽前輩,並請教前輩,适才歎氣則甚?」

  歐陽玨道:「我歎的是我的運氣太壞,竟偏偏遇見了你。」

  司空遠一怔問道:「遇見了我,怎說是運氣壞呢?我又不是什麼喪門凶神,吊客惡煞?」

  歐陽玨陰森林地,笑了一笑說道:「我倒不怕什麼喪門凶神,吊客惡煞,便算真正的喪門、吊客,遇見我也只有他們倒楣。」

  司空遠道:「既然如此,歐陽前輩為何有運氣太壞之語?」

  歐陽玨皺眉說道:「因為我剛到羅刹教中,便遇見一件看不順眼,聽不順耳之事。」

  司空遠哦了一聲,歐陽玨繼續說道:「就是那無相追魂宇文奇,在耀武揚威地,誇說他擊斃雙口蘇秦車大空之事。」

  司空遠道:「這不是誇口,這是事實。」

  歐陽玨道:「我也知道是事實,但終嫌宇文奇恃功而驕,太以趾高氣揚,遂悄悄走出,打算殺一個比車大空更高明的人兒,給宇文奇看看。」

  司空遠劍眉雙揚,含笑說道:「原來如此。歐陽前輩的運氣方面,確實欠佳,司空遠人微名薄,在分量上,根本無法與雙口蘇秦車大空前輩相比。」

  歐陽玨笑道:「那是你的看法,我的看法卻有不同。」

  司空遠問道:「歐陽前輩,有何看法?」

  歐陽玨目中電閃精芒,哈哈笑道:「我的一雙眼,尚稱識人,你雖年歲輕輕,但已三花聚頂,五氣朝元,內功修為,絕不在車大空之下,並因是名父之子,在分量方面,也絕不會輕于雙口蘇秦四字。」

  司空遠初生之犢不畏虎地,一剔雙目,目注歐陽玨,滿面傲色叫道:「歐陽前輩,你不是想殺人,與那無相追魂宇文奇別苗頭嗎?既然看得起我司空遠,卻怎還不下手?」

  歐陽玨笑了一笑,陰森森叱道:「好傲氣的少年,你以為我因輩份關係,會不肯對你下手?」

  司空遠一面功凝百穴,氣貫周身,一面哂然說道:「我沒有這種想法。因為所謂『操守』二字,似乎是專對正人君子而言。」

  這幾句話兒,說得鋒芒太露,竟暗斥九全秀士歐陽玨,是小人之流。

  歐陽玨毫不為忤地,點頭笑道:「你說對了,十全書生是君子,九全秀士是小人。你要不要聽小人心意?」

  司空遠冷冷說道:「欲講就講。」

  歐陽玨目中,凶芒如電地,獰笑說道:「十全書生如在,我想殺十全書生,他既不在,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殺他兒子。」

  司空遠以為對方即將發難,遂邊自戒備,邊自揚眉叫道:「既然如此,該動手了。」

  歐陽玨突又把神色緩和下來,搖手笑道:「我雖想殺你,卻不想在此殺你。」

  司空遠詫道:「你要在何處殺我?」

  歐陽玨道:「東海潛漁郭石不是與江夫人訂了一月之約嗎?我要在大會之上,等你技震群雄,均稱司空玉奇跨灶有子以後,再複出手殺你,那樣才不會被人譏為欺淩後輩。」

  司空遠冷笑說道:「你倒想得不錯。但如今你雖不想殺我,我卻螳臂當車,想向你領教一番。」

  歐陽玨搖手笑道:「武林中,最重然諾,你莫要忘了郭石、羅九公,向江夫人所作一月中互不侵擾之語。」

  司空遠聞言,不禁劍眉雙蹙。

  歐陽玨看他一眼,含笑問道:「你想去百盤谷則甚?」

  司空遠接口說道:「我尊重諾言,不會去向羅刹教侵擾,只是想尋人問句話兒。」

  歐陽玨笑道:「尋什麼人?問什麼話?」

  司空遠看了歐陽玨一眼,不悅問道:「歐陽玨,你這是對我審問?」

  歐陽玨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答道:「不是審問,是想幫幫你的忙。」

  司空遠仍然一腔傲氣,揚眉說道:「你能幫我什麼忙?我會要你幫忙嗎?」

  歐陽玨道:「郭石既與江夫人有了口頭約定,則不管你來意如何?只一踏入羅刹教總壇範圍,就算食諾背信。但我若替你把人約出百盤谷來,彼此一談,卻不在限制之內。」

  司空遠哦了一聲,略感意外問道:「你願意替我把人約出百盤谷外?」

  歐陽玨笑道:「不然我問你要尋何人?要問何事則甚?」

  司空遠哦了一聲,目注歐陽玨,緩緩說道:「關於要找何人?我願意請你幫忙。但要問何事?卻請你不必過問。」

  歐陽玨含笑說道:「說罷,我和你總算有點緣法,一定幫你這個忙兒,把你想見之人,喊出百盤谷來就是。」

  司空遠略一拱手,正色說道:「好,在下敬煩歐陽前輩,代向毒心人屠呼延相致語,就說司空遠在此候他一會。」

  這兩句話兒,似乎出於歐陽玨的意料,以一種詫然眼神,注視司空遠道:「你是要找呼延相嗎?我還以為你要找的人兒,是那無相追魂宇文奇呢!」

  司空遠起初不願說找宇文奇,是恐他萬一詐降,這與自己相會之事,容易引起羅刹群凶。

  但轉念一想,又覺宇文奇對雙口蘇秦車大空下那毒手之事,大出常情,應該一問,遂接口笑道:「歐陽前輩若是見著宇文奇時,也不妨問問他願不願意與我在百盤谷外,略談數語。」

  歐陽玨道:「好,這次我幫你忙,但下次在群雄大會之上,你卻務須仔細提防,我會毫不留情地,對你猛施辣手。」

  司空遠毫無怯色地,揚眉朗聲道:「常言道:當場不讓父,舉手不留情。司空遠也亟欲當著舉世群英,向歐陽前輩這等絕代高人有所領教。」

  歐陽玨目中芒彩如電地,縱聲狂笑說道:「如今為期不遠,我不會把你當成後輩弱手,有所輕視,你也應該對我這九全秀士,多加小心,你留此略候便了,不到半個時辰,你要找的呼延相,或宇文奇,定將出谷與你相會。」

  說完,白色儒衫略閃,便自宛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見。

  司空遠見歐陽玨去後,腦中立即盤旋著兩項疑問:

  第一項疑問是,這九全秀士歐陽玨,極妒先父十全書生之名,今夜巧逢以下,為何竟對自己相當客氣?

  第二項疑問是歐陽玨是江夫人特別禮聘而來的重要臂助,他為何願意幫助自己尋出呼延相、宇文奇,互相會晤?

  這兩項疑問,便如同百盤谷的路徑一樣,在司空遠的心上腦際,千盤百轉。

  只要有路,總走得通。

  只要有理,總想得出。

  司空遠盤算之下,有了結論,他認為九全秀士歐陽玨,對於自己的態度,可能是半虛半實?

  對於第一項疑問,是實。

  對於第二項疑問,是虛。

  換句話說,也就是歐陽玨恃技自傲,不願在無人之際,對自己下甚辣手,他要把自己留到群英大會之上,作他人前顯耀工具。

  這是實話,關於願意幫自己找人之語,卻是虛情。

  歐陽玨因身份關係,作此承諾,人是必找,但他卻可能悄悄藏在暗處,偷聽呼延相、宇文奇與自己的背後之言,以察探那毒心人屠和無相追魂,是否對羅刹教有臥底之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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