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連環(126)_諸葛青雲

一二六

　　宇文奇點頭笑道：「我早就看見了，那就是乾坤二毒中的毒心人屠呼延相，聽說在九全秀士歐陽玨未到之前，並由呼延相權攝羅刹教的首席護法之職呢！」

　　時大千揚眉說道：「宇文兄定已從司空遠老弟口中，聽過鮮魚拔毒之事，小弟差點兒命喪呼延老兒的尤恥暗算以下。如今見了老賊，怎會不心情激動，起了報仇之念？」

　　宇文奇笑道：「常言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深入虎穴，萬不能再有利令智昏之舉，希望時兄明辨重輕，暫時把這段過節，撇開才好。」

　　時大千知道宇文奇所說有理，遂點了點頭，儘量平靜心情地，緩緩說道：「好，小弟知曉利害，敬遵宇文兄指教就是。」

　　這時，雙方業已接近，仍由虎牙天王班三勝，象鼻天尊皮堅二人，搶步迎上，班三勝並抱拳笑道：「時兄、宇文兄，江教主因事外出，不在宮中，由首席護法呼延相兄，代迎兩位嘉賓。」

　　時大千聞言，向宇文奇看了一眼，暗示果然又被他料中，著實令人佩服。

　　宇文奇則暗運蟻語傳音功力，向時大千悄悄笑道：「時兄，你聽見嗎？班三勝口中的宇文老兒，業已改為宇文兄了。」

　　時大千略一點頭，也以蟻語傳音答道：「由此可見，宇文兄著實高明，連那被當世武林人物，群推為萬毒之王的毒心人屠呼延相，也解不了你對班三勝、皮堅所施的獨門奇毒。」

　　宇文奇傳音笑道：「這獨門奇毒，外人解救定難，這算不了我的什麼本領。但呼延相盛名之人，必有實學，時兄對於這老毒物，要特別小心一些。」

　　說完，並暗暗遞過一盒自煉辟毒靈藥，要時大千先在鼻孔之中，和雙手之上，抹上一些。

　　藥抹鼻孔，是防毒應有指施，時大千立即照辦。

　　但對於藥抹雙手，卻使時大千未能馬上體會出宇文奇是何用意？

　　一轉念間，時大千恍然大悟，毫不遲疑，立把自己雙手之上，暗暗塗滿了宇文奇所贈靈藥。

　　因為，時大千也是絕頂聰明人，他想起自己既準備施展絕學，大偷群魔，則毒心人屠呼延相，自然也是物件之一。

　　江湖中言，這老毒物的全身上下，無處不毒，自己既欲對他下手，若不預在手上，抹塗辟毒解藥，豈不有偷雞不著蝕把米的嚴重顧慮？

　　班三勝、皮堅二人，既已肅客，呼延相隨即舉步向前，對時大千、宇文奇抱拳笑道：「本教江教主不在宮中，呼延相代迎嘉賓，時兄與宇文兄請。」

　　時大千見對方業已側身肅客，並滿面笑容，禮節頗周，遂也不便發作，只是默然不語地，點了點頭，舉步向天欲宮中走去。

　　但這位妙手書生，雖默然不語，那位無相追魂，卻談笑風生地，向呼延相叫道：「呼延護法，你是有名的萬毒之王，代表江教主迎賓，一樣使宇文奇及時大千兄，深表榮幸，但卻絕不許施展手段，把我們暗中毒倒。」

　　呼延相向宇文奇看了兩眼，含笑答道：「宇文兄說哪裡話來，你才是真正用毒高手，呼延相适才曾加察看，我就看不出你對班天王、皮天尊等兩位，用的是什麼毒藥？」

　　時大千聞言一驚，暗忖這老毒物居然在一見面下，便即直言相談，倒看宇文奇怎樣答覆？

　　宇文奇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說道：「呼延護法太謙，我所用毒藥，並非過分冷僻，你怎會看不出來？」

　　呼延相笑道：「毒雖不太冷僻，卻頗複雜，是由七種藥物合成，我只看得出其中的蛇藍、鶴紅、砒白、銅綠、蜈蚣丹等五種，卻看不出其餘兩種，是什麼藥物？」

　　時大千聽得呼延相這樣一說，方始恍然，心想難怪宇文奇表示頗有把握，原來他對班三勝、皮堅二人所施毒力，竟如此複雜程度？

　　宇文奇目注呼延相，點頭微笑說道：「呼延兄名不虛傳，居然能把我七樣藥物，看出五樣。」

　　呼延相接口笑道：「其餘兩樣似毒非毒，非毒似毒的東西，究是何物？小弟竭誠求知，宇文兄可否明教？」

　　時大千暗驚毒心人屠呼延相太以厲害，因為像這等直言探問，雖然有失顏面，卻也使對方不便拒絕，多半會據實以告。

　　誰知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宇文奇偏偏不使呼延相如願地，立加拒絕，搖頭笑道：「不行，請呼延護法，諒宥我有方尊命。因為那兩樣藥物，既是班天王與象天尊的『奪魂丹」，也是宇文奇與時大千的『保命符」，我若洩露秘密，還能生出這天欲宮嗎？」

　　呼延相含笑說道：「宇文兄太言重了，今日兩位被班天王、皮天尊請來，乃是本教貴賓，縱令雙方意見未能契合，終將以技爭雄，也當另訂後約，羅刹教決無倚眾逞兇，有侮貴賓之理。」

　　宇文奇笑道：「話雖如此，但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時大千與宇文奇，身入虎穴龍潭，不得不謹慎一些。」

　　呼延相道：「這樣說來，宇文兄是準備不為班天王、皮天尊祛解奇毒，使他們兩位，永遠……」

　　宇文奇搖手笑道：「呼延護法不要著急，在我們晤談完畢，平安退出這洞宮山百盤谷時，宇文奇定會把解藥奉上。」

　　呼延相揚眉說道：「解藥無需，我自己會配，只請宇文兄到時把其餘兩樣藥物的名稱見告便可。」

　　宇文奇點頭笑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這時，業已進入天欲宮那占地甚廣，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雙方遂分賓主落座。

　　侍者端來香茗，宇文奇便向這位代表教主的羅刹教首席護法，毒心人屠呼延相，含笑問道：「呼延兄，貴教江教主，派遣班天王、皮天尊，把小弟召喚來此，卻是為了何事？」

　　呼延相微笑答道：「江教主從她愛徒玉面神龍龍不凡老弟口中，得知宇文兄胸羅萬機，學究天人，異常欽佩，遂想請宇文兄來此一敘。」

　　宇文奇哦了一聲，揚眉笑道：「原來江教主是有招降之意？」

　　呼延相搖手說道：「招降二字，宇文兄未免用得太重。但舉世豪俊，半歸羅刹，細衡情勢，霸業必成。江教主既對宇文兄欽佩備至，青眼相垂，宇文兄又何不屈就護法之位，共襄盛舉？」

　　宇文奇目注呼延相，微微一笑說道：「羅刹教中的五大護法，業已滿額，難道竟能為我宇文奇另添一席？」

　　呼延相道：「護法名額，原無限制，只要有高人屈就，便添上十席八席，又有何妨？」

　　說至此處，轉對時大千笑道：「時兄盛名，久震寰宇，本教主對你一樣欽敬，但不知時兄可肯與宇文兄一同……」

　　時大千不肯等他話完，便自軒眉叫道：「呼延護法，你适才曾有『舉世豪俊，半歸羅刹』之語？」

　　呼延相點頭答道：「這是事實，絕非小弟的信口吹噓。」

　　時大千繼續怪笑說道：「呼延護法又對時大千謬獎，說我『名震寰宇』？」

　　呼延相微笑說道：「當然，當然，這也是事實，不是謬獎。當世武林人物，誰不知道四怪盛譽？」

　　時大千眼皮一翻，帶一種詫異神情笑道：「不見得吧？呼延護法請說說看，四怪之稱，是由何人組合？」

　　呼延相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所謂四怪，就是駝、瘸、偷、騙。換句話說，除了時兄這妙手書生以外，其組成份子，尚有白陽駝翁羅九公，跛足純陽呂白石，雙口蘇秦車大空等三位。」

　　時大千目光電閃，突然發出一陣哈哈大笑，笑畢斜睨呼延相道：「照呼延護法所說『舉世豪俊，半歸羅刹』的事實而論，則羅老駝子、呂牛鼻子、及車大騙子之中，至少已有二人，業經投入貴教的了。」

　　呼延相想不到時大千竟專找自己語病，到被問得無話可對，臉上訕訕地，搖頭說道：「由於他們三位，蹤跡飄忽，隱現無常，一時尚未被本教江教主禮聘羅致，但……」

　　時大千接口笑道：「但呼延護法真有信心，總有一天，我們四個怪物，會投入羅刹教，接受你這首席護法的統馭管轄？」

　　呼延相無以解嘲，只好笑道：「只要時兄願意屈尊，呼延相決定把這臨時首席護法讓給你做。」

　　時大千嘴角微撇，哂然說道：「好，讓我考慮，並設法找著羅老駝子、呂牛鼻子，和車大騙子，來開個四怪會議，研究是否集體投誠？或是派上半數，作為代表？」

　　呼延相聽出時大千語語冷誚含譏，遂轉過臉去，向宇文奇笑道：「宇文兄如何？你是否接受本教江教主的一片誠心敬意？」

　　宇文奇笑道：「我也需要有段時間，考慮考慮。」

　　呼延相微笑說道：「宇文兄儘管考慮，等你有了考慮結果時，再給小弟答覆。」

　　宇文奇眼皮一張，閃射出炯炯神光，盯在呼延相的臉上，揚眉叫道：「呼延護法，在我未曾答覆你的問題之前，先有一兩樁問題，要你答覆。」

　　呼延相笑道：「宇文兄請講，小弟但有所知，無不奉告。」

　　宇文奇正色問道：「呼延護法知不知道雁蕩山中，觀音十八洞內之事？」

　　呼延相點頭說道：「大致曉得，詳情卻不清楚，要問玉面神龍龍不凡老弟。」

　　宇文奇道：「龍不凡何在？可否請來……」

　　呼延相連搖雙手，接口笑道：「龍老弟跟隨江教主外出，不在天欲宮內。」

　　宇文奇有點失望地，眉頭雙皺說道：「龍不凡既然不在，我只有請教呼延護法的了。請問陷落觀音十八洞中海潮音以內的司空遠老弟，生死如何？」

　　呼延相咂咂嘴唇，蹙眉歎道：「那位司空老弟，只怕凶多吉少。因凡屬瀆犯羅刹聖母之人，從無生還之例。」

　　宇文奇冷笑說道：「哼！誰說從無生還之例？白陽駝翁羅九公，雙口蘇秦車大空，以及東海潛漁郭石三人，不是安然無恙地出洞了嗎？」

　　呼延相笑道：「這並非算矛盾，因為羅九公等三人，可能僅入觀音十八洞，而未去瀆犯羅刹聖母所居住的海潮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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