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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凝聚目光,細看以下,尚未發覺可以著足之處,卻發現這座水洞初起的潭水之內,聳立著一截石碑。

  所謂看見一截石碑,不過是影綽綽地,發現它聳立於淺水之內而已。

  至於碑上有何字跡,卻因洞中幾乎毫無天光,根本難以觀看。

  司空遠從意識上判斷,在如此地形之上,設立了這座石碑,定具非常意義。

  他想看看碑上鐫有何文字,抑或圖形,但卻不願意採取晃著火折之舉。

  因為人在沉沉黑暗以內,只消火光一起,目標太以暴露,可能引來人蛇蟲獸等各種襲擊。

  司空遠所採取的第一步動作,是以手代目。

  以手代目,就是伸手摸碑,他先摸摸碑上究竟有無碑文,萬一竟是座光光沒沒的無字豐碑之類,自己又何必為它來取火犯險。

  司空遠悄無聲息地,走到碑前,伸手一摸,知道碑上雖有碑文,卻為數不多,只有三大四小七個字跡。

  既然只有七個字兒,司空遠用不著看,僅憑摸索,也可摸出碑上所鐫,是何字樣,要摸自然先摸大字。

  司空遠摸出這鐫在石碑中央的較大字跡,是「海潮音」。

  他心中暗笑,自己前此已通過了三座水洞,除了偶有淙淙水聲外,幾乎寂靜如死,這「海潮音」三字,豈非虛有其名,不符實際?

  再往下摸,在「海潮音」三個大字的左下方,還有四個小字。

  字體既小,自較難摸,司空遠費了好大一會工夫,才摸出鐫的是「妄進者死」。

  果然,這座石碑的意義並不平常,一是顯示地名,二是企圖對讀碑之人,發生嚇阻作用。

  司空遠當然不會被這「妄進者死」四字,有所嚇阻。他只是笑了一笑,便準備越過石碑,繼續前進。

  但他尚未舉步,陡然覺得水洞之中,起了一陣寒風。

  這陣風兒不小,刮得人遍體生寒,並隨著風兒起了一陣奇異音響。

  那聲音初時極微極細,好似露滴波心,氣沸水底,但越轉越洪,越轉越厲,最後竟有半江飛雪,千里奔雷,萬馬突圍,六鼇翻背之勢。

  除了異聲之外,面前平靜潭水,也忽然大起波瀾,漲高不少。

  司空遠當然知道所聞即系潮音,不禁暗慚自己适才以為碑文只是虛有其名,未免少見多怪。

  但洞中既有潮音,水量更能增長,足見定與先前所經的淺淺山泉,必有相當範圍,相當深度。

  「深廣」二字,仍然嚇阻不住司空遠的前進之心,反而更使他添了一種好奇趣味。

  司空遠如今尚未舉步之故,是在考慮怎樣前進,踏水……泅水……抑或施展游龍術等功力,來個附壁而行。

  他正自躊躇之際,突然目光偶瞥,瞥見面前微弱水光之上,浮著一段黑黑物件。

  司空遠以為是蛇,神功凝處,便待舉掌劈下。

  手掌才舉,尚未落下,忽然波光微漾,使他看出那段黑黑之物,並非蛇兒,只是一根隨潮浮來的枯乾樹枝。

  司空遠心中一喜,伸手撈起樹枝,約莫有鴨卵粗細,四尺長短。

  以司空遠的內功造詣而論,要想如達摩老祖的一葦渡江,固然難能,但寸木浮身,卻是容易辦到。

  有了這根枯枝,他便可提氣踏波前行,萬一因潭水範圍太廣,真力不濟之際,便可拋枝入水,藉以換氣節力。

  司空遠念頭一定,立即施展淩波步的絕頂輕功,踏波前行,走向這座名叫海潮音的水洞深處。

  相當奇怪,潭水確是越來越深,但範圍卻並無越來越廣,而是越來越狹。

  等到狹窄得兩壁之間,寬不足丈之際,更奇怪的事兒,又復發生。

  司空遠緩緩踏波前行,突然一震止步。

  ▼第十三章 突然佈滿了無形屏障

  推起起來,司空遠突然止步之故,不外乎兩種原因:

  一種原因是司空遠提氣踏波已久,有點乏力,要想拋枝入水,來個寸木浮身,歇息歇息。

  另一種原因是司空遠發現敵蹤,準備應付襲擊。

  前一種原因,根本不對,後一種原因,也只對了一半。

  司空遠止步之故,是走不動了。

  但這走不動,並非司空遠本身累得走不動,而是在這寬不及丈的水洞空間,突然佈滿了無形屏障,使司空遠無法前進。

  司空遠發現了有無形屏障,阻住自己走路之下,心中大為震駭。

  因目前光線,雖仍黑暗,但至少可以看出在一丈以內,洞中絕無人蹤。

  這種無形屏障,無疑是極度高明的內家罡氣所化。

  司空遠心中暗忖:以自己功力而論,若以內家罡氣,化為無形屏障阻擋毒粉、毒煙等力量輕微的暗器之屬,固然不難,但若用來阻擋子午問心釘、蛇頭血羽箭、七孔黃蜂針、五雲捧日攝魂釘等力量極強的霸道暗器,便不會有多大效用。

  如今,面前的無形屏障,能阻人行,簡直宛如一片極為堅韌的百仞高牆,自比阻擋霸道暗器,更加難上十倍。

  由此可見,施展內家罡氣,化為無形屏障之人,在武功火候方面,比自己高得太多。

  自己雖無法企及,誰又能……

  無相追魂宇文奇、雙口蘇秦車大空、白陽駝翁羅九公,甚至於連大漠閑駝、東海潛漁等武林雙仙,一併算上,其中也絕無任何一人,能到達這等境界。

  司空遠怎不吃驚?驚的是此人是誰?人在何處?

  他儘量把心情平靜之下,聚於雙目。

  看,司空遠要施展天眼通神功,把當前環境,看個清楚。

  在目前的黑暗情況之下,司空遠目聚神功,可以看出一丈五尺左右。

  向左看,左面四五尺外,便是洞壁。

  向右看,右面情況與左面完全一樣。

  向前看,一片水波而已,在一丈五尺的距離之內,絕對毫無人跡。

  司空遠散去所凝目光,暗暗提聚真力。

  他驚則雖驚,懼卻不懼,準備凝功一試,試試是否可以把布在面前的無形屏障破去?

  就在司空遠凝功待發之際,沉沉寂靜中,起了聲音。

  這聲音不是先前所聞,相當複雜的海潮妙音。

  是人聲,極為簡單的人聲,說的是「妄進者死」四字。

  「妄……進……者……死」,一字一字吐得極慢極低,使人聽在耳中,雖頗清晰,卻茫茫然不知來自何處。

  好像是從洞頂透石傳下,好像是從兩壁隱隱傳出,當然也更好像是來自前面那片寂寂無人的神秘水域。

  司空遠想發「前輩何人」之問,但知絕無結果,只有貽笑大方。

  故而他語音未出,便打消了白碰釘子的問話念頭,仍一本初衷地,右掌一揚,向空中凝勁虛劈。

  這一掌劈得不妙。

  因為司空遠掌力才發,一加外勁,頓使佈滿空中的無形屏障,變為有形罡氣。

  從無形變為有形,也就是從暗阻變為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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