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連環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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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遠分明已近鬼門關,對方只消雙手拇指一按,鬼門關口便開,但偏偏卻意存仁慈,直等司空遠身落實地也未把那黃蜂針,攝魂釘的繃簣按下。 司空遠大感意外,定睛細看之下,方知洞口站的是個死人,不是活人。 此人致死的原因,也屬妙絕,竟系被一顆石子,深深嵌入腦門,立告倚壁死去,連血漬都未泌出多少。 這顆石子,自然是司空遠适才為了探路,凝勁所投。 司空遠這才明白剛剛所聞有一粒石子發生雙重迴響之因,也暗歎自己運氣太好,竟會有如此巧事。 冷汗,一身冷汗……嚇得衣衫盡濕。 危機已過,司空遠為何還猛流冷汗? 因為他看見一件比七孔黃蜂針,五雲捧日攝魂釘,更可怕的東西。 所謂更可怕的東西,就是洞口死者的那張面孔。 這張面孔,並不陌生,就是前山所遇,指引司空遠來此的白髮樵夫,只不過化裝已除,白髮轉為黑髮,成了個四十來歲的瘦削漢子。 司空遠怎不滿身冷汗?他怎麼想得到那滿口大罵羅刹教的白髮樵夫,竟是羅刹教徒所扮。 對方指點自己前來,卻先到一步地,以惡毒霸道暗器,設伏相待,其心機是何等陰刁,情況更何等兇險? 自己居然懵無所覺,上人圈套,若非天奪其魄,發生了飛石探路,盲目傷敵的那等巧事,豈非…… 司空遠悵惘沉思,想至此處,忽被「噹啷噹啷」的兩聲脆響,驚醒過來。 原來死者至此,兩手才松,先是七孔黃蜂針與五雲捧日攝魂釘,噹啷落地,然後屍身也向前僕倒。 其中七孔黃蜂針于落地時,恰巧被地上突石,碰上繃簧,咯噔一聲,從筒內激射而出。 但那羅刹教徒的屍身僕倒,又碰巧撲在針筒之上,竟來了個以身喂針,自己嘗嘗自己所發的毒辣暗器滋味。 司空遠看得連連搖頭,心中感慨萬千。 他感慨的是自己雖想不到這死者竟會特意安排毒計,誘使自己投入羅網?但這死者又何曾想得到自己無意間飛擲的一顆石子,竟會為自己度劫消災,並要了他的性命。 司空遠暗驚中計,又暗呼僥倖之下,本待穿出水簾,飛身離去。但偶一抬頭,目光瞥處,卻看見壁上厚厚苔蘚以內,似乎隱有字跡。 他細一辨識,認出是「自在觀音」四個甲骨篆文。 由於這「自在觀音」四字,司空遠遂考慮這瀑後秘洞,究竟是不是所謂觀音十八洞之一? 這時,他以為是真。 發現陰謀時,他以為是假。 真真假假的念頭既起,再經過反反復複的一番思忖,司空遠認定那白髮樵夫,雖系羅刹教徒假扮,但這觀音十八洞的入口,卻多半是真。 因為一來玉面神龍龍不凡,留書約自己來此,分明有叫陣之意,他用不著再故弄玄虛,使自己找不著觀音十八洞的所在。 二來,對方既埋伏有這等毒著,必然十拿九穩地,只怕自己不來,無須虛報地名,再加欺騙。 三來,壁上「自在觀音」四字,幾已被苔蘚湮沒,難於辨認,可見年代久遠,不是羅刹教徒,臨時加以假造。 司空遠根據以上三點,判斷地點是真,自己業已進入了觀音十八洞的範圍,但這範圍之中,蘊有無窮兇險,亦複毫無疑問。 慢說其他厲害埋伏,就是第一道關口,若非托天之幸,自己早已隨那百丈飛流,陳屍壑底。 形勢既如此奇險,司空遠應該知難而退才對。 理論是退,事實是進,司空遠竟昂然舉步,向這水簾洞的深處走去。 常言道:智者不惑,勇者不懼。司空遠這表示他勇往直前,不惑不懼的舉措,自然有他的原因。 第一項,原因是滿腔義憤,一身俠骨。司空遠覺得自己來意既是想援救宓紅宓綠姊妹,剪除羅刹教黨羽,自然必須冒險犯難,哪有一遇艱危,便瑟縮後退之理。 第二項,原因是禍福有定,天道不爽。司空遠覺得或是自己剛才隔瀑投石,未曾巧中對方,或是龍不凡在這水簾秘洞口外,多派一人埋伏,則這條小命,早就交代。如今一險既過,百險何懼,倒要看看冥冥之中,是否果有天道? 司空遠毅然前行,但他因恐宇文奇隨後尋來,遂在洞口苔蘚之上,劃出異常明顯的「遠已入內」字樣。 劃完字樣,司空遠方啞然自笑,發現多此一舉。 洞口既有羅刹教徒遺屍,宇文奇來時,自會知曉是死在自己手內。 司空遠方一舉步,靈機動處,忽又回身,把那具羅刹教徒的屍身翻轉。 兩筒暗器之中,七孔黃蜂針業已觸動繃簧,七根淬毒鋼針,均深深釘入那羅刹教徒的胸膛以內,有幾根並幾乎貫背而出。 五雲捧日攝魂釘卻壓在屍身腹下,完好無恙。 司空遠拾起這枚銀色圓筒,持在手中,然後轉身走向深洞。 他此舉之意,是因為自己身邊,從來不帶暗器,觀音十八洞中,顯然險厄極多,大可利用這霸道無倫的五雲捧日攝魂釘,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使羅刹教凶徒,自食惡果。 這水簾秘洞的洞徑雖不太狹,卻是極為曲折,極為黑暗,並系斜斜往下。 司空遠奇險才經,餘悸猶在,自然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提足真氣,彌布全身,一步步地戒慎前行。雖在黑暗之中,仍把耳力目力,發揮到無響弗聞,無物弗察境界。 誰知他有心來捉鬼,鬼偏不上門。司空遠走了不少高高低低,彎彎曲曲路程,除了死寂沉沉以外,竟未發生絲毫意料中的危險情況。 沉寂被打破了。 打破沉寂的,是一片淙淙水聲。 原來,司空遠轉來轉去,竟轉到了一座水洞之內。 他事先得知所謂觀音十八洞,是分水九洞,旱九洞,洞洞獨立,洞洞通連,遂對自己轉到水洞之中一事,並未有甚驚異。 尚幸洞中泉水,並不太深,靠壁等處,更有不少幹地,可以著足,司空遠遂毫不停留,依然滿懷戒心,注意一切情況的,繼續前進。 這段水洞不長,僅約十來丈距離,又複轉為旱洞。 走完旱洞是水洞,走完水洞是旱洞,走完旱洞又是水洞,走完水洞又是旱洞…… 司空遠細加計算,若以梅花間竹而論,自己業已走了旱四洞,水三洞,進入雁蕩山中,不知哪座峰頭的極深山腹以內。 但連經七洞,未見半條人影,也未發生半絲危險情況。 司空遠不禁劍眉雙蹙,弄不懂龍不凡要自己來此之意,究竟有何目的? 如今,他是走在一座路徑較狹的旱洞之內,但已聽得見水聲淙淙。 換句話說,他已將把第四座旱洞走完,前面是第四座水洞。 司空遠猜不透龍不凡用意何在?雙眉微蹙,面含冷笑地,暗自忖道:「自己最多作次傻瓜,把這觀音十八洞的水九洞,旱九洞,完全走遍,倒看對方葫蘆之中賣的什麼藥?」 動念之間,洞勢突然展開,前面是一片潭水。 這座水洞的面積既廣,水也必深。司空遠不禁心中盤算,自己應如何走法?難道要泅水而過? 泅水,是萬不得已之策,司空遠仍想先看看水中有無什麼可以著足的突石等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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