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連環 | 上頁 下頁
八三


  司空遠苦笑答道:「我倒不是有甚更高明的不同看法,只覺得六先生所猜測之事,雖然頗具慧心,卻缺乏事實佐證。」

  蘇六先生笑道:「老弟說得早了一些,我在理論推測之後,馬上就要向你提出實際證據。」

  司空遠哦了一聲,失驚問道:「六先生還有事實證據?」

  蘇六先生點頭笑道:「當然有。我這臂上傷痕,和老弟親眼目賭的鮮魚拔毒之事,難道還不是千真萬確的絕好證據嗎?」

  說完,又把右臂傷痕,向司空遠加以顯示。

  司空遠皺眉問道:「六先生,你這傷痕,代表什麼證據?以及怎樣受傷經過,還未對我說呢。」

  蘇六先生緩緩說道:「我對東海潛漁郭石,如此分析以後,把這位武林老俠,聽得連連點頭,立即告別而去。」

  司空遠道:「郭老人家與六先生匆匆而別,是去往何處?」

  蘇六先生笑道:「他是去往呼延相埋骨之處,二度挖墳,非驗個清清楚楚不可。」

  司空遠指著蘇六先生的右臂傷痕問道:「六先生你這臂上傷痕,是……」

  蘇六先生不等司空遠話完,便即接口說道:「我與郭石分手以後,想起自己所作分析,頗為得意地哈哈一笑。誰知笑聲才發,周圍勁氣襲人,一把幾乎已臻無形的無相奪魂芒,向我密灑而至。」

  司空遠道:「六先生倉猝難防之下,怎脫此難?」

  蘇六先生苦笑說道:「一來由於我尚稱機警,鼻中一嗅腥氣,立作緊急應變。二來貼身並穿有一件寶衣,遂極為饒幸地,只在右臂之上,中了一粒飛芒,尚可以設法自救。」

  司空遠又複問道:「這種無相奪魂芒,是……」

  蘇六先生蹙眉接道:「是毒心人屠呼延相的獨門暗器,他絕不傳人,天下不可能有第二人再擅此技。」

  司空遠恍然笑道:「六先生所謂事實證據,就是指這無相奪魂芒嗎?」

  蘇六先生聽出司空遠似有不以為然之意,不禁雙眉微蹙,愕然問道:「老弟莫非認為這證據尚不夠確實?」

  司空遠笑了一笑,目閃神光,揚眉答道:「六先生,你忘了一件事。據我所知,當世武林中,至少還有一人,會把這無相奪魂芒,作為暗器。」

  蘇六先生頗感驚奇,失聲問道:「還有別人會施展無相奪萍芒嗎?司空老弟快說,此人是誰?」

  司空遠含笑答道:「呼延相之子雖死,尚有一孫,名叫呼延蒙,凡屬武林絕藝,最多只有傳媳不傳女之說。呼延相對於他這血胤相依的唯一孫兒,總不會吝於傳授什麼無相奪魂芒吧?」

  蘇六先生點頭說道:「老弟說得不錯。我知道毒心人屠呼延相,確實有那麼一個孫兒。」

  司空遠微笑說道:「呼延門中,既然尚有一脈相傳,則在六先生與郭老人家說完話後,對你暗發無相奪魂芒之人,未必准是我眼見死去的呼延相,可能是那呼延蒙呢!」

  蘇六先生聞言之下,略一尋思,仍然搖了搖頭。

  司空遠愕然問道:「六先生搖頭則甚?莫非仍認為我的這種說法,有何漏洞,不能成立嗎?」

  蘇六先生皺眉答道:「呼延蒙雖然極可能獲得他祖父傳授,會用無相奪魂芒,但因火候關係,似難在手法方面,有那等高明,使我於腥氣尚未臨近之時,根本絲毫無覺。」

  司空遠正待再加辯論,忽然聽得遠遠傳來了三聲悠長清嘯。

  蘇六先生目注司空遠道:「司空老弟,你離此以後,行蹤何往?」

  司空遠弄不懂這位武林怪客的問話之意,只好不加隱瞞,從實答道:「在下半月以內,必將緩緩南行,不會改變方向。」

  蘇六先生含笑說道:「我有位多年老友,不知有何急事,突以嘯聲相招,使我不得不趕去看看,事完必往南方,尋找老弟,彼此再作詳談便了。」

  說完,向司空遠微一點頭,儒衫飄處,便自輕靈無比,越牆縱向廟外。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司空遠早就覺得這位蘇六先生,身懷極高武學。

  如今獲得證明,僅在輕功身法的火候老到之上,便非自己所能企及。

  但自己並非平凡之輩,向有年輕人物中的第一高手之稱,換句話說,就是凡能勝過自己之人,必是當世武林中之前輩一流高手。

  司空遠幾乎遍思四海八荒間的所有正邪高人,卻想不出這麼一位蘇六先生。

  於是,他認定蘇六先生定是化名,決心在前途相見之時,設法查出這位武林奇客的真實身份。

  蘇六先生既走,司空遠自然不會再在這廢廟中,多作逗留。他因頗愛那片湖光山色,遂又去湖邊,游賞一周以後,方緩步向南走去。

  金風送爽,明月當頭,山中夜景,自然清絕。司空遠信步前行,走到了地勢略見開闊的一角山環之內。

  忽然間,山環左側,也就是司空遠的東面山峰之下,傳來了一陣悲悲切切的女子啼哭聲息。

  根據大漠閑駝指示,是要他緩緩南行,途中儘量避免糾紛,不必多管閒事。

  但司空遠天生俠義心腸,既然聽得女子啼哭之聲,又複哭得甚慘,便不由自主地,止步不向南進,轉往東方走去。

  行約二三十丈,哭聲更覺清楚,也更覺哀哀欲絕。

  司空遠聽出哭聲是來自峰下一片林木之後,遂身形略閃,急急趕去。

  這片小林,只有數十株樹木,林後是一間茅屋。

  茅屋門戶大開,那種令人心酸的女子哭聲,便是由茅屋之中傳出。

  司空遠一個箭步,縱到茅屋門口,目光注處,不禁熱血沸騰,鋼牙暗咬。

  原來茅屋門內,倒臥著滿身血漬的兩具人屍,一具是個莊稼人打扮的年輕漢子,一具是位白髮婆婆。

  司空遠正想舉步進屋,哭聲為誰所發?是否受傷待救?但眼皮抬處,劍眉立蹙,有點遲疑不前。

  因室中有張板床上睡著一個面向裡臥,身無寸縷的赤裸女子,正在哀哀痛哭。

  不單那女子被剝得像只白羊,床上被褥,並甚淩亂,地下更拋落些撕裂衣褲。

  此情此景,使司空遠心中恍然。

  這是一戶山農,不幸遭遇強人,主婦慘被奸辱,其婆母、丈夫,則均被萬惡賊子,加以殺害。

  司空遠本待進屋慰問,並設法查緝凶徒,為遭辱及慘死之人,雪冤報仇。

  但因那農婦全身赤裸,未便接近,遂只好咳嗽一聲,在門外叫道:「這位大嫂,請把衣服穿好,將經過情形,告知在下,我必查緝凶人,替你報仇就是。」

  誰知他不發話還好,這一發話之下,那赤裸農婦,似因身遭奸辱,羞於見人,竟微一仰身,搶起床腳一柄利剪,便往自己的咽喉紮去。

  司空遠救人心切,顧不得再避嫌疑,青衫飄處,手發如電地,把那赤裸農婦的右腕抓住,並皺眉沉聲叫道:「這位大嫂何必……」

  話方至此,手中一震、那赤裸農婦,竟以極快手法,反扣住司空遠右腕脈門,明晃晃的利剪鋒尖,並向他肋下搠到。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