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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這人是個身穿玄色長衫的矍鑠老者,看去約有六十來歲,手中持著一根足有鴨蛋粗細,顯然分量不輕的鳩頭鋼杖。

  司空遠不認識這黑衣老者,遂愕然問道:「彼此素不相關,朋友為何突下毒手?」

  黑衣老者怪笑答道:「區區三根飛針,哪裡算得上毒手,我若真想打你,必然一發百根,你早就沒有命了。」

  司空遠雙眉方挑,那黑衣老者又複怪笑說道:「故而,你應該看出我只有阻你進峰之心,卻並無取你性命之念。」

  司空遠聽出對方話中有話,俊目中精芒一閃,沉聲問道:「你阻我進峰則甚?」

  黑衣老者嘿嘿笑道:「老夫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我只能告訴你,在今日午前,不容許有人走進這座山峰,更不容許有人到達那峰腰塔下。」

  司空遠聽了對方的這幾句話兒,恍然大悟問道:「你是羅刹教徒?」

  黑衣老者似因被司空遠叫破來歷之故,也自卻步微怔。

  司空遠含笑說道:「我不單知道你是羅刹教徒,並知道貴上為何於今日午前,不容許俗人驚擾之故,他大概是要在此會客。」

  黑衣老者惑然說道:「朋友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為何猜測得如此準確?」

  司空遠笑道:「這道理極為簡單,客就是我,我就是客。」

  黑衣老者又是微愕,抬頭向上看了一眼,似是估計天光到了什麼時分。

  司空遠會意笑道:「你不必看,約會原定在寅卯之交,我因途中無事,腳下稍快,到得早了一點。」

  黑衣老者聞言,遂一收手中鳩頭鋼杖,向左閃了兩步。

  這種動作,顯然相信司空遠是赴約貴客,閃身讓路。

  司空遠點頭一笑,緩步走過,便待登峰。

  誰知他剛剛走了六七步遠,身後便「格噔」一響。

  這是機簧掣發出聲,司空遠應變迅速,一式長箭穿雲,淩空拔起了四丈七八。

  半空中,吸氣揚手,式化細胸巧翻雲,宛如以身為筆,在當空畫了一道圓弧般,掉轉方位,向适才與黑衣老者答話之處,斜斜飛落。

  一到頭下腳上,目光投視之時,便瞥見适才「格噔」脆響之故,是黑衣老者按動機栝,從鳩頭鋼杖的鳩嘴中,噴注出大蓬針雨,向自己背後飛射。

  對方舉措,如此卑鄙,司空遠怒火狂燒,遂雙掌凝足真力,宛若神龍禦風,垂空疾降。

  黑衣老者一來從背後傷人,二來所發飛針,足達百根,自然以為是手到功成,十拿九穩。

  但崩簧才響,司空遠人已騰空,那等靈巧身法,及快速動作,簡直把黑衣老者,有點驚得發怔。

  一怔之下,神龍似的青衫人影,業已飛到當頭。黑衣老者逃已不及,只好硬拼,右手猛掄鳩頭鋼杖,以斜劈五嶽招術,飛砸司空遠,左手也凝足劈空掌力,向上擊去。

  司空遠冷哼一聲,殺機狂熾,雙掌淩空猛接,大片內家罡氣,便如嶽倒山崩,向黑衣老者當頭壓到。

  雙方功力,距離太遠,黑衣老者所發劈空掌力,先被擊潰,真氣反震以下,業已嗓眼發甜,口中溢血。

  跟著他向上猛掄的鳩頭鋼杖,又被司空遠的內家罡氣,反震回頭,恰好敲在黑衣老者的天靈蓋上。

  「撲」地一聲,腦花四濺,血雨紛飛,一名羅刹凶徒,又告身遭慘死。

  司空遠輕輕飄地,落在黑衣老者的遺屍之旁,心中好生感慨。

  第一樁是幸虧這黑衣老者按動崩簧,使自己能夠聞聲避難,他若以其他手段暗襲,自己或尚未必能及時警覺,逃出毒手。

  第二樁感慨是毒彌勒法尊,既然邀約自己來此,有吸引參與羅刹教之意,為何又遣人埋伏,暗下毒手?

  司空遠驚疑交並之下,他怎甘就此干休,遂躍過那黑衣老者遺屍,繼續奔向峰腰。

  晨光熹微,山林間仍自黑暗異常。

  司空遠正在縱躍之際,陡覺腰中一緊,被根細細之物纏了兩匝。

  他大吃一驚,起初以為是蛇,但旋又覺得蛇不會這樣細法。

  不管何物,司空遠一有警覺,真氣立凝,功行百穴,可以說是全身皆化精鋼。

  八尺來外的一堆藤蔓之後,陡地有人獰笑叫道:「無知小狗,這峰頭豈是你能擅登亂闖之處,還不與我滾下去。」

  語音一發,司空遠方始恍然,對方人藏太近,那東西又極細小,發時無聲,加上天光太暗,遂使自己在被纏之前,毫無覺察。

  那獰笑語音,說到「還不與我滾下去」之際,司空遠腰間,又覺一緊。

  這是對方企圖把司空遠抖得栽往峰下。

  但司空遠已運金剛拄地身法,把一副英挺軀幹,化為山嶽一般,若無兩三千斤以上的蓋世膂力,卻哪裡抖得動他?

  不僅未被抖動,司空遠並伸手撈住了腰間所纏的宛如細索之物。

  行家入手便知,這不是根鐵綿蛇筋,便是根蛟筋軟索。

  司空遠單足點地,身軀電旋,先脫開腰間纏繞,然後凝勁一抖。

  他這一抖,與對方的适才一抖,完全不同。

  對方抖不動他,他卻把一條瘦小黑影,抖得從藤蔓堆中,飛了出來,帶著慘厲呼聲,向峰下淩空跌去。

  司空遠兩遭暗襲,怒滿胸膛,抬頭目注峰腰那座宛若鬼魅矗立的陰森塔影,朗聲叫道:「法尊大師,在下前來踐約,你為何一再命手下埋伏傷人,如此卑鄙下流,豈不有失你是當代一流高手的名頭身份?」

  司空遠自含怒發話,斥責對方行為卑鄙,峰腰塔內,卻毫無應聲。

  越是如此,越是神秘,也越發使司空遠胸中,疑思如雲,猜不透那位毒彌勒的心中,又有什麼毒練打算?

  他細一打量,見自己距離峰腰廢塔,僅約七丈來遠,遂不再攀援那陡峭山崖,免得處處受襲。

  真氣暗提,兩臂猛抖,一式孤鶴沖霄,竄起了四丈多高,然後再以輕功絕技梯雲縱,雙腳互踹,幾度借力,便縱到峰腰塔下。

  此處是約莫方圓十數丈的一片平坡,那座寶塔,便建造在平坡盡頭的靠山壁下。

  塔共七層,建築倒頗精巧,但因年久失修,無人照料,業已到處均有剝落頹敗跡象。

  司空遠因當時在峰下發話,無人應聲,遂不再招呼,打算徑行登塔。

  他與毒彌勒法尊,是約定在塔頂見面,司空遠登塔之路有二,一是從塔外飛身,一是先走進塔門,再逐級而上。

  略一考慮,司空遠覺得塔內若設埋伏,必然防不勝防,還不如從塔外飛登,來得簡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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