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連環 | 上頁 下頁 |
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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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眉微挑,好似詫異身後來人,不知發甚神經?流下滿頰淚漬。 司空遠還以為她必然也和自己表現出同樣心情,故而,見了白衣少女如此漠然之下,不禁卻步一怔。 但他旋即想出這流淚眼觀無淚眼,為腸人對木然人的大煞風景情由,不怪對方,只怪自己。 因為他如今業已易容,難道叫他那夢裡情人,會對一個神經兮兮的陌生男子,來個嬌啼宛轉,情淚狂流地投懷送抱。 司空遠一面暗罵自己糊塗,一面柔聲叫道:「二妹,你不認識我嗎?」 白衣少女仍是閃動著兩道明媚秋波,但眼神中充滿詫異地,對司空遠默然如故。 這時,司空遠的心中,也有點驚異起來。 因為自己容貌雖易,語音未變,白衣少女應該可以從稱呼上,語音中,聽出自己是誰?卻為何還是這般毫無喜悅神色,茫然相視? 這是司空遠的驚異原因,但所謂驚異,只在他百分情緒之中,占了一分而已。 其他的九十九分,全是相思,全是乍見幾疑夢的悲喜交集。 一分的驚異,掩不住九十九分的相思,司空遠不遑多想,極其迅速地卸載了臉上化裝。 化裝一卸,那白衣少女頓覺眼前一亮,不禁呆望著風神絕世的司空遠,顫聲叫道:「你……你……你……是……」 語不成聲之下,玉臂一張,便向司空遠的懷中撲到。 司空遠情淚如泉,急忙迎上前去,接受對方這投懷送抱的刻骨鎖魂情意。 嬌娃猶未入抱,本香先已襲人。 女孩兒家身上,本來都蘊有醉人體香,但如今卻在天然女兒體香之外,還有一種特別濃郁的奇異香味。 這濃郁奇香,不是發自別處,正是發自長髮白衣少女鬢邊所戴的那朵小小紅花之上。 司空遠絕頂聰明,天姿穎悟,記憶之力極強,真可以說是過目不忘,一目十行。 但在這為情所迷之下,縱是聰明鬼,也變糊塗蛋,他竟忘了一樁要事。 這要事,並非經過了漫長歲月,不易想起,就是剛剛經歷不久,那位妙手書生時大千特意警告的飛葉傳書。 時大千銀鉤鐵劃,寫得分明,那樹葉上是「慎防金筆,莫近紅花」八字。 司空遠居然忘卻這八字警語,居然對那長髮白衣少女鬂邊所戴的小小紅花,毫未在意。 佳人已入懷中,紅花便恰好湊在司空遠的鼻際。 不單見了紅花,偏又近了紅花,司空遠豈非太以粗心大意? 如今,他方覺得有異,覺得這朵小小紅花,香得有點刺鼻,紅得有點耀眼。 一覺有異,靈機動處,那「慎防金筆,莫近紅花」八字,也就現在心頭。 司空遠恍然有悟,大叫不好! 但「不好」兩字,尚未出喉,業已腦中一陣暈眩,昏昏沉沉地失去知覺。 香,仍在香。 此刻的香,雖亦濃郁,但卻有點醉人,有點撩人,不像适才那朵小小紅花,香得刺鼻。 第二個感覺是軟,仿佛臥身於綿衾繡褥之間,絕非山林草石之地。 第三個感覺是暖,仿佛自己並非獨臥,身邊另外還有一具軟綿綿、光滑滑、香噴噴、暖洋洋的人體。 又香、又軟、又暖,應該是極為舒泰的人間仙境。 但司空遠不覺舒泰,只覺驚心,他先行定了定神,然後睜雙目,打量周圍環境。 果然,這兒不是山林草石之間,是一座繡榻珠簾,翠屏玉風,陳設得極為華麗的女兒寢室,那份氣派捧場,並非尋常閨閣,有些像是深宮內殿光景。 尤其更令司空遠驚心的是,在這九華帳裡,悲翠衾中,鴛鴦枕上,還有位美女,與自己同臥。 這女郎臉朝外睡,司空遠所能見到的,只是一頭烏油油的垂枕秀髮。 但臉上雖看不到,身上卻碰得到,司空遠由觸覺所感,知道這女郎是裸體入衾,身無寸縷。 其實,豈僅對方是裸無寸縷,司空遠本身照樣是精光赤條條。 他在恢復知覺以後,本當立即縱起,但因全身赤裸,太不雅觀,想悄悄尋得衣履。 但司空遠才稍一轉動,與他並枕同臥的那位女郎,便已嬌笑叫道:「你醒了嗎?」 司空遠聞言,始知對方不曾睡著。 不禁臉上一熱,低聲說道:「姑娘上姓芳名,我……我……我又怎會到了此處?」 那女郎咦了一聲,嬌笑說道:「你對我流淚,叫我二妹,竟不知我是誰嗎?」 邊自說話,邊自緩緩轉過身來,那副絕代容光,仍是司空遠魂夢相思的心頭倩影。 先前這張臉龐兒,是使司空遠驚喜欲絕。 但因人品顯然不同,如今這張臉龐兒,遂使司空遠驚懼欲絕。 他目注共枕女郎,連連搖頭說道:「你……你不是我……我的二妹。」 枕上女郎向他微送秋波,媚笑說道:「你的二妹是誰?」 這句話兒,倒把司空遠問得怔住,苦笑一聲,搖頭答道:「我……我不知道。」 枕上女郎忍悛不禁,銀牙微咬下唇,吃吃失笑說道:「你這話是真是假?我不相信天下有不知妹妹是誰的糊塗哥哥。」 司空遠正色說道:「真的,她不許我問她身份,只許我叫她二妹。」 枕上女郎笑道:「那你怎知道你所想念的神秘二妹不是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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