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連環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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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奇笑道:「老弟乃尋仇主體,去東南,抑去西北,還不是隨你決斷嗎?」 司空遠軒眉說道:「慢說先有那白紙為圖之事,僅憑車大空的雙口蘇秦外號,也不會獲得我的信任。」 宇文奇手撚銀須,含笑說道:「老弟莫以外號立論,我這『無相追魂』四字,也不怎麼中聽的呢!」 司空遠笑道:「老人家又太謙了。『無相追魂』四字,有何不中聽之處?追善人之魂雖惡,追惡人之魂卻善,遇文王,談禮義,逢桀紂,動干戈,原是極高明的處世哲語。」 宇文奇微笑說道:「這樣說來,老弟是不相信那雙口蘇秦車大空,卻相信我了?」 司空遠點頭答道:「當然如此,故而我才希望那車大空的紙上諾言,最好是名副其實的胡車大炮,根本莫加兌現。」 他們一番閒談,曙色漸現,長夜已逝。 宇文奇指著東方魚肚色的天空,向司空遠笑說道:「司空老弟,明日便是仰缽峰頭的約會之期,鎮威鏢局所約友好,及羅刹教中人物,必將到場。屆時成甚局面,此刻尚難定論,我們要不要利用這一日光陰,自己也準備準備?」 司空遠想了一想,點頭說道:「先行略作準備,當然最好。但宓二姑娘卻不能離開我們太遠,萬一遇上……」 宓綠不等司空遠話完,便即嬌笑說道:「司空兄放心,我懂得利害,半步也不會離開你們。你與宇文大哥,儘管尋出一僻靜所在,靜坐行功,由我來權任護法。」 宇文奇點頭一笑,果然尋了處僻靜山洞,與司空遠雙雙靜坐洞內,用起功夫,充實內力。 宓綠也在洞門口,替他們擔任守衛。 三人同在一洞,心思各有不同。 司空遠是入了內家妙境,物我兩忘,神與天會,臉上身上,一片湛湛神光,和盎然道氣。 宇文奇在功行方面,也似入了妙境,但臉上卻比司空遠少了那片湛湛神光,有時反會從嘴角腮邊,遊現出一絲半絲的詭秘笑意。 宓綠則望望宇文奇,看看司空遠,心中充滿了一種寂寞失望之感。 她對於司空遠本來一見生情,曾有紅杏出牆之舉。如今,三絕神君董大空已死,自然越發想在這位風神絕世的少年英俠身上,有所指望。 但再度重逢以來,也越發看出司空遠的端正品格,縱令宇文奇有意撮合促成,亦恐無法使司空遠對於自己這新寡文君動甚情愛之念。 宓綠明知這樁愛戀,是單方面的相思,若無特殊變化,根本無望成功,但眼看著司空遠的絕世風神,又無法不愛他入骨。 這就是矛盾,從矛盾中產生寂寞,從寂寞中更產生了一種失望而不甘絕望的淡淡哀愁。 當然,宓綠不是什麼貞節烈女,她有的是淫邪花樣。 彼此同仇敵愾,鎮日相偕,絕不會無機可乘,只要她獲得機會,耍上一些花樣,不愁司空遠不入彀中。 但所謂入彀,不過是顛鸞倒鳳的一度春風,絕不是能使對方與自己長相廝守的永遠勝利。 假如宓綠對司空遠只有肉欲,則一經入彀,目的便達,偏偏宓綠對司空遠越看越愛,業已超出肉欲,發生戀情,遠不是一度春風所能滿足。 宓綠想想看看,看看想想,想得滿腹冰涼,看得心頭火熱,幾乎入了癡迷之際。 陡然有物在眼前一晃。 這一晃,晃得她從癡迷中回到現實,趕緊注目打量。 在她眼前晃落的,只是由上飄墜的一片樹葉。 宓綠一怔,心想此刻又無山風,怎會突然有甚樹葉落下? 她正在奇怪,又有一片樹葉,從壁上飄然而落。 宓綠是坐在洞口,遂略為偏頭,向斜上方落葉之處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把宓綠嚇了一跳。 原來這先後兩片樹葉,不是自行飄落,是有人故意拋墜。 那拋葉之人,懸身絕壁,手上只挽著一根小指粗細的青色山藤,穿了件雪白儒衫,年齡約莫有五十一二。 宓綠驚心之故,是因為看出這白衣儒生,是位身手極高的武林異人。 因為那根青色山藤,是嫩藤,不是老藤,藤身又複僅有小指粗細,卻哪裡禁得住一個成年人的身軀重量? 分明藤難禁重,藤上人卻悠悠蕩蕩,穩若泰山,單就輕功一技來說,顯見已是不折不扣的一流高手。 宓綠目光方注,藤上白衣儒生忽然毫無聲息地,離藤縱起。 他是縱向隔約兩三丈的對崖,但半空中卻向宓綠伸手連招,仿佛叫她跟去,有事商談之意。 宓發雖然懂得對方向自己招呼之意,卻哂然一笑,穩坐不動。 她這種舉止,是怕對方施展什麼調虎離山之計,把自己調往對崖,然後再對宇文奇、司空遠,發動什麼惡毒暗算。 白衣儒生縱到對崖,見宓綠坐在洞口不動,並未跟來,遂又向她招了招手。 對方若是司空遠,只一招手,宓綠必欣然縱身,如今卻搖了搖頭,作為答覆。 白衣儒生起初似乎弄不懂宓綠不肯理他之意,略一尋思,恍然大悟,把嘴皮動了幾動。 他嘴皮才動,宓綠便聽得一絲細若蚊哼的語音,在自己耳邊說道:「姑娘不肯過崖之意,是否怕我把你調開,對洞中正在行動入定之人,加以暗算?」 宓綠見雙方相隔這遠,對方仍能極為有效地,施展蟻語傳聲功力,越發知道所料不差,那白衣書生,確是絕頂好手。 她一面驚心,一面向那白衣儒生點了點頭,表示承認他猜得不錯。 白衣儒生嘴皮又動,仍以蟻語傳聲功力,向宓綠耳邊悄悄叫道:「姑娘請看。」 語音方落,右手一揚,一片樹葉,又複悄無聲息,向一株古樹的橫枝飛去。 橫枝中葉,如受利刃,立告斷落。 宓綠雖無這等功力,卻有這種見識,知道是飛花摘葉,均可傷人的上乘內家氣功。 白衣儒生表現了一手神功之後,又向宓綠以傳音密語笑道:「姑娘看見沒有?我若懷有惡意,适才兩片落葉,豈非可以凝聚內勁,對姑娘暗加算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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