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連環 | 上頁 下頁
三八


  司空遠搖頭道:「殺僧或許有仇,恨佛卻屬無理,何況即令恨佛,應該以掌力猛擊,將佛像毀得一塌糊塗,怎會如此有規律地,把每具佛像的頭腦劈開,雙手剁掉。」

  宇文奇笑道:「老弟既認為恨佛無理,不知有何推理高論?」

  司空遠目中神光如電,冷笑說道:「我認為又是奪寶。那些佛門弟子所化白骨,全屬無辜,不過懷璧其罪而已。」

  宇文奇點頭笑道:「我也有這種想法,但有一樁事兒,未曾想通。」

  司空遠道:「老人家是何事未曾想通,我們互相研究研究。」

  宇文奇指著那些被劈開的佛腦,含笑說道:「佛像腦中藏寶,尚有可能,但雙手被剁,卻似無法解釋,難道有什麼武林奇寶,可以藏在泥塑木雕的十指之內?」

  這兩句話兒,把司空遠問得怔住,劍眉深蹙,不知應該如何答話。

  宇文奇怪笑說道:「我雖想不通佛像雙手被斬的理由為何,但卻已看出這些慘遭大劫的佛門弟子的死因何在。」

  司空遠愕然問道:「死屍已成白骨,老人家難道準備來個蒸骨驗傷?」

  宇文奇搖頭笑道:「不必那麼費事。老弟可能未曾注意,每具骷髏的頭骨鼻心部位都有極小的一點紫黑痕跡。」

  司空遠低頭一看,發覺宇文奇所說,果屬不錯。不禁臉上微熱,赧然說道:「老人家目力如電,太以細心,令司空遠好生欽佩。這種小點,似是細微暗器所傷,但不知是毒針、毒芒,抑或是飛魚刺等?」

  宇文奇怪笑道:「這個還不容易,我們可搜尋證據。」

  說完,神功微凝,右掌一揚,向地上骷髏的頭骨部位,虛空砍落。

  喀嚓一聲,骷髏頭骨應掌立破。

  宇文奇用勁極巧,只把骷髏頭骨劈成兩半,並未散碎不堪。

  跟著他便把兩片骷髏頭骨,取在手中,仔細加以察看。

  司空遠認為對於骷髏遺骨,仍宜加以尊重,不應隨意搗毀,故而微覺宇文奇這種舉措有點欠妥。

  但木已成舟,責備不及,只好隨口問道:「宇文老人家,你可搜尋出什麼證據?」

  宇文奇把兩片骷髏頭骨,向司空遠揚了一揚,怪笑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頭骨之中空無一物。」

  司空遠愕然說道:「老人家這話我有點聽不懂了,頭骨中既然空無一物,怎又說是不出所料?」

  宇文奇接口笑道:「司空老弟,血肉易幹,腦髓能涸,但飛魚刺及淬毒銅芒等物,卻是否在三年四年之間不會化為烏有?」

  司空遠不假思索,點頭說道:「確實如此,老人家這種理論,絕對成立。」

  宇文奇笑道:「根據這項可以成立的理論,我們便可以斷言,骷髏頭骨既然骨外有傷,腦內無物,則所中必非毒芒或飛魚刺等暗器,而是見血即化的細小飛芒之屬。」

  司空遠想起一事,恍然有悟,點頭笑道:「難怪老人家看得透徹。你所用的無相飛芒便是這類暗器?」

  宇文奇向司空遠看了一眼,含笑問道:「司空老弟,如今又牽涉到一樁武林見聞問題,這等見血即化的細小飛芒,淬煉極難,若無深厚內功又不易發揮威力,擅者不多,老弟知不知道在當代武林中,有幾人擅用此物?」

  司空遠搖頭答道:「晚輩孤陋寡聞,尚請老人家不吝明教。」

  宇文奇聞言,並未答話,只是笑吟吟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司空遠笑道:「老人家必是三者之一,但另外兩位擅用細小飛芒之人,又是誰呢?」

  宇文奇揚眉答道:「我是其中最差勁的一個,另外兩人所擅,均比我所用威力強勝多多。他們二位,並均與司空老弟有密切關係。」

  司空遠詫然一驚,皺眉說道:「是誰?誰和我有密切……」

  宇文奇不等司空遠往下再問,便即接口笑道:「第一位便是老弟認為他如仙如佛的毒心人屠呼延相,第二位便是老弟與她不共戴天的羅刹教主江夫人。」

  司空遠聽得一怔,宇文奇繼續說道:「他們兩位所用飛芒,在名稱上頗為相似,在性質上卻截然不同。」

  司空遠聽了這話,不禁大感興趣,急急問道:「老人家請說究竟,呼延前輩與江夫人所用飛芒,名稱如何相同,實質又如何相異?」

  宇文奇緩緩說道:「呼延相所用名叫『奪魂芒』,江夫人所用名叫『消魂芒』。」

  司空遠道:「奪魂,消魂,果然只是一字之差,意義極為近似。」

  宇文奇搖頭說道:「一奪一消,意義絕不相同。凡中了呼延相所發奪魂芒之人,立即全身發黑,七竅流血而亡。但中了江夫人所發的消魂芒之人,則全身毫無異狀,只是暈倒而死。」

  司空遠向那全身無異狀的骷髏看了兩眼,劍眉微剔,說道:「照老人家如此分析,則在這飛雲禪寺中,大造惡孽,盡屠寺內佛門弟子之人,多半是那位名雖慈而心不慈的天慈仙子江少蘋了。」

  宇文奇笑道:「一枚骷髏頭骨不足為憑,我還要多加察看,才可有所斷定。」

  一面說話,一面舉掌虛砍,又劈開了一枚骷髏頭骨。

  司空遠阻之不及,皺眉叫道:「老人家,此事必系江少蘋所為,你不必再加察看。這些佛門弟子,生前已慘受飛災,死後莫使他們再遭驚動。」

  于文奇失笑說道:「老弟太心慈了,黃泉朽骨,蠢蠢無知。」

  司空遠搖頭說道:「這不是黃泉朽骨的有知無知問題,而是我們自己的道德問題,中國禮法,亡者為尊,我希望老人家對這些泉下冤魂,略加尊重。」

  幾句話兒,義正詞嚴,分量不輕,把位無相追魂宇文奇教訓得臉上都變了顏色。

  司空遠見宇文奇神色有異,方發覺自己把話兒說得太重,慌忙陪笑說道:「老人家不要生氣,恕晚輩一時狂妄,口不擇言。」

  宇文奇哈哈一笑,突然消失了适才的滿臉尷尬神色,搖手叫道:「老弟說哪裡話來,我們雖是初交,已成莫逆,老朽只有欽佩老弟光明磊落的仁俠心胸,哪裡會對你有甚怪罪之意。」

  司空遠聽他這樣說法,心中一寬,含笑說道:「老人家適年神智,似有不豫,真令晚輩愧惶萬分……」

  宇文奇又是哈哈一笑,截斷司空遠的話頭,目射神光說道:「司空老弟,我方才神色有異之故,不是怪你指責我對枯骨失敬,而是發現這飛雲禪寺之中,定然藏有一件關係極為重大的武林奇寶。」

  司空遠不明宇文奇何以有如此想法,劍眉微揚,含笑說道:「老人家是從何事觸動靈機?」

  宇文奇指著地上被自己劈開頭骨的一具骷髏,微笑答道:「老弟請想,江夫人何等功力,並一向自矜身份,尤其在設計暗害令尊令堂之後,更以當世武林中第一高手自居,對於尋常寶物,怎會引得她親自出手,大肆殺僧毀佛?」

  司空遠深以為然,點頭說道:「老人家分析得極有道理,這藏在佛腦或佛手中之物,必然關係重大,絕不尋常。」

  宇文奇笑道:「既然老弟也認為關係重大,絕不尋常,我們便不妨也來碰碰運氣好嗎?」

  司空遠苦笑說道:「遠在三四年前,這飛雲寺便告慘遭浩劫,僧已全殺,佛已全毀,我們今日路過,還有什麼運氣好碰?」

  宇文奇搖頭笑道:「這倒未必盡然,常言道: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或許江夫人雖殺盡寺僧,毀盡佛像,卻不曾尋得寶物。」

  司空遠道:「江夫人雖未必准能尋得所求寶物,但我們豈不更是希望渺茫嗎?」

  宇文奇拈須笑道:「這就是緣法問題,老弟難道不知俗語有雲: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嗎?」

  司空遠也被宇文奇引得好奇性起,表示同意,點頭笑道:「好,反正今夜無事,就在飛雲廢寺之中,照老人家所說,碰碰緣法也好。」

  宇文奇道:「要搜便搜個仔仔細細,我們一同進行,還是分頭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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