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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宇文奇見這五名鏢行人物離去以後,向司空遠含笑叫道:「司空老弟,我們這樁事兒做得如何?一月以後的仰缽峰頭,必有大大熱鬧。羅刹教中人物,也決無不到之理。」

  司空遠笑道:「那羅刹一龍叫作什麼姓名?一身武學是否確有驚人之處?」

  宇文奇微笑答道:「此人姓名我尚不知,但聽說一身藝業確屬驚人,並與司空老弟搭得上點關係……」

  司空遠不禁詫道:「這羅刹一龍與我陌不相識,老人家怎會有搭得關係之語?」

  宇文奇失笑說道:「因為司空老弟是被江湖人物公推為年輕好手中的當世第一,那羅刹一龍卻自詡為當世第一,故而他頗想與老弟鬥上一鬥。」

  司空遠剔眉叫道:「他想鬥我,我何嘗不想鬥他。但不知一月以後的幕阜山仰缽峰頭之約,這羅刹一龍也會來嗎?」

  宅文奇道:「我替老弟假報羅刹一龍身份之意,便在激他,只要風聲傳入這條驕狂高傲的孽龍耳內,不怕他不準時趕到。」

  司空遠見宇文奇邊自說話,邊自動手挖坑,遂「咦」了一聲問道:「老人家挖坑則甚?」

  宇文奇指著那箱珠寶,含笑答道:「這一月之中,若把這箱東西帶在身邊,有多累贅討厭?故而我挖個坑兒,把它埋藏在此。」

  司空遠覺得這位無相追魂事事設想周到,遂頗為佩服地揚眉笑道:「老人家深藏不露,身手真高,适才淩空打穴,一點四人,那分手法委實精奇絕……」

  宇文奇不等司空遠話完,連忙搖手接道:「老弟看走眼了,我剛才制服那四名鏢師,不是施展淩空打穴的絕世神功,而是施展了一種小巧暗器。」

  司空遠俊臉一紅,赧然說道:「老人家曾經施展暗器了嗎?我怎……」

  宇文奇笑道:「老弟不必臉紅,這暗器過於細小,又是在黃昏暮色之下發放,你立處稍遠,更未留神,確實看不見呢!」

  說完,遂取出一根長僅半寸,色澤暗黑,比人發還細的奇形小針,向司空遠含笑遞過。

  司空遠接在手中,因不認識這種暗器,便在略一審視之後,問道:「請教宇文老人家,此針何名?」

  宇文奇答道:「這叫無相飛芒,我的無相追魂之號,便由這暗器而起。」

  司空遠交還那根無相飛芒,含笑問道:「方才那四名鏢師,每人中了多少?」

  宇文奇笑道:「每人中了一根,我若大量發出,怎會瞞得過老弟神目?」

  司空遠劍眉微蹙,目注宇文奇道:「這樣說來,老人家是打中那四名鏢師的致命要害,抑或在無相飛芒之上,淬有劇毒?」

  宇文奇微笑答道:「老弟只消根據我無相追魂之號,便可猜出那無相飛芒之上,有毒無毒?」

  司空遠聞言,知道芒上必淬劇毒,不禁皺眉歎道:「為了我們搜尋羅刹教主壇天欲宮的所在,先斷送了四條無辜人命。宇文老人家你……你未免作得太……太過分了一些。」

  宇文奇笑道:「老弟不要怪我,那四名鏢師未必准會喪命。但至少也要臥床半年,雙方仇恨越深,鎮威鏢局越會多多邀請高手,消息才容易傳入羅刹教人物耳內……」

  語音至此略頓,向司空遠目光一注,微笑又道:「老弟應該知道,我所以這樣做法,還不是為了你嗎?」

  司空遠歎息一聲,點頭說道:「我知道老人家是一番好心,但誰無父母?誰無子女?倘若為了我父母之仇,亂傷無辜,司空遠便有點不敢仰承厚意了。」

  宇文奇哈哈笑道:「像老弟這樣仁厚心腸,武林中著實少見。老朽以後行事之時,特加注意便了。」

  司空遠方一點頭,突然周身震顫,目光有點發直地凝注在一座絕峰之上。

  原來,他目光偶然瞥處,竟瞥見這絕峰之上,出現了一條白衣人影。

  雖然,距離既遠,白衣人又是一瞥即逝,只讓司空遠看到一點背影,但那翩若驚鴻的嫋娜身段,著實與他魂牽夢縈,在十三孔橋上於每年七夕,苦等終宵,而三年全告失望的白衣少女,太以相像。

  宇文奇發現他這異樣神情後,不禁愕然問道:「司空老弟,你……你怎麼了?」

  司空遠根本不答理宇文奇的問話,只是目光茫然地,自言自語說道:「太像了,太像了,天下哪有如此巧事,我非去看看不可。」

  語音甫落,身形已騰,化成一縷青煙,向那座絕峰之上電疾馳去。

  宇文奇不懂他何以如此失魂落魄,頗不放心地含笑說道:「老弟發現了什麼巧事?我和你一同前去看看。」

  司空遠略覺清醒地止步回身,俊臉通紅,赧然苦笑說道:「宇文老人家,請……請……請多多原諒,你……就在此處等我,讓我獨自上那峰頭看看好嗎?」

  宇文奇恍然頓悟,知道其中定必有著什麼男女情緣,才會使司空遠滿面窘色。

  故而在聞言之下,點頭笑道:「老弟儘管前去,細加查看便了,我就在此處等你。」

  司空遠抱拳一禮,向宇文奇暫時告別,施展超絕輕功身法,揉登高峰。

  儘管那條白衣倩影在峰頭一閃即逝,並未再現,但司空遠仍抱著一腔癡念,非要趕上峰來,看個究竟不可。

  誰知他尚未到達峰頭,便聽得峰上傳下一片幽幽啜泣之聲。

  司空遠知道伊人未去,不禁心頭狂喜,足下加勁龍行一式、八步登空,颼颼颼地接連幾縱,便到了峰頭之上。

  幽幽啜泣之聲,依然未止,但已極度輕微,是從一片峭壁之後傳出。

  司空遠躡足潛蹤,輕輕繞過峭壁,不由一怔。

  壁後,是片草地,在鄰近絕崖之處,建有三間草屋。

  屋外,有座新墳,墳前站著一位白衣少女,正在嚶嚶啜泣,對墳灑淚。

  司空遠所見到的,仍是那白衣少女背影,但無論從纖細修短,或窈窕體態看來,均活脫脫地就是自己在十三孔橋之上,苦等三年之人。

  她心中砰砰亂跳,忍不住地低聲叫道:「二妹……」

  她只好叫她二妹,因為雖然結識以來,情投意合,但卻迄今不知那清麗絕世的白衣少女,姓名來歷。

  在彼此相聚之時,她總是叫他大哥,他遂根據這大哥之稱,叫她二妹。

  一聲二妹出口,墳前白衣少女驀然回頭。

  司空遠又怔住了。

  因為呈現在他眼前的,是張絕美的臉,帶著滿頰淚痕的臉。

  這臉兒,夠美的了,幾乎和他想念中的那張臉兒,美得差不許多,但卻美得陌生,並非美得熟悉。

  那白衣少女見了司空遠,先舉袖拭去滿頰淚痕,再板著臉兒問道:「你在叫誰?誰是你的二妹?」

  司空遠萬想不到背影如此相似之人,竟不是心頭倩女,弄得窘迫不堪地囁嚅答道:「姑娘見諒,我……我……我認錯人了。」

  白衣少女怒色略霽,繼續問道:「你的二妹是誰?」

  司空遠既不得不答,又無法作答地只好苦笑說道:「我的二妹就……就是我的二妹。」

  白衣少女秀眉又挑,沉聲叫道:「我問她姓甚名誰?是否住在這峰頭左近?」

  司空遠搖頭答道:「我不知道她姓什麼,也不知道她叫什麼,更不知道她的來歷出身,和住在何處?」

  這幾句話兒,聽來極不合理,但卻引起那白衣少女興趣,咦了一聲,睜著雙眼問道:「我從你的語音,及目光之內,分明看出你對二妹的情感極深。怎麼連她的姓名來歷,和居住處所全不知曉?」

  司空遠勾起情愁,茫然答道:「我就是這樣一個傻瓜,她只和我交友,卻不許我問起她的有關一切……」

  白衣少女搖頭接口說道:「你這二妹太以不通人情,難道你就乖乖聽說?」

  司空遠苦笑說道:「我不單乖乖的聽,並還癡癡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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