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符門 | 上頁 下頁


  郁芳年脆聲答道:「莊外來了五位賀客,要向恩師老人家拜夀,三師兄和我,不知應不應該讓對方進莊?」

  韓玨愕然問道:「既是賀客,哪有不……」

  郁芳年雙目微軒,截斷了韓玨話,接口說道:「這五名賀客的路道不對,是『血河王母』令狐婆婆的孫兒『血公子』令狐雷,帶著神頭鬼臉的四名手下!」

  韓玨「哦」了一聲,揚眉說道:「有這等事,我去看看!」

  說完,便與郁芳年一同閃出莊門,果見有位猿臂蜂腰,長身玉立,極為英俊瀟灑,年約二十四五的紅衫少年,帶著四名健壯手下,正與三師弟羅傑,似有爭執。

  羅傑一見韓玨到來,趕緊把手中一份大紅禮單遞過,皺眉叫道:「大師兄,這位令狐朋友,要來向恩師拜夀,又送了這樣豐厚的一筆壽禮,小弟有點不敢收呢!」

  韓玨接過禮單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壽禮四色:黃金千兩,碧玉如意一隻,百年陳酒十罐,野山人參一匣,恭祝江大俠花甲壽辰,晚輩令狐雷敬賀!」

  韓玨一看禮單便知羅傑說得不錯,這四色壽禮,委實送得太重!

  如此重禮,若是收下,深恐師傅責怪,若是不收,又恐令狐雷與師傅有甚特別交情,得罪了人家遠來拜夀的一番美意!韓玨略一考慮,向羅傑叫道:「三師弟,令狐朋友的這份壽禮,委實送得太重,你且把禮單拜帖投向『養心軒』中,稟報恩師,請示定奪?」

  羅傑領命馳去,韓玨遂向令狐雷抱拳笑道:「令狐兄請多多擔待,因這份壽禮太重,韓玨不敢妄自作主收入,只好向恩師請示,尚乞令狐兄見恕慢客之罪?」

  令狐雷性傲無比,換了平時,像這樣受阻莊門以外,早就勃然翻臉!如今因醉心于江上青的絕代風姿,竟把性情也變得溫和起來,向韓玨看了兩眼,抱拳含笑說道:「好說,好說,韓兄莫非就是名滿江湖的『銀衫摩勒』?」

  韓玨謙然笑道:「小弟這『銀衫摩勒』四字,宛如燭火微光,哪裡敢比令狐兄『血公子』的震世盛讚?」

  常言道:「有拳不打笑臉人」,令狐雷生性雖狂傲無倫,落落寡合,但對於韓玨的如此謙詞,到也聽得十分受用地,軒眉微笑說道:「韓兄不必太謙,江大俠的『中州劍派』門下,的確英才如海,個個卓犖不凡,尤其令師妹江上青姑娘,更屬玉貌仙容,天姿國色……」

  這兩句話兒,雖是對江上青奉承之詞,但卻奉承得有了語病!

  因為對於武林巾幗,最好譽之為「冰姿玉骨,劍膽琴心」像這等「玉貌仙容,天姿國色」之詞,便多少帶著一點不太莊重的輕佻意味!

  韓玨方把眉頭一蹙,他那位七師妹郁芳年卻已發作起來!

  原來郁芳年一開始便嫌「血公子」令狐雷人雖生得英俊瀟灑,但雙目以內不時閃射出兇狠邪惡光芒,顯然極為陰鷙,不是個正派角色!

  故而,令狐雷剛剛說到:「玉貌仙容,天姿國色……」之際,郁芳年便秀眉微挑,冷笑一聲,接說道:「令狐公子,請你放莊重些,莫要以為送了一筆重禮,便定會是我師傅上賓,可以在這江家莊中,隨意口舌輕薄!」

  這個釘子,碰得令狐雷大出意料,也著實碰得不輕!

  他怔了一怔,便臉上臉色漸紅,雙眉之間,更騰起了一股凶獪殺氣!

  郁芳年這等年歲甚輕,天真未泯的嬌憨俠女,為人處世,向來只憑直覺,不具機心,她見了令狐雷那副神情,越發有氣地,哂然說道:「尊駕發怒則甚,莫非嫌我适才幾句話兒,不太悅耳了麼?須知中州門下,敬的是忠臣孝子,俠女英雄,鄙的是浪子邪徒……」

  話方到此,驀地一聲「怒叱」遠遠傳來:「丫頭住口!」

  發話之人,正是洛陽大俠「萬里追風」江子超。

  韓玨聽得師傅話聲,不禁一愕,暗忖師傅到底與這「血公子」令狐雷,有甚交情?竟不再在「養心軒」中休息,親自迎出莊外?他心中驚奇,自然立即回頭循聲看去!

  誰知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更使韓玨驚上添奇,奇上添驚!

  這越發驚奇之故,是不僅洛陽大俠江子超,迎出莊來,連江上青也換了一襲新衣,仿佛盛妝迓客?

  江子超身形微晃,搶到當場,向令狐雷含笑說道:「徒輩無禮,令狐老弟要看在老朽父女面上,多多擔待!」

  令狐雷滿面羞紅,雙眉間殺氣,雖告慢慢收斂,但仍顯得十分不悅地,向江子超一抱雙拳,悻悻說道:「常言道:『薰蕕不同器,冰炭不同爐』,令狐雷尚有自知之明,知道像『中州劍派』如此俠義門下,未必看得起我這等聲名狼藉,昨夜才特地先向江大俠詢問,容不容令狐雷玷辱寶莊,登堂拜夀?……」

  話猶未了,江上青忽然聲若銀鈴地,向令狐雷流波深注,嬌笑叫道:「令狐兄,你不要發那麼大的脾氣好麼?趕快請入莊中,小妹要奉敬三杯,以謝你昨夜相助之情,並送了我爹爹那樣一筆豐厚壽禮!」

  說也奇怪,江上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這一開口,令狐雷的滿懷怒氣,頓時化為煙雲,滿面春風,對江上青抱拳笑道:「江姑娘,莫怪在下氣量太狂,都只為這位姑娘……」

  他口中說著這位姑娘,目光也就斜瞥到郁芳年的身上。

  江子超臉色一沉,向郁芳年冷冷說道:「郁芳年,你對本莊貴賓無禮,知不知罪?」

  郁芳年本已滿懷委屈,再被師傅這一當眾斥責,不禁是目中淚光漣漣地,緩緩低下頭去?

  韓玨看得不忍,遂為郁芳年緩頰地,一旁陪笑說道:「啟稟恩師,七師妹並無太大過錯,她是……」

  江子超冷冷一笑,截斷了韓玨話頭,面若秋霜,沉聲說道:「胡說,你身為大師兄,不能約束師妹,得罪貴賓,還敢在旁多話?趕緊與郁芳年一同向令狐老弟陪禮,等我壽辰過後再度嚴加發落!」

  人怕打臉,樹怕揭皮,像這等當面開銷,委實是太以難堪之事!

  韓玨為人,外和內剛,被江子超厲聲斥責之下,胸中血氣,不禁一陣浮動!

  但一來他一向敬重恩師,二來覺得今日又是恩師花甲壽辰,不宜有所頂撞,遂勉強忍耐下滿懷不忿服,恭身一禮,低聲答道:「弟子敬遵師命!」

  話完,轉面向郁芳年和顏悅色地,柔聲叫道:「七師妹,我們一同向這位令狐公子陪禮。」

  韓玨忍得下這口怨氣,郁芳年卻因女孩兒家臉薄,受不住這種委屈,終於撲簌簌地,掉下淚來!

  江子超見郁芳年既未向令狐雷陪禮,又複淚流滿頰,不禁震怒喝道:「郁芳年,你不服麼?好,從此刻起,我把你逐出『中州』門戶!」

  「逐出『中州』門戶」六字,份量委實太重,把郁芳年震驚得愕然抬頭,以兩道噙淚眼神,凝注在江子超的臉上!

  韓玨弄不懂師傅此次回莊,為何性情大變?慌忙陪笑叫道:「恩師請收回成命,七師妹並未犯甚重大過錯……」

  江子超氣得身軀微顫,勃然叱道:「韓玨,你敢要我收回成命麼?我便索性連你這不成材的東西,也一併逐出門戶!」

  這時,萬人豪與其餘「中州」門下,也均聞訊紛紛趕來。

  江子超語音一頓,轉而看著萬人豪,目光如電,厲聲說道:「萬人豪,韓玨與郁芳年已被我逐出門戶,你是掌門弟子,且監視他們收拾私人物件,立即離莊!少時壽宴開際,我若再看見他們,便唯你是問,一併革逐,決不寬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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