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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餘長醒笑道:「聽宇文飛的口氣說來,那只白猿,定是異種凶物,藉此機會,除去也好。」

  濮陽高見侍應之人,正去取菜,遂壓低語音道:「除了藉機消滅一隻凶物以外,小弟還作了一樁伏筆。」

  餘長醒問道:「甚麼伏筆?」

  濮陽高道:「余兄難道沒有覺得,那與白猿交媾的荒淫女子,地位甚高,可能就是『天地幫』主腦人物之一的『幽靈鬼母』呢?」

  餘長醒想了一想,表示頗有同感地,頷首說道:「對,一來那間石室,陳設得太以華麗,顯示『天地幫』主腦人物所居,二來那女子倘若身份並不特殊,在決不會以人命為重的凶邪人物決斷之下,可能舍人救獸!三來從宇文飛的焦急神情上,也可看出對方身份,定然甚關重要,不是平凡之輩!」

  說至此處,忽又目注濮陽高,悄聲問道:「濮陽老弟,你既已殺猿救人,則此事已了,所謂『伏筆』,又複何在?」

  濮陽高正待說明,忽見侍應人員,捧著菜肴走來,遂住口不語。

  菜有五道,道道精美,委實均是罕世絕味。

  第一道是條魚,清蒸魚,魚兒鼠嘴圓斑,大小僅約斤許,外行人看來,並不覺其名貴,但餘長醒遊戲風塵,足跡遍天下,目光才注,便失聲叫道:「濮陽老弟,『天地幫』中人物,真會享受,他們哪里弄來離開海水即死,被百粵人士視為第一美味的『老鼠斑』,你趕緊趁熱下箸,一快朵頤,最好是叱魚兒劃水鰭尾的根際部位。」

  濮陽高如言一試,果然覺得十分肥美鮮腴,為自己從未嘗過的肴中雋品!

  第二道菜,還是魚。

  剛才「老鼠斑」算是大魚,如今則是小魚,剛才是清蒸,如今是油煎,魚才八條,長僅三寸,扁扁薄薄地,盛在一隻巨盤之中,顯得主人待客有點寒酸小氣。

  濮陽高由於适才「老鼠斑」的名貴鮮雋,知曉這第二道菜定也絕非俗物,遂向餘長醒問道:「余兄,你是饕餮之士,見識既高,經驗又足,定然知道這八條小魚,又有甚麼驚奇來歷?」

  餘長醒目注盤中,看了又看,終於搖頭說道:「我也看不出這是甚麼魚兒,但若……」

  濮陽高笑道:「但若甚麼?余兄怎會有點吞吞吐吐起來?」

  餘長醒道:「但若這種魚兒,在魚腮之下,生有兩片肥大短鰭,而被廚師在下鍋烹製之前,用刀剁去,我便可以略為猜出它們來……」

  「來歷」的「曆」字尚未出口,已有人哈哈大笑接道:「余大俠真是見識淵博,令人佩服……」

  來人正是「魔手三郎」宇文飛,他入座之後,含笑續道:「余大俠是否猜這八條小魚,產自』仙霞怒溪』?」

  餘長醒道:「我覺得除了『仙霞怒溪』中,極難捕捉的『闊鰭劍鯉』之外,別的魚兒似難與『老鼠斑』相提並論,因在剛剛享受過絕頂鮮腴之後,只有『闊鰭劍鯉』的香脆雋美,才不致味同嚼蠟!」

  宇文飛替濮陽高斟了一杯「醉仙露」,又替他夾了一條「怒溪劍鯉」,舉杯笑道:「濮陽先生仁心妙技,指下無虛,宇文飛謝過濮陽先生那粒『天寒丸』的救人之德!」

  餘長醒笑道:「濮陽老弟,享用這種『怒溪劍鯉』,要整條入口,連骨細嚼,方能領略出它的奇香雋味!」

  濮陽高含笑點頭,一嚼之下,果覺齒頰留香,讚不絕口!

  八條小魚吃完,端上來一隻帶盞巨碗。

  宇文飛正待敬客,餘長醒突然伸手一攔,含笑說道:「宇文老弟,我們不必老是吃喝,也該談談正事。」

  宇文飛道:「宇文飛早知余大俠與濮陽先生,不會無故光降,請儘管說明來意就是。」

  余長醒目中生光電閃,盯在宇文飛的臉上問道:「我有兩位老弟,一名鮑繼剛,一名上官瑜……」

  宇文飛「哦」了一聲,接口含笑說道:「原來余大俠是為他們兩人而來,你這趟『七殺塚』,是算白跑的了。」

  餘長醒雙目一翻,面含不悅神色,向宇文飛說道:「宇文老弟,你不要飾詞推脫,難道鮑繼剛與上官瑜二人,不曾落在『七殺塚』之內嗎?」

  宇文飛又為餘長醒、濮陽高二人斟酒,並舉杯笑道:「鮑繼剛與上官瑜,並非特殊重要人物,宇文飛沒有理由為此對余大俠謊言欺騙,他們確于華山落入本幫控制,但解送此間,尚未入塚,卻被鮑繼剛之父,黃山大俠『日月雙環』鮑伯剛救得去了。」

  餘長醒略一沉吟之後,點了點頭說道:「我相信你所說是真,但還有獨孤萍、獨孤娟兩位姑娘與她們的母親『血娘娘』獨孤美,可曾來過?」

  宇文飛道:「獨孤娟與獨孤萍未曾來過,但獨孤美卻來尋過她的女兒,並因性情言語,太以驕暴,在一言不合之下,和本幫的『幽靈鬼母』妙妙夫人,互相動起手來……」

  餘長醒接口問道:「她們之間的勝負如何?」

  宇文飛歎道:「兩敗俱傷,誰也沒有占了便宜,『血娘娘』獨孤美挨了一記『幽靈抓』,『幽靈鬼母』妙妙夫人挨了一記『血手印』,可說是都受了相當折損!」

  余長醒從對方神情之上,看出宇文飛所說,均是實情,不禁雙眉微蹙,沉吟不語。

  濮陽高含笑道:「余兄,鮑老弟、上官老弟暨兩位獨孤姑娘,既然不在此處,我們也該向宇文朋友告辭的了。」

  「好,我們……」

  但「我們」兩字才出,宇文飛卻伸手相攔笑道:「余大俠與濮陽先生慢走,我有兩點理由,必須略為挽留二位的金身大駕,再複小坐片刻。」

  餘長醒道:「說你的理由。」

  宇文飛道:「我為余大俠、濮陽大俠,準備了三種罕世美酒,五道絕味佳餚,如今,酒才獻二,菜還剩三,怎可不盡興醉飽而去?」

  餘長醒手中握著那只內貯「黃龍酒」的扁扁瓷瓶,怪笑說道:「第三種美酒不必飲了,只要宇文老弟讓我把這瓶『黃龍酒』帶走,我老醉鬼便已足感盛情!」

  濮陽高目光微轉,看著宇文飛含笑問道:「宇文朋友,你要略為挽留我們的另一理由,是否仍在為那牙床繡帳之中的病者擔心?」

  宇文飛苦笑一聲,赧然點頭,緩緩答道:「濮陽先生猜得不錯,如今人獸雖分,但獸死人暈,我恐怕少時還有奉煩先生一施回春妙手之處!」

  濮陽高尚未答話,餘長醒已乘機問道:「那牙床繡帳之中的病者,難道不是甚麼『幽靈鬼母』妙妙夫人……」

  宇文飛搖頭道:「不是,不是,是比『幽靈鬼母』妙妙夫人還……」

  根據宇文飛的語氣,分明是說那床上病者,比「幽靈鬼母」妙妙夫人,還要重要得多……

  但他突然似生警覺,把未說完的話頭頓住,餘長醒與濮陽高心中好不奇怪?

  因為「天地幫」中,身份能與「幽靈鬼母」妙妙夫人互相平行,或稍為高出者,只有「七殺神君」,而那床上病人卻是女子,豈非太以神秘!

  宇文飛頓住話頭後,向濮陽高抱拳苦笑道:「如今病人尚暈而未醒,宇文飛遂想挽留濮陽先生片刻,再慮靈方,加以調洽。」

  濮陽高見餘長醒似乎酷愛那瓶「黃龍酒」,便自含笑問道:「宇文朋友是否已把這瓶『黃龍酒』送給余兄了?」

  宇文飛求人之際,百依百順地,點點頭笑道:「可以,可以,常言道:『紅粉送佳人,寶劍贈烈士』,這瓶『黃龍美酒』,本是取來招待兩位,余大俠若想帶走,自無不可之理。」

  餘長醒聽他這樣說法,便笑嘻嘻地,把那只扁型的酒瓶,揣入懷中。

  濮陽高正色的說道:「那牙床繡帳之內的女性病者,太以貪歡,人猿相淫,元陰欲脫,自然難免會暈睡上一段時間,我且留張藥方,替她煎服數劑,調洽調洽,也就無事的了!」

  宇文飛大喜,立命侍應人員,送上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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