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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見對方是由「翠微島」方面航來,心中也自微奇,遂驀然提氣長身,一式極尋常的「長箭穿雲」,但穿起約莫六丈來高,掉頭下撲,雙臂微分,便如一隻絕大海鷗般的,輕輕落在白元章、傅天麟所坐的船頭之上!

  這種絕世輕功,慢說傅天麟,連當代武林奇俠,「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也看得心中一跳,嘆為生平罕見。

  葛愚人目光極銳,半空中便看見傅天麟手上所持的「紫竹短笛」,所以在與白元章略事寒暄以後,便向傅天麟含笑問道:「這位老弟,莫非姓傅?」

  傅天麟早從白元章的稱呼之上,猜出來人定是盟弟「紫笛青騾」賈伊人之師,這一互相對面,更覺得葛愚人丰神夷沖,令人一見便會油然生敬,趕緊躬身施禮答道:「武林末學傅天麟,拜見葛老前輩!」

  葛愚人伸手相攔,不令傅天麟下拜,含笑說道:「令先師『羅浮老人』,昔年是我道義之交,賢侄叫我一聲師叔便了!」

  傅天麟如言改稱師叔,葛愚人含笑向他上下細細打量,覺得此子根骨確實不凡,人品更如玉樹臨風,倜儻已極!不由暗讚愛徒甄秋水眼光頗高,識人有當!

  白元章先向葛愚人謝過派遣「紫笛青騾」賈伊人,遠赴「九連山摩雲壁」報訊及相助之德,然後把「東海翠微島」情事,敘述一遍。

  葛愚人閉目沉默,向白元章笑道:「『長白酒徒』熊大年兄,既然未來東海,我料他多半直赴苗疆!」

  說到此處,轉向傅天麟笑道:「傅賢侄,你知不知道我那徒兒,因你約定半月之期,過期不至,疑心你又遇艱危,與我分途尋覓!我來『東海翠微島』,『東海梟婆』芮冰心之處,他則已往『祁連山玉龍峰』,『玉指靈蛇』逍遙子所居,尋你去了嗎?」

  傅天麟這才知道,這位葛師叔居然還是專為自己而來,不由一陣惶驚,急急問道:「葛師叔,我賈賢弟雖然武學頗高,但恐決非『玉指靈蛇』逍遙子那等成名老魔之敵……」

  葛愚人聽傅天麟稱呼愛徒甄秋水「賈賢弟」,不由微笑,但暫時也不加以點破,只接口說道:「『玉指靈蛇』逍遙子雖然兇惡,但我已有安排,你盟弟三個月內,決可無虞!賢侄既已安然脫險,我們便可立往祁連尋他,免得在時機未成熟前,多造出不少無謂糾葛!」

  說完,又向「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笑道:「我與傅天麟賢侄,奔往祁連,白兄請走趟苗疆,如此則不論『長白酒徒』熊大年兄,向何處尋仇,均有接應!而且我們彼此約定祁連事了,趕往苗疆,苗疆事了,趕往祁連,雙方沿路各留標記,以便相尋!大家會面之後,各述所遇所知,再對怎樣剪除『域外三兇』之策,作一統盤打算!」

  白元章聽得連連點頭,一面與葛愚人暢述別情,一面揚帆催舟,葛愚人也不再回船,拋過一錠紋銀,吩咐那舟人自去!

  返抵岸邊以後,三人雖然分奔西北西南,但仍要同行一段時間,才行分路。

  葛愚人自身後解下那柄「朱痕鐵劍」,還給傅天麟,含笑說道:「賢侄用我徒兒那根『紫竹短笛』作為兵刃,定然太不趁手,你還是用你這柄天下武林人物所覬覦的『朱痕鐵劍』,反正有我同行,總比較少些顧慮!」

  傅天麟接劍還笛,並就便叩詢此劍為武林群豪覬覦,紛紛蓄意攘奪的原因何在?

  葛愚人暫不對傅天麟答覆,卻向「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笑道:「白兄,五年前的洞庭一別以後,『萬博書生』彭兄定然不曾聽我所勸,而仍把這柄本質平凡,價值卻超過五柄武林名劍的『朱痕鐵劍』的秘密洩漏,傳播江湖,不然也不會有人一發現傅賢侄劍上,有那一點朱痕,便紛紛暗地追蹤邀人,計畫在懷玉山中加以攘奪!」

  白元章點頭嘆道:「『萬博書生』彭兄,因久歷江湖,所知太博,輒喜多言,結果居然就為了多言賈禍!這柄『朱痕鐵劍』秘密,他已告我,白元章願盡所知轉告傅老弟,說完以後,我們也就該分手了!」

  傅天麟凝神恭聽,白元章看了他手中那柄「朱痕鐵劍」一眼,緩緩說道:「先朝為流寇顛覆,吳三桂開門揖盜,引賊入關把大好河山,拱手讓敵之際,有一位精忠耿耿大臣,率領手下兩名蓋代奇人,及一旅孤軍後為大漢子孫,撐持一口浩然正氣!

  「但在轉戰各地,殺得滿族胡兒及一般流寇膽落魂飛以後,己方也難免傷亡狼藉,矢盡糧缺!那位大臣知道天意難回,自己一心既盡臣節無虧,不願落入胡兒手中,遂遙拜明陵,拔出腰間佩劍,橫頸自絕!

  「這時他手下兩位奇人,均已因事暫離,等到得訊趕回,故主業已盡忠,遺體之旁橫著一柄鐵劍,劍上留有一點忠臣碧血!」

  白元章說到此處略頓,長長嘆了一口氣道:「英雄自古是多情!那兩位蓋代奇人,因故主情深,不僅撫屍痛哭傷心欲絕,並相率約定,不許把這柄劍上的一點碧血拭去,日後見劍猶如見主,凡持劍人有所命令,無不服從!約定以後兩人各自上馬,衝入胡營一陣驚天動地的鬼哭狼嚎過處,每人砍來一百顆胡兒首級,供在故主靈前,以為奠祭!」

  傅天麟聽得感動不已,葛愚人想係身經當時亡國之痛,臉上並已雙垂淚漬!

  傅天麟極其慎重地繫好「朱痕鐵劍」,向「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問道:「白老前輩,那位忠臣手下的兩位蓋代奇俠是誰?你可知道他們名號?」

  白元章搖頭說道:「我只由亡友『萬博書生』彭涵口中,知道兩個蓋代奇人之內,一位就是名滿武林,為江湖中人人敬佩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另一位則……?」

  葛愚人帶著無窮傷感地長嘆一聲,接口說道:「傅賢侄,另一個就是你故世恩師『羅浮老人』邊遠志!不然他怎會遺留給你這柄『朱痕鐵劍』?」

  傅天麟這才恍然,但忽又向白元章皺眉問道:「白老前輩,一干武林群豪,意欲攘奪傅天麟這柄鐵劍,難道就是想憑劍上的一點碧血朱痕,去駕馭那位『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老前輩?」

  白元章點頭答道:「這當然是他們的目的之一,但主要原因,還在於江湖中有樁傳聞,據說在黃山天都峰上,有座秘密石洞,洞內藏著一部武學奇書,一柄斬金截玉寶劍,以及一株稀世靈藥!而這秘密石洞所在,只有『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知曉,石洞門戶,也只有他能開!所以武林群豪,皆想奪得『朱痕鐵劍』,往莽蒼山尋得『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命令他取出這部奇書、寶劍及稀世靈藥,以足稱雄一世!」

  葛愚人聽完哈哈笑道:「這位『萬博書生』委實太博!葛愚人久居黃山,居然不知黃山有寶?等這次祁連山及苗疆之行轉來,倒要好好到天都峰上,找它一找!」

  傅天麟低頭默想多時,忽然又復解下「朱痕鐵劍」,捧劍遙向天南跪拜!

  葛愚人含笑問故,傅天麟正色說道:「小侄一來是向這劍上的一點忠臣碧血致敬,二來遙拜羅浮,叩謝師恩!因為我恩師病逝以後,別無所遺,就留給小侄這一柄無價的『朱痕鐵劍』!」

  葛愚人眉梢微動問道:「賢侄也想持此劍去往莽蒼山中,尋找那位『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命他為你黃山取寶?」

  白元章聞言,目光之中,也對傅天麟略為流露鄙薄神色!

  傅天麟聽葛愚人這樣一問,忽然長笑說道:「葛師叔怎的如此輕視小侄?我恩師遺贈這柄無價鐵劍,難道就是教我去強迫一位師門尊長,黃山取寶的嗎?」

  葛愚人猛把右手拇指一挑,哈哈笑道:「答得高,反問得更高!但賢任既不欲持劍強迫你那位師門尊長『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則這柄『朱痕鐵劍』的價值,豈不是淹沒了嗎?」

  傅天麟憤然揚眉答道:「這柄劍的價值縱歷萬古千秋,亦難磨滅!目前雖然清廷氣焰太盛,暫時無力回天,小侄卻要把這點忠臣碧血的可歌可泣故事,盡量傳播,使這種浩然正氣,永留人間,以期激勵民心,黃魂不死!收效或在百年以後,但對將來的驅除韃虜,還我河山大業,必有助益,也算是繼續發揚留下這點碧血的忠臣遺志!」

  葛愚人、白元章兩位武林奇快,均想不到傅天麟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襟懷,齊在臉上浮出、種充滿讚許意味的慰然微笑!

  傅天麟慷慨激昂地繼續又道:「至於那位『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老前輩,既是傅天麟師門尊長,則趁此次苗疆之行,順便也要到莽蒼山中拜謁!但決非懷著什麼黃山取寶之念,而欲拜請這位當代大俠,出山濟救民物,與『域外三兇』周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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