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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柴天藻雙足輕點,離開「驚魂壁」,再度縱登鋼索。

  但如今這條鋼索,已與先前大不相同,放鬆兩丈,自便軟軟下垂,而被狂嘯山風,吹得搖搖擺擺。

  柴天藻這次走法,與上次也不相同,他故意歪歪斜斜,左倒右顛,令人看得為他暗捏冷汗,似乎隨時都會失足墜下,殞身無底絕壑。

  外行人看來,柴天藻是在賣弄輕功身法,但內行人卻知道這位「黃山逸叟」,是把「大力千斤墜」,暗藏在「游仙醉步」之中,以試探這報鋼索上,有無玄虛,及能吃重到如何程度?

  柴天藻走到鋼索中腰,又向那兩名「八霸幫」弟子叫道:「請你們再把鋼索絞緊。」

  「八霸幫」弟子如言照辦,柴天藻在他們絞緊之際,忽似微一失神,竟自鋼索上,滑得翻身墜落。

  他人在兩壁中央,這一猝然失足,必將墜入絕壑,毫無僥倖地把條老命斷送於嶙峋怪石之內。

  故而「千人坪」上,約有十來位武林人物,均為之驚呼失聲,而嘆息無法搶救。

  但驚人之事忽現,柴天藻的整個身軀,不像是一位失足之人,卻像是一片隨風之葉。

  隨風之葉,必然飄飄。

  柴天藻便是這般飄呀飄地,左飄右飄,平飄側飄,不僅未曾飄墜無底絕壑,卻飄上了「千人坪」,不僅飄上了「千人坪」,並飄到他原來所坐席次之上,輕飄飄地,飄然入座。

  發自由衷的,在「千人坪」上,又響起了一次暴雷喝采。

  司馬彥一抱雙拳,揚眉笑道:「柴老人家,你這『無影十三飄』的輕功身法,委實高明得可稱獨步天下的。」

  柴天藻搖頭笑道:「司馬大俠不要捧我,柴天藻說句老實話兒,若是我們分開走索,單較輕功,柴天藻或許花樣多些,易於討好,但雙方在索上動手,我卻非被你於二三十招以內,打下無底絕壑不可。」

  語音至此略頓,目光電掃群雄,自丹田提足真氣,高聲叫道:「柴天藻細看這『一線天』鋼索,毫無不妥之處,吃重也在千斤之上,諸位武林高朋,儘管放心登索較技便了。」

  馬空群見柴天藻業已驗畢「一線天」,並自歸座,遂向司馬彥冷笑說道:「司馬彥,我們五陣之中,先鬥何陣?」

  司馬彥微笑答道:「我早就說過,任憑你出題劃道,司馬彥無不奉陪。」

  馬空群聞言,手指空中鐵索,方自獰笑一聲,忽又聽得另一位被「仙肌嫫母」余不邪,邀為評斷人的「赤手妖龍」姬玉城,狂笑發話說道:「你們既然有約在先,是比鬥『拳掌、兵刃、暗器、輕功、玄功』等五陣,便應該遵約順序而為,第一陣是比拳掌。」

  姬玉城是評斷人身份,馬空群對他所說無法違背,只得微抱雙拳,點頭應命,但心中卻已知道第一陣說比拳掌,自己必特大折銳氣。

  因「離垢書生」司馬彥的「三陽神功」與「黃山逸叟」柴天藻的「無影十三飄」,向稱武林絕藝,自己在第一陣上,便遭遇對方看家手段,那裏還有什麼僥倖不敗之理?

  司馬彥則雖聽比鬥拳掌,仍毫無驕敵之心,雙拳交護前胸,靜氣凝神,抱元守一,足下不丁不八地,開了門戶,站樁待敵。

  馬空群智珠早定,深知這一陣拳掌之鬥,自己在內力真氣方面,決非司馬彥敵手,只有設法把握住「快、詭、狠」三字,或許還有些萬一之望?

  故而司馬彥站樁巍立,穩健如山,馬空群卻展開飄忽身形,繞著這「離垢書生」,不停游走。

  轉到第三圈上,司馬彥不耐久等,身形欺進半步,右掌疾推,向馬空群發出一招「震山撼嶽」。

  這招「震山撼嶽」,是暗挾「三陽神功」的內家重手,馬空群怎肯硬接?肩頭一晃,橫飄出七尺有餘,但足尖才一點地,身形便自縮回,左掌「鐵琵琶指力」,飛也似地反向司馬彥左胯骨上狠狠劃落。

  司馬彥「震山撼嶽」本是虛招,但因算出馬空群狡猾無倫,若無便宜,決不肯冒險行事,遂故意裝作把招式用老,足下步法,微見凌亂,似乎有點閃不開馬空群向左胯的「鐵琵琶手」。

  馬空群左手五指,分明再有半尺便將劃中司馬彥胯骨,但卻疑心大動,覺得以對方名頭,決不會如此輕率,定是故賣破綻,引誘自己。

  若換常人,在疑心即動之下,自即收勢變招,但馬空群卻明知故犯,狂笑連聲,依然揮掌疾落。

  他算定司馬彥這故賣破綻之舉,只有兩種用意。

  第一種用意是在自己招式用實之際,以「七巧玲瓏璇璣手」,反扣自己的左臂要穴。

  第二種用意是倚仗他成名絕技「三陽神功」,把自己的「鐵琵琶手」,生生震斷。

  馬空群既知敵意,而仍敢揮掌疾落之故,是因胸有成竹,對於這兩種可能,均無所怯。

  他揮掌之中,微提真氣,暗把左臂自肘以下的所有穴道,完全封死。

  這樣做法,是防範第一種可能,假如司馬彥用「七巧玲瓏璇璣手」法,反扣自己左臂,則因穴道早封,無妨拼著略受微傷,讓他扣住,並趁機用右掌立下辣手,對方因勝必驕,因驕必疏狂大意,或許能夠稱心如意地,把這「離垢書生」,一掌了結,用不著苦拼五陣。

  萬一司馬彥是想用「三陽神功」,把自己左手震斷,則更屬正中下懷,因自己左手小指尖端,蓄有半寸銳甲,不但足可洞石穿金,並淬有劇烈奇毒,只要一絲見血,立告封喉,五臟盡裂而死。

  故而自己這揮掌疾落之舉,表面雖似施展「鐵琵琶手」,實則想藉小指毒甲殪敵,司馬彥倘被劃中,自己一根左手小指,雖將難免震斷,但對方的一條性命,亦必就此了結,以小易大,一舉殲仇,怎不教馬空群在雙目兇光之內,流露了獰惡得意神色。

  司馬彥果然被他料中,是想倚仗自己號稱舉世無敵的「三陽神功」,把馬空群左手震斷。

  眼看馬空群的左手小指毒甲,已將劃中司馬彥左胯,眼看這位「離垢書生」,即將在「千人坪」上,當眾慘死。

  但千算萬算,不如蒼天一算,就在這千鈞一髮之下,突然有了轉機。

  這轉機就出在馬空群從那雙兇睛之中,流露了過份得意的猙獰神色。

  常言道:「眼為心之苗」,像馬空群這等絕世兇人,居然仍自失去控制,從一雙眼神之中,顯出了內心至秘。

  司馬彥一面凝集「三陽神功」,一面目光偶瞥,恰好與馬空群那兩道兇獰得意眼神,對個正著。

  雙方目光一對,司馬彥立即驚覺對方之所以如此得意之故,必是自己將中毒計,已瀕臨險境。

  戒心既起,目光電掃,看出馬空群並非用左手五指,凝勁發招,而是四指微鉤,小指獨挺,向自己左胯劃來。

  馬空群左手小指指端的半寸毒甲,雖然在揮掌疾落之下,使司馬彥無法看清,但司馬彥憑江湖經驗與天賦才智,已可猜出了十之八九。

  說時遲,那時快,從司馬彥見了對方兇獰眼神生疑,則發現馬空群左手小指端有異,只是一剎那間。

  說時快,那時遲,司馬彥雖然發現危機,但因馬空群落掌太快,業已無法逃得過對方的毒甲一劃。

  萬般無奈,司馬彥只有把自己所凝聚的「三陽神功」,不向左胯貫注,而改用右掌發出,宛若南山傾北,東海翻騰般,向馬空群當胸擊去。

  這樣一來,司馬彥若是中毒而死,馬空群也必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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