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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夏侯娟目注羅香雲道:「雲妹,你如今且想想,濮陽勇在『天奇谷』中,大作向獨孤智效忠之語,是否故意所為?」

  羅香雲點頭答道:「對了!大概『天玄』、『天奇』兩谷,脈絡相通,到處都有孔竅,被獨孤智當做耳目運用。」

  夏侯娟笑道:「我也是這種想法,但如今業已越過一座高峰,獨孤智縱然本領通天,他還能把整座『桐柏山』,都鑿成一塊玲瓏剔透的假山石麼?」

  東門芳見機密已不虞洩漏,遂向「金剪醉仙」羅大狂行禮參見,並含淚叫道:「羅伯父,你老人家要想條妙策,援救我爹爹才好。」

  彭白衣一旁笑道:「獨孤智毒謀既揭,東門伯父留在『六殘幫』中,似乎有益無損。」

  話方至此,東門芳便接口說道:「彭兄有所不知,我爹爹最重信諾,從不食言。」

  彭白衣聞言,想起夏侯娟傷在東門柳掌下之事,不禁互視一笑。

  東門芳似已悟出他們發笑之意,玉頰飛紅,赧然說道:「上次我爹爹誤傷娟妹之事,委實出於疏忽無心,故在受了羅伯父嚴詞譴責以後,深自含羞,引為奇恥大辱,並曾向我說明,今後寧教人亡,不教信失,以圖洗刷污點。」

  羅大狂一挑拇指,含笑讚道:「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君子之過,無非日月之蝕,我早就知道我這位東門老友,與那些毫無品格的『海外三魔』等人,不是一丘之貉。」

  夏侯娟想了一想,皺眉問道:「照芳姊所說,東門伯父今後必誓死效忠獨孤智,對『六殘幫』克盡『供奉』之職的了?」

  東門芳點頭說道:「必然如此,『海外三魔』或尚有異心,我爹爹卻對獨孤智矢效忠誠,義無反顧。」

  羅大狂飲了一大口酒兒,怪笑說道:「這樣也好,我和東門老友,在垂暮之年,倒可以放手鬥上一鬥。」

  羅香雲白了伯父一眼,佯嗔叫道:「伯父,你老人家已是爐火純青,明心見性的人了,怎麼還這樣好鬥?」

  羅大狂怪笑接道:「雲兒懂得什麼?東門柳既向獨孤智誓死效忠,則我們若想對他保全,豈非先要把他制住?」

  羅香雲怔了一怔,點點頭道:「不錯。」

  羅大狂繼續大笑道:「既然如此,『紫拂羽士』東門柳,是容易受制的麼?我們老兄弟之間,非鬥得鬼哭神嚎,天翻地覆不可。」

  彭白衣含笑問道:「老人家有把握麼?」

  羅大狂毫無做作地,應聲搖頭答道:「沒有把握,我想勝過東門柳,固然沒有把握,東門柳若想勝我,也照樣沒有把握。」

  東門芳聽得愁眉說道:「這樣講來……」

  羅大狂見她那副關懷老父的盈盈欲泣神情,不禁好生憐憫地,截口叫道:「賢侄女不必發愁,在正常狀況下,想制你爹爹太難,但在非常狀況下,卻又頗有希望。正常狀況下,我們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必須珍重前修,顧全身分,但非常狀況下,卻不妨通權達變。」

  東門芳茫然說道:「羅伯父可否把這『通權達變』四字,再加解釋一下?」

  羅大狂道:「譬如我若鬥不過你父親,或雖成平手,卻無法取勝之時,就不妨由夏侯賢侄女的師尊『般若庵主』,從旁暗助,兩個鬥一個,定操必勝之券。」

  話猶未了,東門芳便接口搖頭嘆道:「羅伯父,你何必使我寬心,憑你『金剪醉仙』的招牌,肯貽笑江湖,以二打一?『般若庵主』更是戒律精嚴的佛門高人,肯不畏人言,在旁暗算?」

  羅大狂雙目一張,神光如電地,哈哈大笑道:「東門賢侄女,這就叫通權達變,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為了保全你爹爹,縱把我『金剪醉仙』這點名頭,付之流水,付諸汪洋,亦復在所不惜。」

  東門芳「嚶嚀」一聲,撲入羅大狂的懷中,感動得香肩起伏地,抽噎悲泣不已。

  羅大狂就像疼愛自己的女兒一般,伸手輕撫東門芳的如雲秀髮,溫言笑道:「賢侄女莫要難過,不單我如此,並敢保證『般若庵主』,也是這般想法。」

  說至此處,神色一正,又向夏侯娟等,揚聲叫道:「如此一來,我與『般若庵主』的全副精神,整個力量,都要放在維護老友『紫拂羽士』東門柳的身上,至於『海外三魔』,以及『六殘幫』中的其他牛鬼蛇神,都要交給你們去相機殲滅了呢。」

  彭白衣道:「羅伯父,我爹爹與天山醉師伯,既已離山,何日可以抵此?」

  羅大狂搖頭笑道:「我還沒有與他們聯絡上,希望來得早些,萬一過了十日限期,那位心狠手辣的『六殘幫主』獨孤智,真會大造殺孽,實行所謂『冤魂投帖』的呢!」

  卓軼倫「哎呀」一聲,苦笑叫道:「我們必須盡量設法,遵守時間,因為獨孤智業已聲明『天奇林』外的第一張活剝人皮,便是濮陽勇的。」

  夏侯娟秀眉雙剔,毅然說道:「幾位老人家來早便罷,萬一來遲,我也有法可想,決不令那濮陽勇由『糊塗蛋』變成『剝皮兒』就是。」

  卓軼倫道:「娟妹有何妙策?」

  夏侯娟笑道:「獨孤老魔,只與我們約定,須於十日之內趕會,又沒有說明決定要去多少人數。諸位長老,倘若到時不來,便由我一人赴約。」

  羅香雲失驚叫道:「一人赴約?」

  夏侯娟妙目微翻,點頭答道:「一人赴約也是赴,百人赴約也是赴,獨孤智身為『六殘幫』幫主,志在稱霸江湖,君臨武林,他只有後悔自己訂約不周,而不能怪我們失約,濮陽勇便可逃過那場剝皮慘禍的了。」

  卓軼倫一面聆聽,一面搖頭。

  夏侯娟詫道:「大哥,你搖頭則甚?是否不同意我的見解?」

  卓軼倫道:「當然不同意,因為娟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夏侯娟揚眉問道:「大哥這其一其二,怎樣解釋?」

  卓軼倫笑道:「照你這種方法,縱可暫時解救了濮陽勇的剝皮之厄,卻又添了夏侯娟的無妄飛災,使獨孤智手中,更多了一名重要人質,也使我們奮戰群魔之際,越發多所顧忌,礙手礙腳。」

  夏侯娟聽得不禁玉頰生霞,赧然一笑。

  卓軼倫繼續笑道:「好在我們現有羅伯父領導群倫,主持大局,憑著他老人家『金剪醉仙』的四字招牌,再險厄的局勢,也會安然度過。」

  羅大狂看了卓軼倫一眼,失笑說道:「卓賢侄怎麼有失往日忠厚,變得滑頭起來,弄了這麼一頂不容易戴的高帽子,替我扣在頭上?」

  卓軼倫陪笑說道:「小侄怎敢對伯父耍甚花槍?只是深明『生薑還是老的辣,甘蔗畢竟老頭甜』之理,知道伯父老謀深算,必然成竹在胸。」

  羅大狂笑道:「我有什麼成竹在胸?無非順天盡人,適才順應而已,好在不論其他援手,是否能及時趕到,夏侯賢侄女的恩師『般若庵主』,卻到時必已功成。」

  夏侯娟嫣然一笑,接口說道:「我真該死,竟把恩師她老人家這樣一位絕頂高手忘了。」

  羅大狂正色說道:「賢侄女注意,你恩師『般若庵主』,雖於十日內必可功成,但我們處境,仍極艱險,因我和庵主,必須全力應戰,並維護東門老友,其餘……」

  話猶未了,夏侯娟秀眉忽剔,妙目中閃射神光地,嫣然笑道:「羅伯父,我當真想出克敵制勝的妙策來了。」

  東門芳一旁問道:「娟妹,什麼妙策?」

  夏侯娟故作神秘地,搖頭笑道:「到時再說,如今萬一洩漏機密,被獨孤老魔的耳目探去,我這妙策,就不靈了。」

  群俠雖然疑信參半,但看了夏侯娟那副眉飛色舞的得意神情,卻又知道她絕非虛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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