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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尚幸「金剪醉仙」羅大狂老謀深算,居然早有預防,袍袖拂處,罡風狂作,把漫空灑落的奇腥光雨,一齊震散得四外飄飛,無蹤無影。

  奇腥光雨散後,枯樹幹中,果然現出一個人來。

  但此人並非藏在樹中,而是被人把手足綁起,囚在樹上。

  無論從面目上,或衣著上,均可看出此人決非「六殘幫」弟子,而是一位不懂武功的善良山民。

  更糟的是奇腥光雨爆散之時,此人業已沾著,業已全身漸漸發黑地,死於非命。

  更缺德的是此人的腦門之上,還貼了張紙條兒,寫的是:「第一號冤魂!」

  這種變化,太出人意料了,把一干老少群俠,均窘得滿面通紅,又愧又怒。

  其中最慚愧的,自然是那位年紀最大,輩份量尊,功力最高,見識最廣的「金剪醉仙」羅大狂。

  因為若非是羅大狂自詡目力,看出樹內藏人,又怎會把位良善山民,害得如此身遭慘死?

  其次,便要算彭白衣心中難過。

  因為他是下手之人,也就是那位善良山民的索命閻羅,拘魂使者。

  儘管羅大狂最慚愧,彭白衣最難過,但首先大發雷霆,按撩不住的,卻是「咆哮紅顏」夏侯娟。

  夏侯娟目注山民遺屍腦門所貼的「第一號冤魂」紙條,勃然怒目叱道:「獨孤智真不要臉,分明與我們約定,如過了十日,不去『天玄谷』赴約,才用『冤魂投帖』之法,怎麼如今便已反覆無常,提前下手。」

  話方至此,突然起了一陣令人為之毛骨悚然的「嘿……嘿……嘿……嘿……」笑聲。

  彭白衣首先變色叫道:「諸位注意,這是獨孤智的笑聲。」

  群俠也均聽出這是「六殘幫」幫主獨孤智的笑聲,但包括「金剪醉仙」羅大狂在內,卻誰也聽不出語音來自何處。

  似在樹梢散佈,似在崖壁響起,似在地底滲出,似在空中傳來!

  總之,這語聲像是來自任何一處,又不像來自任何一處,倘若定要加以描繪,加以形容,只好說像是有位虛無縹緲不可捉摸的幽靈,在作嘻嘻鬼笑。

  羅大狂皺眉提氣,以幾能上達重霄,下透九幽的「傳音入密」功力,朗聲叫道:「獨孤幫主。」

  「嘻嘻」鬼笑立停,居然響起獨孤智的語聲,接口答道:「羅醉仙有何指教?」

  這句話兒,聽得群俠好不心驚!

  僅從「羅醉仙」三字之上,便使群俠知道獨孤智不單有「耳」,並且有「目」,他居然聽得到,也看得見此間一切。

  羅大狂緩緩說道:「武林爭雄,較力較智,均無不可,何必拿無辜山民性命,作為兒戲?」

  獨孤智的語聲,極為低沉,但卻極為清晰地,怪笑答道:「山民囚於樹中,毒漿置於頭頂,若不是你們自作聰明,他怎會死?故而,拿無辜性命,作為兒戲的,是你們俠義英雄,而不是我獨孤智這神人不容的巨奸大憝。」

  羅大狂滿面赧然神色,又復傳音問道:「我們適才所說之語,你全都聽見了麼?」

  獨孤智好生得意地,怪笑答道:「聽見了,多謝你們的無心告密之語,使我上了一課,知道聰明鬼會被糊塗蛋所騙,『罌粟花精藥丸』,居然變作了『黑芝麻粉糖球』,這是多麼啟人深省的一場教訓?」

  夏侯娟聽得秀眉深皺,暗為濮陽勇擔憂地,也自凝氣傳聲問道:「獨孤智,你打算把濮陽勇如何處置?」

  獨孤智陰惻惻地語音,接口答道:「如今這位業已聰明的『假糊塗蛋』,仍在裝糊塗,他還不知道被你們洩漏機密,加以出賣。」

  夏侯娟叫道:「我不是問他,而是問你,你打算……」

  獨孤智接口笑道:「我如今也不揭破,仍讓他真聰明假糊塗,舒舒服服地,做他的『六殘幫總護法』。」

  夏侯娟冷笑說道:「我不相信,你會這樣良善,這樣寬宏?」

  獨孤智陰笑接道:「當然,我的良善和寬宏,只是暫時,換句話說,濮陽勇的『總護法』,最多只能再當十日,假如你們到時失約不來,他便由假糊塗蛋,變成真明白鬼,第一個被我剝下人皮,張貼在『天奇林』外。」

  群俠聽得毛骨一寒,獨孤智的語音亦止。

  羅大狂道:「獨孤幫主……」

  獨孤智陰笑說道:「羅醉仙不必多話,獨孤智率領業已對我宣誓效忠的四大供奉,以及『六殘幫』所有兒郎,於十日後恭候大駕,一決雌雄便了。」

  話完,聲寂,不再作響。

  夏侯娟苦笑叫道:「羅伯父,你看事情多糟,這一來豈不把那位濮陽勇害苦了麼?」

  羅大狂嘆道:「此人著實心深,居然在距離『天奇峽』口,如此遠處,還有設置,並算準我們行蹤,預先命人把那無辜山民囚於枯樹內。」

  羅香雲問道:「獨孤智的語音,是來自何處?怎麼忽天忽地,忽壁內,忽林梢的,令人難以捉摸?」

  羅大狂苦笑答道:「我起初也頗為此驚,但如今業已想通,大概此山孔竅太多,獨孤智遂窮盡心力,加以系統操縱,代替耳目,故炫神異。」

  夏侯娟一面用手勢示意,招呼群俠離去,不必再在對方耳目之下,多作逗留,一面低聲說道:「羅伯父,我想起來了,你所猜測之語,簡直半點不錯。」

  羅大狂笑道:「賢侄女想起了什麼事兒?」

  夏侯娟搖了搖頭,暫時不作答覆,卻向司馬豪、東門芳二人,竊竊私語之處,揚眉叫道:「司馬三哥,你替我東門芳姊姊,把蠱毒祛除沒有?並把她勸好了麼?」

  語音才了,司馬豪便攙扶著東門芳,一同走過。

  司馬豪相思得償,自然高興非凡,眉飛色舞,但東門芳卻愁緒籠眉,紅雲佈頰,流露著又羞又苦神態。

  夏侯娟慌忙迎上前去,拉著東門芳的手兒,低聲含笑叫道:「東門姊姊,你如今邪毒盡祛,靈智已清,還記得小妹夏侯娟麼?」

  東門芳點了點頭,含淚說道:「我爹……」

  二字方才說出,夏侯娟便連搖著雙手,並以「蟻語傳聲」神功,向她耳邊,悄然叫道:「東門姊姊小心,此地有獨孤老魔耳目,我們且走遠一些,再說心腹話吧!」

  東門芳聞言,雖未發話,卻以詫異眼色,向四外打量掃視。

  夏侯娟與東門芳攜手同馳之際,便把適才所生故事,向這位「辣手神仙」,陳述一遍。

  直等翻越一座峰頭,夏侯娟方止住腳步,對群俠嫣然笑道:「好了,我們如今總可放心說話的了,獨孤智決不會再聽得見,看得見,沒有耳目在側了。」

  羅大狂道:「賢侄女先回答我,你方才是想起了什麼事兒?才認為我所猜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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