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咆哮紅顏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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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中所盛,赫然果是一顆人頭,這人頭的滿頭頭髮,均已剃去,口眼緊閉,但臉龐清臞,相貌仍極慈祥,可以看出是位六十來歲的老人模樣。 夏侯娟看在眼中,心內好生奇詫。 她奇詫的是依自己心中推料,「三蛇魔君」卜玉峰,應該是個滿面兇邪的獐頭鼠目相貌,誰知大謬不然,居然是位慈眉善目的溫厚長者? 由此可見,「人不可貌相」,以及「知人知面不知心」等諺語,完全是從昔人生活結論中歸納所得的。 念方至此,「咕咚」一聲。 這聲息發自獨孤智的身右,是那位化名「萬古傷心」白不平,位居「六殘幫」內三堂堂主之一的彭白衣,猝然暈倒。 獨孤智聞聲側臉,向韋楓說道:「韋護法,白堂主想是連日過於勞頓,不勝酒力,你扶他回轉靜室休息去吧!」 韋楓領命笑應,從地上攙起彭白衣,走下平台,離開水榭。 夏侯娟知道彭白衣決不會無故暈倒,此舉必有深意,可能是要設法離開當場,出甚花樣。 獨孤智見韋楓已把彭白衣攙走,遂向席上群雄,含笑說道:「諸位請用,『清蒸人頭』已是難嘗到的美味佳餚,何況這顆人頭,更是『三蛇魔君』卜玉峰的項上之物,大家千萬不要錯過這等口福才好。」 用人頭當菜,慢說沒有那麼好的胃口,便算有意嘗新,也將無從下箸。 故而,不僅夏侯娟、羅香雲、東門芳等三位絕代嬌娃,不敢叨光,便連東門柳、雲千里,甚至「海外三魔」中「三手魔師」高松泉,也有拂了「人頭宴」主人獨孤智的殷勤盛意。 只有那位性情最兇,心腸最狠的「綠髮魔君」毛陵,曾經舉起筷子,似欲一快朵頤,但等見了同席諸人,一齊毫無動靜,靜對佳餚之際,也只好赧赧然地,又把筷子放了下去。 獨孤智哈哈一笑說道:「諸位既然對這味『清蒸人頭』不感興趣,且再命他們換上一味『糟燒鹿尾』便了。」 夏侯娟身入魔窟重地,同席諸人,又是功力奇高的蓋代老魔頭,自然事事均特別注意。 她在獨孤智說到「糟燒鹿尾」之際,發現「綠髮魔君」毛陵那雙碧光隱隱的深陷眼眶,射出一種神秘光彩。 夏侯娟看在眼中,心頭不由一動。 她覺得眼為心之苗,「綠髮魔君」毛陵這眼中突閃奇光之舉,必非無因,定有緣故。 所謂緣故,不外兩點: 第一點是可能「綠髮魔君」毛陵對這味「槽燒鹿尾」,素有偏嗜,才食慾大動,流露出高興神色。 第二點是「綠髮魔君」毛陵企圖引發「紫拂羽士」東門柳體內劇毒的特殊藥物,就藏在這「糟燒鹿尾」之內。 夏侯娟既有了這種想法,遂特別留神的,注視「綠髮魔君」毛陵的一切舉措,期望求證自己兩點猜測之中,是哪點比較正確? 這時,侍宴弟子又捧上一大盆濃香溢散,誘人生饞的「糟燒鹿尾」。 但獨孤智卻不許把那碗「清蒸人頭」撤去,仍命留在席上。 「綠髮魔君」毛陵一俟獨孤智含笑讓客以後,便毫不客氣地,舉箸夾了一段最肥美的「鹿尾」,入口大嚼。 夏侯娟看了他那副饞相,以為是自己所猜的第一點,比較正確。 毛陵一面大嚼,一面向東門柳含笑說道:「東門供奉,這道『糟燒鹿尾』,無論在選料方面,調味方面,以及火候方面,均屬上乘,可稱天廚絕味,老供奉怎不品嘗一下?」 夏侯娟心中又動,暗忖這東門柳吃不吃「糟燒鹿尾」關他屁事,毛陵素稱陰毒,一言一行,無不具有深意,莫非自己適才所猜的第二點,也有幾分光景? 東門柳向那「糟燒鹿尾」看了一眼,搖頭淡淡說道:「我對這東西,不太感興趣。」 毛陵陰惻惻地笑了一笑,剔眉問道:「東門老供奉是不想吃?還是不敢吃?」 東門柳眼皮微翻,寒芒如電地,看著那位「綠髮魔君」毛陵,冷冷問道:「毛供奉,你這『不敢吃』三字,從何而來?」 毛陵怪笑連聲,伸手指著夏侯娟,揚眉答道:「適才夏侯姑娘曾有『項莊舞劍,志在沛公』之言,東門老供奉聽了,心中難免有幾分戒意吧?」 東門柳冷「哼」一聲說道:「毛供奉未免把我東門柳太看輕了,慢說這『糟燒鹿尾』是獨孤幫主廚下所製,就算是毛供奉親手調味,在其中加了『雀膽』『鶴頂紅』等絕毒之物,東門柳也甘之若貽,不會放在心上。」 說完,立即舉箸去挾盤中的糟燒鹿尾。 夏侯娟一面嘆息武林人物不論修養多厚,身分多高,都時常會在明知故犯之上,中了對方的激將之計,一面趕緊嬌笑叫道:「東門前輩,像你這等修為身分之人,怎麼會經不起絲毫激將?你若喜愛吃這『糟燒鹿尾』,自可大快朵頤,否則,又何必……」 東門柳不等夏侯娟說完,便即搖了搖頭,微笑說道:「夏侯姑娘,我不是輕易會受人激將,只是想藉此考驗自己的內功修為,看看是否臟腑如鋼,業已不懼什麼居心鬼蜮的穿腸毒藥?」 語音才了,便自把一段「糟燒鹿尾」送住口中。 聽了東門柳這等說法,夏侯娟自然不便再復阻止,只好眼睜睜,看著這位「紫拂羽士」,在吃完那段「槽燒鹿尾」之後,究竟有何變化。 轉瞬間,一段「糟燒鹿尾」業已吃完,東門柳微笑說道:「適才我還對這『糟燒鹿尾』不感興趣,如今倒真吃出滋味來了,不妨再吃一段。」 東門柳邊自說話,邊自再度舉箸之際,獨孤智忽然叫道:「東門叔父且慢!」 所有席上豪雄,都被獨孤智這句話兒,聽得一怔。 東門柳更是投過兩道詫異目光,流露出詢問之意。 獨孤智微笑說道:「叔父慢點用菜,我先要請夏侯姑娘,和羅姑娘欣賞一樁節目。」 東門柳聽得獨孤智這樣說法,自然停箸,不好意思再去吃那第二段「槽燒鹿尾」。 夏侯娟心中微跳,不知道這位素以足智多謀,兇詐歹毒的「六殘幫主」獨孤智,葫蘆之中,到底賣的甚藥? 獨孤智目光一注水榭平台之外,揚聲叫道:「韋護法,你都準備好了沒有?」 平台之外,有人低低應了一聲,跟著便見韋楓帶著四名「六殘幫」弟子走來。 兩名弟子中抬著一根巨大木樁,另外兩名弟子,則抬著一個全身被黑布包裹之人。 韋楓把手一揮,命四名弟子,在地上栽好木樁,將那全身被黑布包裹之人,綑在木樁之上。 夏侯娟忍不住地,向獨孤智揚眉問道:「獨孤幫主,這樁上之人是誰?」 獨孤智獰笑說道:「夏侯姑娘莫急,今日在這『人頭宴』上,我有四樁絕大秘密,要向席上諸位,一一揭曉。」 夏侯娟無可奈何,只好皺眉說道:「獨孤幫主既要揭破四大秘密,不妨就把這樁上之人的身分,當做第一樁吧!」 獨孤智點頭說道:「這倒使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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