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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但夏侯娟此時芳心之中,除了仍對般若庵主怎會知曉自己等在「雙心直舟」之上的所遭所遇,猜疑不解之外,並在忖度恩師為何不於離舟之時,將一切計畫,向自己傳音相示?

  這時,船已攏岸,韋楓招呼岸上手下,準備了四匹駿馬。

  馬匹備妥,四人飄身上騎,夏侯娟偶一偏頭,才揭開了久懸心中的難猜謎底。

  原來,就在那條「雙心直舟」的船尾暗處,飛縱出一位散髮披垂,身背朱紅大酒葫蘆的瘦削老人,混入岸上人叢,轉瞬失去蹤跡。

  夏侯娟當然不認識這位老人,但從那絕世身法,和穿著打扮之上,也猜出定是與恩師「般若僱主梅大師」「紫拂羽士」東門柳等齊名的「金剪醉仙」羅大狂。

  她雖猜出,仍不放心,遂與羅香雲並臀同行,並向這位「無情奼女」悄然問道:「雲妹,你伯父『金剪醉仙』羅老前輩的衣著裝扮方面……」

  羅香雲不等夏侯娟往下再問,便即低聲笑道:「我伯父終年都是長髮披垂,並背著一隻極為巨大的朱紅酒葫蘆,形相甚易辨認。」

  夏侯娟聞言,點頭自語說道:「那就不會錯了。」

  羅香雲莫名其妙,愕然問道:「娟姊,你在說些什麼?」

  夏侯娟利用眼角餘光,見韋楓與宇文霜師兄妹,在自己等身後八九尺處,並肩同行,相互笑語,馬蹄雜遝聲中,只要把語音盡量放低,便不虞洩漏機密。

  她看清形勢,壓低語音,向羅香雲道:「雲妹,你知不知道適才在『洞庭湖』上,為湘西一帶災黎來化緣的那位老人家,就是我恩師麼?」

  羅香雲笑道:「我因那位老人家的神威法相,太以高古出塵,曾經有這種想法……」

  話猶未了,忽然秀眉一挑,悄聲問道:「既是她老人家,為何見了娟姊,並明知有難,卻不曾加以援手?」

  夏侯娟苦笑答道:「這件事兒,雖使我不易理解,但還有一件事兒,卻恐使雲妹更難理解。」

  羅香雲道:「什麼事兒?」

  夏侯娟笑道:「剛才我下船上馬之際,偶一回頭,看見你伯父『金剪醉仙』羅大狂,披散著滿頭長髮,背著一隻朱紅酒葫蘆,從『雙心血舟』舟尾暗處縱出,上岸隱跡不見。」

  羅香雲果然大感驚奇,說道:「我伯父也在『雙心血舟』之上,並眼看我們遭人暗算,面不加援助麼?」

  夏侯娟點頭笑道:「正是如此,故而究竟是『誰暗算誰』我就不清楚了。」

  羅香雲秀眉深蹙,沉思有刻,嘆息一聲說道:「兩位老人家不知在弄些什麼玄虛?把我們裝進了禪機啞謎之內。」

  說到此處,韋楓因見她們絮絮不休,不禁心中生疑,揚聲問道:「羅姑娘,你們在說什麼?」

  羅香雲白他一眼,說道:「我們在商量怎樣算計於你,你害怕麼?」,

  這兩句話兒,答覆得相當調皮,倒把韋楓將得滿面尷尬,不知怎樣才好?

  宇文霜噗哧一笑,目注韋楓叫道:「韋師兄,你何必自找麻煩?她們絕藝在身,我尚不怕,何況如今業已中了奇毒,真氣難聚,等於是鷹已折翼,虎已拔牙,便對她們放鬆一些,還怕她們遁歸山林,飛上蒼冥?」

  夏侯娟嬌笑說道:「韋楓聽到沒有?你師妹是否比你高明一些?你又是否比你師妹卑鄙一些?」

  韋楓大為憤怒,但也無可奈何。

  眼前恰好有片小林擋道,羅香雲到了林邊,勒馬不走。

  韋楓沒好氣地問道:「怎麼不走?你又要出什麼花樣?」

  羅香雲也沒好氣地答道:「江湖人言:『逢林莫入』,就是說林木掩蔽中,既難尋人,又易遭受暗算,我們為避嫌疑,勒馬相待,等你們一同進入,正屬光明磊落的俠士胸襟,怎麼還要挑眼?豈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麼?」

  又是一個比上次更厲害的釘子,簡直把韋楓碰得鼻青眼腫。

  宇文霜咯咯笑道:「韋師兄,『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你鬥嘴皮子既然鬥不過她們,又何必老是要強出頭和多開口呢?」

  韋楓見宇文霜也在編排自己,氣得怪叫一聲,搖頭苦笑說道:「好!好!『從茲學得烏龜法,能縮頭時便縮頭』……」

  夏侯娟接口笑道:「這倒對了,你若想學『烏龜法』,必然靈感相通,事半功倍。」

  韋楓怒道:「什麼叫『靈感相通,事半功倍?』這話……」

  夏侯娟冷笑說道:「這話還聽不懂麼?就是說你不必學習,根本像一隻成了形的『烏龜精』。」

  韋楓氣得怒嘯一聲,夏侯娟卻不再理他,與羅香雲二人,拍馬穿林而入。

  宇文霜口中雖說不怕她們逃走,但心中也未能完全不加考慮,遂一面跟蹤催馬,進入森林,一面暗運「蟻語傳聲」功力,向韋楓耳邊笑道:「韋師兄,你不必氣惱,等到了『天玄谷』中,我讓你在她們之內,選上一個,快活快活就是。」

  韋楓聞言,向宇文霜看了一眼,眼光中深含著不信意味。

  宇文霜仍以傳音功力笑道:「韋師兄放心,我是真話,我不吃醋,你應該知道我是:『曾經滄海難為水』,裙下閱人多矣,不會把這種逢場作戲的露水姻緣,看得太重。」

  韋楓聽她這樣說法,方知宇文霜語出真誠,不是故意飾詞,對自己安慰,遂也以「蟻語傳音」獰笑叫道:「宇文師妹既有此心,何不……」

  宇文霜知道他想當時兌現,不禁向韋楓白了一眼,含情悄悄說道:「韋師兄,你就是這等猴急,怎不想想,此時若對她們,加以逼迫,不是拼命逃走,便是自盡全貞,你能得著甜頭,嘗著滋味麼?到了『天玄谷』後,她們已入羅網,插翅難飛,又不愁有外人援救,豈非可以由你痛痛快快地,盡興擺佈?」

  韋楓已被宇文霜說服,但仍搖頭說道:「宇文師妹說得雖極有理,但這兩個丫頭,何等倔強?到了『天玄谷』內,把她們凌辱凌辱,加以解恨則可,至於『盡興擺佈』四字,卻談不到了。」

  宇文霜向夏侯娟、羅香雲的背影,看了一眼,微剔雙眉,獰笑說道:「誰說不能『盡興』,只要我送你一粒『烈女蕩心丸』,哪怕她們不藩籬盡撤,移樽就教。」

  韋楓大喜說道:「宇文師妹肯送我一粒『烈女蕩心丸』麼?」

  宇文霜點頭笑道:「益人益己,我當然肯。」

  韋楓不解問道:「益人是對我而言,宇文師妹的『益己』二字,我卻聽不懂了。」

  宇文霜笑道:「這話是我說的,所謂『益己』,當然是對我而言。」

  韋楓茫然問道:「我不懂得這樁事兒,對於宇文師妹,還有什麼益處?」

  宇文霜指著夏侯娟與羅香雲的背影,揚眉說道:「韋師兄,我讓你在她們二人中,擇美而噬,你將選擇哪個?」

  韋楓欲言又止,反向宇文霜笑道:「宇文師妹猜猜看呢?」

  宇文霜目光之中,閃射出陰森寒芒,悄悄說道:「兩個都是我見猶憐的絕代佳人,但若僅擇其一,你大概寧取『咆哮紅顏』而捨『無情奼女』。」

  韋楓笑道:「宇文師妹之語,如見我心。」

  ▼第十七章 導引有術

  宇文霜向他看了一眼說道:「韋師兄,我不單見你心,並且還要對你說兩句真心話兒。」

  韋楓訝聲問道:「什麼真心話兒?」

  宇文霜向夏侯娟背影,投過一瞥欽佩神色,微搖螓首,嘆息說道:「平心而論,這位『咆哮紅顏』夏侯娟,真是我生平僅遇勁敵,我雖欲施展『雙心萬幻掌法』,與她在『天玄谷』中,再決勝負,但仍無絕對把握。」

  韋楓也是絕代兇徒,靈機動處,恍然有悟說道:「我……我明白了,宇文師妹所說『益人益己』之意,原來……」

  宇文霜不等韋楓話完,便自嬌笑一聲,接口說道:「你也應該明白了,『咆哮紅顏』夏侯娟,服我『烈女蕩心丸』後,對你移樽就教,一夜風流之下,你固然享盡艷福,她亦欲死欲仙,元陰盡失……」

  韋楓接口笑道:「次日清晨,宇文師妹再與夏侯娟互作生死之搏,你是養精蓄銳,她則斲喪殆盡,兩方相形,勝負無待卜龜,真是一條益人益己的絕頂妙計。」

  宇文霜得意笑道:「妙計之妙,妙在使夏侯娟『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她縱然發覺自己真元虧耗,內力不繼,也不好意思當眾說明這種虧耗的原因所在。」

  韋楓越聽越知宇文霜是有意玉成此事,不禁喜心翻倒,從臉上泛起一種色迷迷的微笑。

  他們師兄妹互相以傳音密語,商討毒計之際,夏侯娟與羅香雲姊妹二人,也在以密語傳聲,商訂妙策。

  原來,夏侯娟與羅香雲,才一催馬入林,便從林梢下落下一張樹葉。

  這張樹葉,不單落向羅香雲的懷中,並還含有勁力,使她覺察出絕非隨風飄墜。

  羅香雲抬頭一看,不禁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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