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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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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聰沉思有頃,點頭說道:「二弟說得雖對,但我卻覺得不必再繼續治療。」 司馬明駭然問道:「大哥何出此言?」 司馬聰雙眉一挑,朗聲說道:「二弟請想,你我雖然一聾一盲,卻因練就特強視力聽力,得能補救缺憾,列名『宇宙六殘』,成為當世武林的一流高手,如今若想療治殘疾,而使特殊長處,有所退化,即令不影響其他武功,也必從『宇宙六殘』中除名,似乎太不值得。」 司馬明頗感意外地,訝聲問道:「大哥認為不值得麼?」 司馬聰含笑說道:「倘若我之耳聾,你之目盲,對我們行動方面,構成嚴重不便,自然必須治療,如今,我雖耳聾,可以用目辨音,你雖目盲,可以用耳察物,又何必甘棄『宇宙六殘』之名?」 司馬明早就猜出大哥必會這樣說法,遂微微一笑,不與司馬聰爭辯,卻轉過話頭問道:「大哥,如今是什麼時日?」 司馬聰愧然笑道:「我因事羈身,來不及趕回『紅葉山莊』,與二弟三弟,共度舊歲,今天已經是新正初七。」 司馬明指著「天香軒」外,魚池旁的一株老梅,揚眉笑道:「春既騷,花當開,那株墨梅,是我最心愛的羅浮異種,二十年以前,由小弟親手栽植,如今應該是老幹橫枝,發花極盛了吧?」 司馬聰弄不懂司馬明為何突然提起這株墨梅?只好點頭笑道:「這株墨梅,今年開得極好。」 話方至此,司馬明又復手指墨梅,含笑問道:「大哥,那幾隻在『墨梅』梢頭,吱吱喳喳,叫得好聽已極的,又是什麼鳥兒?」 司馬聰目光微注,笑道:「那是兩隻純白色的小小鸚鵡,和一對金黃色的金絲雀。」 司馬明聽得揚眉叫道:「大哥,你記不記得昔年我和你曾費盡心機,設法置餌張網,接連在前山『水簾洞』側,足足連守三天,才捕得一隻老鸚鵡,和一對羽毛雜色,不太漂亮的金絲雀?」 司馬聰被司馬明提起前塵,不禁慨然嘆道:「這話說來,快有四十年了,我記得當時三弟尚未出生,我約莫十一二歲,你則只有五六歲的光景,如今,三弟已三十有餘,你已中年,我則入了垂垂老境。」 司馬聰說到後來,好似感慨頗深,竟自失聲長嘆! 司馬明笑道:「四十年前之事,想來如在目前,倒也極為有趣,我還記得那三隻鳥兒。」 司馬聰興趣盎然地,接口笑道:「那三隻鳥兒,被我們養了好久,鸚鵡雖老,金絲雀雖不漂亮,但它們那種宛若銀鈐脆響的百囀鳴聲,卻比任何人為音樂,都好聽得多。」 司馬明靜聽至此,忽然搖頭長嘆。 司馬聰正自說得高興,看見司馬明這副神情,不禁皺眉問道:「二弟何事傷懷?」 司馬明神色淒然,緩緩答道:「昔年我們雖未身入江湖,闖蕩事業,但弟兄間天倫情趣,何等深摯純厚。如今雖名列一流高手,威譽震撼天下,但卻你聾我瞎,均已成殘,我想再看看那株『墨梅』的寒香冷艷,你想再聽聽鸚鵡和金絲雀的百轉嬌鳴,都……都辦不到了。」 這番話兒,說得語音低沉,含蘊著極為濃重的傷感意味。 司馬聰看得呆了,滿面迷惑神色。 司馬明繼續喟嘆說道:「墨梅的寒香冷艷雖美,但天地間卻有比墨梅更為美好,更為雄壯,更為奇絕的瑤草琪花,高山大海,泉瀑峰壑;鸚鵡和金絲雀的鳴聲,雖極好聽,但天地間也有比它們鳴聲更為悅耳,更為美妙,更為令人神往的哀絲豪竹,泉韻松濤,晨鐘暮鼓。」 說到此處,語音忽頓,向司馬聰以一種誠摯神色叫道:「大哥!」 司馬聰因正進入淒迷回憶之中,有點呆呆出神,以致未曾注意司馬明的嘴唇動作,自然也聽不見司馬明所叫的這聲「大哥」。 司馬明聽不見司馬聰的答話,遂把他衣袖拉了一拉,又復叫道:「大哥!」 這回,司馬聰自然看見,他只要能夠見人發話,便知對方所說何語,目注司馬明問道:「二弟,你說什麼?」 司馬明嘆息一聲說道:「我是說我看不見瑤草琪花,高山大海,泉瀑峰壁,業已足足二十年,大哥則聽不見哀絲豪竹,泉韻松涯,晨鐘暮鼓,恐怕已有三十年了!」 司馬聰失聲一嘆,搖頭不語。 司馬明乘機又道:「大哥,我有樁問題,想不明白,你能不能幫我求得解答?」 司馬聰皺眉問道:「二弟是什麼問題?不妨說出來互相研究研究?」 司馬明神色平和地,緩緩說道:「大哥認為我們是作非常人,列名『宇宙六殘』,稱雄江湖,來得幸福?還是作常人,聽些鳥語泉聲,看些嵐光黛色,來得幸福?」 司馬聰對於司馬明所提問題,覺得頗難答覆,遂反向司馬明問道:「二弟,那卓軼倫的醫道,到底如何?」 司馬明答道:「的確神妙異常,他處方配藥之際,約期半年,有了相當成效後,再投猛藥,即能使我雙目復明,但小弟僅僅服藥百日,眼前便彷彿可見著一些模糊光影。」 司馬聰道:「萬一他不會再來,則二弟豈非……」 司馬明不等司馬聰話完,便即接口說道:「大哥放心,那卓軼倫兄,人極君子,不輕然諾,一定如約再來,大哥在他來時,無妨……」 話方至此,已有一名莊丁,匆匆跑來報道:「啟察二莊主,三莊主命小人來請,說是上次替二莊主三莊主診病的卓軼倫相公已到,請二莊主速往大廳相會。」 話完,見司馬聰業已回莊,遂上前請了一個安兒,躬身笑道:「大莊主,也回來了。」 司馬聰含笑點頭,司馬明卻「哦」了一聲,揚眉叫道:「大哥,我說如何?卓軼倫兄真是信人,但我卻想不到他會提前到達。」 司馬聰笑道:「走,我和二弟同去,看看此人!」 司馬明知道大哥已然心動,不禁暗覺高興,遂與司馬聰一同向大廳走去。 這時,司馬豪正與猝然來訪的卓軼倫互道闊別,忽見司馬聰也已歸來,更復驚喜交集地,起身迎接,含笑叫道:「大哥回來了麼?這倒真是巧極,小弟為你引見,這位就是具有神奇醫道的卓軼倫兄。」 說完,又向卓軼倫笑道:「卓兄,這就是我大哥。」 卓軼倫含笑起立,司馬聰忙自笑道:「卓兄請坐,前次多蒙卓兄施展回春妙手,為二舍弟三舍弟,治療重病,司馬聰首當謝過。」 語音了處,便向卓軼倫深深一揖。 卓軼倫慌忙還禮,抱拳笑道:「大莊主太以謙辭,在下久仰三位莊主英名,能有機緣,為賢昆仲略效微勞,業已深感榮幸。」 司馬聰連聲遜謝,伸手請客入座。 卓軼倫因知這司馬兄弟,除了司馬豪外,司馬聰是名聰,耳不聰,司馬明是名明,目不明,但如今見自己所說話兒,司馬聰竟似完全可以聽見,不禁神色驚訝。 司馬豪看出他的心意,含笑說道:「卓兄,我大哥雖然耳已失聰,但為了彌補這項缺憾,業已練成了『用目看話』絕技,只要見了對方的嘴皮動作,便可察知語意。」 卓軼倫聞言,方始恍然,目注司馬明,含笑叫道:「二莊主,尊恙如何?我上次為你所煉藥丸藥汁,可有靈效?」 司馬明笑道:「多謝卓兄,你的醫道之精,委實可以直追華扁。」 卓軼倫離座走過,請司馬明伸出手來,讓自己細診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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