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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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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自己适才吃時,覺得那鍋鮮美羹湯,不像以雞、鴨、牛、羊等肉燉制,原來竟是不知加了甚麼罕世靈藥,功能增力益氣的「百蛇之羹」。 然則這件事兒,既是諸葛叔父所作安排,他為何悄然隱遁,不肯與自己見面? 自己迭遭變故,心中疑問重重,若能向諸葛叔叔,一一請教,豈不極好,偏偏諸葛叔叔只在暗中維護,不肯明面出頭,仿佛有意神秘,卻是何故? 這是號稱當世第一智者的腹內機關,連狡若天狐的「冀北人魔」鐵霸天,暨無名居士,難免落其算中,卻哪裡是展溫如這點經驗聞曆,所能參詳得透? 不想還好,越想越覺頭昏,展溫如只好走出茅屋,繼續上路。 他沒有忘記好友陳其玉的今晚之約,要趕去「三柳店」。 展溫如於未出門前,因向諸葛奇一再求教,對於由六盤山腳前往伏牛山一路的大地名,雖已耳熟能詳,但對「三柳店」這等小地名,卻仍茫然不曉。 好在時值白天,有的是山民獵戶,展溫如詢問請教之下,才知「三柳店」路還不近,是在東南方約莫五十裡外。 若是平路,五十裡路最多個把時辰,但崎嶇山徑,加上峰澗迂回,萬一再走錯方向,豈非難免會誤了陳其玉的今晚之約。 展溫如心中一急,足下加功,宛如電掣雲飄,向東南猛趕。 他腳下極快,心中思緒也起伏如潮。 所謂思緒,包括想人和想事二者。 想人比較簡單,展溫如想的是無非是恩師而兼嚴父慈母的諸葛叔父,新交好友陳其玉,偶然間,陳其玉那位小妹陳琪的嬌美倩影,也會從他心湖腦海中,翩若驚鴻地,一現即隱。 想事卻比較麻煩,無名居士要殺自己,鐵霸天要救自己,諸葛權叔的特別神秘舉措,「萬竹共擁一株松,萬星共捧一輪月,三更月斜松化龍」等三句秘語,究竟是何含意?第四句秘語又是什麼?將會在何時何地,告訴自己?…… 這些沒有一樁容易想得通的事兒,業已足令展溫如腦竭心疲,莫名其妙?何況還有一件深亙在心的大事。 那就是自己誤中媚毒,與西門小瓊那等淫娃蕩婦,有了合體之緣,熟飯已成,白璧水玷,自己認為是終身無法除去的莫大污點,為何陳其玉卻說只需他輕輕一語,便可為自己洗刷清白? 陳其玉既不是神,又不是仙,何況即令他真是神仙,也絕對無法把自己洗刷清白,莫非陳其玉此語,只是意在使自己暫時寬解而已—— 心中急,足下快,登山過嶺,越澗穿壑,中間還略為走錯方向,問人之後,重加修正,也只在申初時分,便即趕到地頭! 「三柳店」名符其實,是一處山村鎮集中的唯一大店,店門以外,種著據說是左文襄公遺澤的三株垂柳。 展溫如才進店門,目光一掃,便瞥見陳其玉業已坐在店內酒座之上。 他大喜叫道:「陳兄,僅僅一夜之別,小弟便好生想你,你看我來得可快?」 陳其玉白了展溫如一眼,揚眉笑道:「展兄申初方到,還算來得快麼?我是午末便來,坐在此處,等你已超過一個時辰。」 展溫如一面作揖謝罪,一面入座,向陳其玉笑道:「陳兄不要怪我,小弟在這一夜之中,出生入死,經歷了不少事呢!」 陳其玉雙眉一軒,目注展溫如道:「出生入死?展兄怎麼竟說得這等嚴重?」 酒保送上杯筷,陳其玉囑咐他添酒菜以後,便靜聽展溫如敘述與無名居士相會等一切別來經過。 展溫如細細說完,陳其玉揚眉笑道:「這樣說來,『毒杖蛇婆』姬七娘竟對展兄出了大力,不單在『左公祠』內,剪除無名居士老賊黨羽,連那鍋『百蛇羹』中恐怕也燉了她不少心愛之物!」 展溫如道:「這全仗陳兄的師門威望所致,若非令師曾對『毒杖蛇婆』姬七娘……」 陳其玉搖了搖手,截斷展溫如的話頭,含笑說道:「展兄不必再說,你且伸出手兒,讓我來為你診診脈息。」 展溫如邊自伸出左手,邊自笑道:「陳兄無須為我擔心,我自己覺得吃了那幾碗『百蛇羹』後,不單沒有絲毫不適異狀,並果然在內力真氣方面,有所長進!」 陳其玉細心為他一診脈息,含笑說道:「恭喜展兄,那種『百蛇羹』除了風味絕佳以外,定還加上甚麼罕世靈藥,否則不可能使你體內氣機,如此通暢旺盛!」 展溫如忍耐不住,目注陳其玉道:「陳兄,你我一見投緣,希望你不要有甚事兒,對我隱瞞才好?」 陳其玉「咦」了一聲道:「展兄何出此言,小弟有甚麼事兒,對你隱瞞,以致使你不滿了呢?」 展溫如苦笑道:「小弟自與西門小瓊作了苟且之事後,深覺縱然掬盡西江之水,亦難洗滌污穢,但陳兄偏偏說是可以為我一語而解……」 展溫如畢竟臉嫩,一提此事,俊臉又告通紅…… 陳其玉失笑道:「原來還是為了此事,展兄怎的這等迂腐?……」 展溫如道:「不是小弟迂腐,陳兄若不將怎樣可以為小弟洗滌污穢的方法說出,展溫如芒在背,片刻難安……」 陳其玉白他一眼,沉聲問道:「展兄,你到底以本身為重?抑或為你爹娘報復親仇為重?」 展溫如毫不遲疑,應聲答道:「那還用說,自然是以親仇為重,我本身猶如草芥一般,不足重視。」 陳其玉正色道:「既然如此,展兄與小弟之間,應該互相研議怎樣才可以殲除鐵霸天、無名居士,為我父母尊長,報雪血海深仇,並替武林除害,其他事兒,一概從緩從輕才對,怎麼你語不及此?說來說去都是對你本身的一些名節小事,丟不開放不下呢?」 展溫如俊臉通紅,被陳其玉責問得無詞可對。 陳其玉見了他這副神情,莞爾一笑說道:「展兄不要慚愧,也不要著急,我如今且對你作樁比較實際的承諾。」 展溫如目注陳其玉,流露出探詢神色,急急問道:「甚麼實際承諾?」 陳其玉笑道:「是時間上的實際,只要展兄到達『伏牛山』,把『霹靂書』取到手內,我便把你所謂名節上的污點,立予洗刷,還你個清清白白!」 展溫如無可奈何,只得苦笑一聲道:「陳兄莫忘此諾……」 陳其玉接口笑道:「忘不了,但不知尋取那冊奪命秘笈『霹靂書』所需的四句隱語,業已獲得幾句?」 展溫如道:「三句,令姐陳瑤告訴我的是第一句,老漁夫告訴我的是第二句,今日那幼童告訴我的是第三句,第一句是『萬竹……』。」 「萬竹」兩字方出,陳其玉便向他搖手說道:「展兄,別告訴我,這是最高度的機密,決不能被鐵霸天、無名居士等人探悉,假如你告訴了我,多一個人知曉,便多了一份洩漏秘密危險!」 展溫如苦著臉兒道:「我總覺得我諸葛叔父所作安排,似乎過於神秘?……」 陳其玉正色道:「展兄,你知不知道你所面對的敵人,是一群武功比你我強過太多,聲勢又眾的厲害魔頭,倘若只與鬥力,不與鬥智,則必敗無疑,哪裡有絲毫復仇之望?諸葛前輩種種佈置,嘔盡心血……」 展溫如接口歎道:「我也知道我諸葛叔父,太以煞費苦心,僅僅一年多的光景,滿頭青絲,悉成白髮,但只弄不懂有些措施,為何連我也一併瞞在其內?」 陳其玉笑道:「這才是諸葛前輩的真正高明之處,因為連你自己都糊裡糊塗,饒他鐵霸天、無名居士等奸猾似鬼,也休想把諸葛前輩嘔心安排的袖裡機關,看穿識破?……」 說至此處,目光中流露出萬分敬佩神色,歎息一聲又道:「帷幄能作萬人敵,鬥力何如鬥智強?諸葛前輩苦心孤詣,智慧卓絕,真應該說是近百年來的武林第一人了。」 話方至此,窗外一聲鳥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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