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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伊詩菡關心則亂,這些道理她都明白,是在思緒混亂下,變得糊塗茫然。

  馮送淚道:「既然雷兄已無事,我要告辭了。」抱拳作個四方揖,道:「晚輩告辭了。」

  伊詩菡道:「我送你。」馮送淚未拒絕。

  出了少林寺山門,伊詩菡道:「馮大哥,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馮送淚微微一笑:「請姑娘轉告雷兄,裘爺要趕赴長安救一位姑娘,這位姑娘是峨嵋派的。」

  伊詩菡心中一動,道:「是卓家小姐?」

  馮送淚笑而不答,下山去了。

  伊詩菡悵然若失,在寺外徘徊良久。

  第二天深夜,昏迷不醒的雷寒緩緩睜眼,繼而猛的坐起。

  離他不遠處,伊詩菡托著腮幫子假寐。雷寒看她的嬌顏雪肌,憔悴若弱花萎凋,大是心痛:「她是為了照顧我,才變得這樣子的,我害苦了她。」他得參王藥力,體內又多了四僧的真氣,因禍得福,內力鬥然間精進許多,丹田氣海充塞了太多未化歸己有的真氣,脹得有些難受。

  他這一覺好睡,傷勢痊癒了八九成,不過中掌、中腿處還有些微疼。

  下得榻來,雷寒行近伊詩菡,每移近一步,心底的憐惜、摯愛、柔情,便增添一倍。他還未開口,伊詩菡已自夢中驚醒,兩人默默相對,沉靜無語。

  好長好長的一段靜默,雷寒溫柔的說:「這些天可苦了你,你瞧你,瘦了好多。」

  伊詩菡投入他懷中,嚶嚶啜泣。

  雷寒輕輕撫著她的如雲青絲,虎目中的淚水,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劫後重聚,兩人的感情愈益彌堅。天下的諸多情侶是否亦如是?

  一陣夜風吹入,室燭火搖曳不定,雷寒心生警兆,側首察視。一條黑影呼的穿窗進來,捷似狸貓,落地無聲。來人用布巾蒙頭,僅露著冷酷陰鷙的雙眸,似乎沒料到雷寒竟傷癒無恙,驚「咦」了一聲,舉止間略現疑惑、猶豫,忽然說道:「參王給我。」

  雷寒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一蹬,貼地掠近,藍汪汪的匕首紮向雷寒。速疾勁惡,似江蛟穿波,忽左忽右,飄蕩難測。

  雷寒管他能測不能測,踏上一步,只把敵人當做一條刁鑽的惡蛇,陽經脈內息鼓蕩,式發「狂砍靈蛇」,一掌劈下。此刻雷寒除了自身的內力,還得了少林四僧的內力,另加於內功有添益的靈藥,七殺斬刀招一施,少林四僧的內力部份與他原有的內力融合,他的功力霎時高了數成,這一掌之力如山坼雪崩,莫之能禦。

  敵人萬萬沒臆料著他不僅能走動,而且還能發招搏擊,大吃一驚,左掌按地,借勁閃避。就因他這麼一避,雷寒這一掌未能擊中他頸項要害,噗的劈在他左肩。喀的一聲,肩骨劈斷。

  那人保命要緊,忍痛滾出,右腕一振,匕首飛擲,接著是一大蓬毒針。

  雷寒急忙扯下榻上被褥,內勁貫處,棉被平張抖開,像塊特大的盾牌,匕首、毒針盡數刺在其上。再看時,那蒙面人影蹤杳然。雷寒慮及伊詩菡安危,停步不追。

  室內打鬥聲驚動哨戒的武僧,報警敲鐘,登時整個少林寺燈火通明,人影幢幢。

  休相大師最先趕到,叩門問道:「兩位小施主可好?」

  伊詩菡過去開了門,休相閃身進房,又問:「還好嗎?敵人呢?」一眼看見雷寒,喜道:「你好啦!」

  雷寒抱拳一揖:「有勞大師掛念,晚輩痊癒了九成。」

  休渡、休智同時趕來,休渡道:「是有敵人麼?」

  伊詩菡將适才的情狀說了。

  休渡聽罷,皺眉道:「他能瞞過守衛的敝寺僧人,必不是外人。德淨,依我令諭,此刻起,禁止任何人出寺。」

  德淨領諭傳令。休緣、休覺二僧統率羅漢、達摩堂的武僧搜敵佈置,故而沒來。

  諸事料理妥當,群僧殷切詢問雷寒的傷勢病況。

  伊詩菡蕙質蘭心,察覺掌門休渡的眉宇間隱有憂色,憶起他說的「他能瞞過守衛的敝寺僧人,必不是外人」,瞭解了他所憂何事,道:「大師,也許來人輕功超絕,貴寺的大師們未能聞得。」

  休智道:「數百年來,還未有人私入敝寺而不被覺查。」

  一名僧人稟道:「住持師伯說他身有急事,硬行出寺下山,弟子們不敢攔阻。」

  休渡聞報神色大變,合什道:「阿彌陀佛,竟是休劫師弟。」頓了一頓,道:「貧僧忝職司掌門一職,卻不能負起監督之責,理當懲處,請戒律院休相師弟秉公處置。」

  休相道:「是。本院查少林寺第十六代掌門人休渡,有失職責,罰在後山達摩洞思過一年,唯眼前江湖惡浪將興,暫緩執行。」

  休渡躬身道「是」。

  休相續道:「自今日始,少林寺弟子皆有權逮捕休劫歸寺,交戒律院按寺規懲治,不得怠忽。」

  休智道:「雷施主,請讓老衲把個脈。」

  雷寒恭敬答應,伸出兩手。

  休智把過脈後,道:「休劫師弟果然有異心,雷施主他體內僅多出三股外來的內力,其中沒有叛僧休劫的。」

  伊詩菡大感好奇,問道:「大師,您如何知悉那股內力是誰的?」

  休智微微一笑:「敝寺計有數種互異的內功心法,練成之後,必有所差別。只要曉得某人練的是哪一項,便可就那一項內功心法的特性,得知雷施主體內的真氣是屬何人的。休緣、休覺,叛僧休劫,和老衲練的都不是同一種,是以可查知其詳。」

  伊詩菡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的,好玄。」一副天真爛漫的神情。

  ▼第二十四章

  休渡含笑道:「伊姑娘,令祖伊大俠醫術精湛,他沒告訴你這些麼?」

  伊詩菡粉頰飛紅,往雷寒靠近,囁嚅道:「我爺爺還沒教我。大師,您怎麼曉得我爺爺是誰,我又沒說。」

  休相道:「昨日薄暮時分,馮施主送藥來,稱你伊姑娘而不稱史姑娘,老衲師兄弟一揣摩,就你所使的刀法、身法,乃作此臆測。不過老衲等不明白姑娘為何要如此,可否見告?」

  伊詩菡吐了吐舌,道:「才不告訴你們呢。哎喲,我怎地忘了大師,祖先生他還好嗎?」她一顆心全系在雷寒身上,再容承不下半點塵埃,許多事盡數拋諸九霄雲外,忘得一乾二淨。直至雷寒傷癒,她方松了口氣,恢復自然。

  休智道:「祖施主他很好,只是無法舉步罷了。他數次問起雷施主,很是耽憂,若他知聞雷施主已大好,必高興非常。但時值深夜,明兒再告訴他吧。呃,兩位施主是分房睡嗎?」

  他這句話一問,伊詩菡驚「啊」一聲,羞得躲在雷寒身後,掩面遮羞。

  雷寒也大感尷尬,抓耳搔腮,呐呐地道:「我們……我們……,還沒、還沒……,呣,是分房睡,分房睡。」

  休智亦認為自己問得太過魯莽,不好意思地笑笑。

  休覺大步進來,洪聲道:「幸好你倆還沒嫁娶,否則老衲遇著你爺爺,可要罵他小氣吝嗇,連杯水酒都不肯請我們喝!」

  休渡合什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師弟,出家人怎可恁般說話。」

  休相笑道:「師兄,我罰他每日挑水一千擔如何?」

  休覺嚷道:「不成,不成!一千擔,那要挑好半天的。」

  大夥兒莞爾微笑,這麼一鬧,橫亙在少林諸僧心頭,因住持休劫叛異引惹的陰霾,算是暫雲散月清。

  休智與伊詩菡共同探索研究那得自黑爪地魔神蕭崇的解藥,瞭解其藥性配方,以備不時之需。原來那盛藥的布囊,因藏有歹毒的藥針,曾險些害慘了雷、伊二人,故而伊詩菡扔在火裡燒毀。直至第五日,終於研究出那解藥的配方,休智在藥方子上增刪添補,製成了更好的解毒丹丸,著令弟子速依照方子煉製千顆。

  這五日之中,雷寒把體內少林三僧的內力,盡數收歸己有,因緣巧合,他的內力幾乎加了一倍。

  伊詩菡想將剩餘的參王煎給他服,他堅持不肯,說道:「我的內功修為不是靠自己練來,對學武的儕輩太不公平。這些參王留著,說不定哪天可救得人的性命,只給我一人用,大大可惜。」

  伊詩菡依他意思,自個兒也不肯用,便留下二人份的劑量,其餘送給了休智大師。

  休智大師妥善謹慎的收好。

  祖寧年老力衰,雖有最好的續骨膏藥,斷骨處還是複合得不快,雷寒征得他同意,先與伊詩菡下山找峨嵋派的法悲師太,早些了了一樁心事,並約好在洛陽聚會。伊詩菡在這五六天裡,又新學了兩式掌法。臨行,休智各贈兩人一瓶煉好的解毒丹丸。雷、伊二人依依不捨的向群僧告辭,啟程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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