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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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詩菡行至榻旁,仔細地觀察兩僧膚色,從懷裡取出玉瓶,傾出兩顆丹丸,納入二僧口中,道:「好了,沒事了。」站到雷寒身側。 丹丸對症,二僧的膚色漸歸正常。 休渡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救了老衲兩位師弟。」 伊詩菡嫣然一笑,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休劫卻問道:「姑娘,你是怎麼進來的?」 雷寒道:「是晚輩帶她進來的。」他知少林寺規不准女子進寺,不願將祖前輩牽扯在內,乃獨承其事。 嘩啦啦一聲響,屋頂破了個大洞,一件物事挾著破瓦泥塵,朝榻上二僧砸去。其勁猛惡,休智、休覺猶在運功驅毒,無法閃避,萬一給那物事砸中,必然重傷斃命。休渡、休緣、休劫、休相四僧距二僧最近,四大高僧齊齊出手,或拳、或掌、或袖,勁勢排山倒海,砰隆一聲悶響,那件物事連著屋瓦泥塵,破牆而出。 屋頂上一個嘎噪粗啞的聲音吼道:「臭娘們!膽敢壞老夫大事。」一件灰撲撲的物事又朝榻上二僧砸去。 這次大夥兒都看清楚那是名僧人,休緣識得是自己羅漢堂座下弟子,其時已死,唯休緣不忍他死後再受罪,叫道:「我來!」雙袖卷舒,裹住那名僧人屍體,運勁一抖,卸掉其勁,輕輕拉了過來。 一抹人影迅如鷹隼,倏忽撲近休緣,叱嚷:「再接老子一掌!」 休緣手抱弟子,他只要拋下,即能化解此掌之厄,但他不肯這樣做,吸氣倒退。來敵其勢何等迅疾,他略一遲疑,掌已迫近腦門。休渡、休劫救援不及,俱驚「啊」駭然。 黃影晃動,淩空下擊,腳踹來敵後腦、背心,如巨錐鑿落,動可碎石裂碑。來敵不料少林寺尚有如許高手隱伏,吃了一驚,先求自保為上,挫腰縮肩,咻的躍至空處,嘿嘿陰笑:「你這只禿驢的功夫不錯嘛!」 他身形高大肥胖,挺了個大肚子,亂髮花白,紮結成團團發塊,額下鬍鬚戟立,面色紅潤平滑,大環眼,單瞧他膚色,好似廿余歲的年輕人。 休相圍魏救趙,以攻止攻,解了師兄休緣的危厄,便佇足不動,合什道:「施主何苦傷害兩個無辜僧人的性命?」 那人張口叫說:「放你媽的屁,老子殺人還管他有辜無辜!」 祖甯嗤鼻冷哼:「有理有理,天魔素來最喜放屁殺人!」 那人正是玄天魔君祝軌啼,他見祖寧出言譏諷,怒不可遏,眼露凶光,低喝:「老子宰了你下酒!」黑影一蕩,右手成鉤,往祖寧心口抓去。 他來得好快,祖寧不暇細思,左掌斜切護住胸膛,右掌嗤的橫斬,驀然左手脈門一麻,周身酸軟,再使不出半分勁力,不由暗呼:「吾命休矣。」 黃影、銀星猝然暴現,分進合襲,從左右攻向祝軌啼。休相五指駢攏,掌色淡金,柔似葉落風飄,疾如龍騰九霄,輕描淡寫的拍出。雷寒的流星刀似墨夜電光,映得滿室皆亮,耀目生花。 祝軌啼暗暗心驚:「好傢伙,老子今天黴運當頭。」口中說道:「老子怕了你倆個兔崽子,不跟你們玩。」矮身竄走,話未說罷,人轉到了休渡面前,砰的對交一掌,身形不窒,複轉到休劫身前,也砰的對交一掌。 休渡、休劫與之對交了一掌,胸臆大感悶脹,內息不暢,忌憚敵人乘虛而入,急忙閃躲。 少林兩大高手,甫硬接一掌,便落居下風,祝軌啼極為得意,哈哈笑道:「老子豈可空入寶山!」爪如鐵鉤,攫向兩人咽喉。瞥眼覷見伊詩菡,心底大樂,道:「娘們好,禿驢不好。嘖嘖嘖,早知你生得這般豔麗,老子就逮著你跑啦!」左掌推出一記罡飆,阻住休相。 休相倘若不接,他的掌門師兄可未必接得下,他受此一阻,再趕不及支援雷寒。 雷寒探手拉過伊詩菡,疾擋在她身前,左臂流星刀扣在掌心,渾身勁氣充沛,如蓄勢待撲的猛虎,瞳眸晶瑩璀璨,氣度淵渟嶽峙,令祝軌啼為之撼懾,去勢略挫,忖思:「好傢伙,江湖上幾時又蹦出這麼一個人物。」運氣護住周身要害,左爪右掌,襲取一十四處死穴。雷寒踏上半步,雙手負於背後,陡然虎吼踩不丁不八步,右掌代刀,朝祝軌啼腦門劈落,招展「鬼哭神嚎」,果是雄悍絕倫。 休相蹙眉心說:「他使這式刀法太過冒險了。」 為勢所逼,雷寒不知該如何攔阻這個玄天魔君,只得將這式無時無刻不揣摩思索的刀法拿來救急,冀圖能阻一阻他,讓伊詩菡得能安然保全。至於一己之生死,拋諸身外,那顧得了那許多瑣碎拉雜的旁枝末節。可是他也不是魯莽匹夫,僅曉得逞血氣之勇。 初起,祝軌啼被這式精奧的刀法震駭,簡直是手忙腳亂,繼而真如休相大師所料,瞧出這式刀法的破綻,心頭喜笑:「臭小子,老子差點給你唬啦。」 爪掌交剪迎上,三條臂膀翻騰似蛟蛇,纏鬥劇戰,雷寒的刀式盡數遭化解。祝軌啼迅即欺上,他揚威武林近八十年,竟爾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小輩逼得還招擋格,心下惱怒之極,恨不得馬上把他碎屍萬段。 休相飛身欲援,卻警覺屋頂尚有敵人潛伏窺伺,不自禁地遲疑一下。 ▼第二十三章 祖甯把伊詩菡推過牆洞,到了隔壁禪房,道:「你待在這兒,那裡太危險了!」 伊詩菡道:「我不要,雷……」她心懸雷寒安危,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他。 祖寧無暇與之爭辯,旋踵縱去,喝道:「兀那老鬼,大爺再來領教!」他亦來得遲了。 眼見祝軌啼蹈虛直進,瞬息有人要血濺五步。雷寒卻呆立不避,神色淡然,似乎茫茫無所覺己身處境的兇險。 祝軌啼的手指堪堪觸著他胸膛衣衫,警戒之念頓逝,忖道:「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是嚇迷糊了。」眼角餘光發覺一抹銀星悄沒聲息的朝小腹忽悠悠的飛近,如月輝普照,一閃即至,祝軌啼驚得臉色刹白,倉促之際,不及變換身形趨避,左掌疾砍在流星刀上。流星刀的去勢受他掌力干擾,去向偏斜,擦腹而過。 流星刀是用北海寒鐵精英鑄成,異常鋒銳,兼之雷寒拼注內力作臨死一搏,蓄動刀身,流星刀倍增鋒銳,咻的劃破祝軌啼護體罡氣,在他腹側留了條血槽。砰的一聲,雷寒胸膛中掌,「哇」的一口熱血噴在祝軌啼臉上。雷寒內息綿密不斷,怒喝出掌,招作「怒犯天條」,在祝軌啼胸脅、左腹噗噗噗的劈了三掌。他三掌擊罷,祝軌啼右足飛起,將他踢跌翻倒,揩抹臉上的血漬,呼喊叫駡:「你敢傷我,老子宰了你!下來!」左爪插向雷寒背心,右掌掃出,輕易的擊中祖寧小腿。喀喇一聲,祖寧腿骨折斷,側身栽倒。 雷寒雙臂一振,流星刀交叉電射。祝軌啼在這兵刃上吃了虧,餘悸猶存,再不敢硬接,而且中掌傷得不輕,更不敢輕涉險地,慌忙退避,撞上了休渡、休緣二僧。往時,這二僧哪是他的敵手,唯情勢生變,他只能以巧破招,應付二僧聯手。其實雷寒已是強弩之末,祝軌啼要取他性命,易如折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祝軌啼摸不透他究竟還有多少餘力,致而喪失了復仇雪恨的良機。祝軌啼身軀一動,腹側創口迸裂,血流如注,兼之胸脅、左腹中掌處火辣疼痛,優勢轉為劣勢,氣得他目如赤火,青筋滿額,哇哇嚷道:「媽拉巴羔子,你還不下來!」 屋頂的破洞應聲躍進一團紅影,此人雙手指爪赤紅,頭髮火紅,身披大紅衣袍,紅得令人怵目驚心。 祖寧急叫:「是赤爪天魔神,大夥兒小心!」 赤爪天魔神倉困呵呵笑說:「少林禿驢,咱們又見面嘍。」 他人在半空,十指連彈,嗤嗤聲刺耳,一顆顆肉眼難辨的黑色小丸,打向少林群僧,榻上的休智毒傷痊癒,睹狀喊道:「有毒,碰不得!」袍袖拂動,把打來的小丸拂出窗外。其餘的毒丸亦被掃落驅除。 伊詩菡正在給祖甯、雷寒診療傷勢,慌忙各遞一顆解藥,以免中毒。 休覺霍地跳起身,雙拳呼的搗去,瞠目喝道:「你下毒害人,貧僧超渡了你!」 倉困斜掠讓開,嘿嘿笑道:「老子不跟你鬥。」左爪攫向休緣後頸。他的輕功如魅似鬼,去向難測,是個名實相符的「天魔神」。禪房內的少林群僧,除了掌門休渡,戒律院休相二僧不曾與他交戰過,其他四僧在十餘年前俱曾和「天地人三魔」苦戰,對他指爪上的毒功,知之甚詳。休緣見他攻來,瞭解自己功力輸他一籌,忙不迭的移步挪位,冷不防右肩吃祝軌啼拍中,踉蹌後撤。 兩個魔頭並肩而立,祝軌啼問道:「你怎這時候才來?」 倉困笑道:「對不起,你別生氣嘛。晚輩是跑去嘗禿驢的血去了,是以救駕來遲。」 祝軌啼環眼一瞪:「呸,誰要你救!那血好不好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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