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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長順鏢局內,除了休緣、伊詩菡、雷寒尚會說話走動,其他的人不是中毒,就是不知蹤影,偌大一個鏢局,死寂得陰森森的。

  靜寂中,步履雜遝,由遠而近。

  風聲颯然,一具高大的黃影從天而降,身法端凝沉穩。

  休緣大師道:「這位是老衲師弟,敝寺第四高手,達摩堂首座休覺。」

  休覺環視場中一眼,大步走入廳中,洪聲問道:「師兄,這是怎麼回事?這兩位是誰?」他身高七尺,站起來鐵塔似的。

  他剛進來,屋頂又飄落一人,歲屆中年,相貌俊雅,腰懸長劍。

  休緣大師道:「這位是雪山派掌門天鷹潘先生的師弟酆古宇。」轉對師弟休覺道:「這二位小施主是貧僧的救命恩人,此地的眾位施主,亦是這二位小施主救的。」

  休覺聞言,合什道:「阿彌陀佛,多謝兩位仗義援手,救了貧僧師兄等人的性命。」他年紀少說也在六十歲以上,躬身稱謝,教雷、伊二人頗感承受不起,急忙還禮,謙說「僥倖」。

  酆古宇傲然地瞄了一眼:「你二人年紀輕輕的,真有這份能耐?」

  眾人說話間,院裡、牆頭、內院,絡繹不絕地奔出和尚、劍士,來援的似乎皆是少林、雪山兩派的人馬,共有百餘名之多,雪山派的劍士弟子,占了大半。

  休緣大師道:「我們的性命確實是這位小施主所救,此中詳由,日後再談。唉,貧僧的弟子不肖,險些害了好多人,阿彌陀佛。兩位小施主的大名,可否見告?」

  雷寒自程飛處聞知所殺的李隆豐,是雪山派的,為此聽說酆古宇是雪山派的,心底隱隱不安,但長輩詢及,不得不報姓名:「晚輩姓雷名寒。」

  伊詩菡道:「晚輩姓史。」她編個假姓,把名字裡的「詩」拿出來,稍作修改,變成「史」姓。她因酆古宇微有敵意,故預作退路。雷寒明白,也不說破。

  酆古宇眼中厲芒一閃倏隱,道:「你就是那個欺師滅祖,搶奪自家師叔保的鏢貨的雷寒?來人,給我圍起來!」鏘鏘拔劍聲連綿於耳,八柄長劍遙指雷寒前胸、後背八處要害。

  伊詩菡橫刀擋在他身前,嬌叱:「你要做什麼?」

  酆古宇冷然道:「我要替天行道,叫他交出參王。丫頭,走開,別枉送了性命。」他的心腸哪有恁好,他不過是看伊詩菡姿容俏麗,捨不得罷了。

  伊詩菡道:「什麼替天行道,你是想為你死去的師兄弟李隆豐報仇。」

  酆古宇斥道:「丫頭,胡言亂語。」伸手要奪她兵刃。

  休緣大師誦聲佛號:「阿彌陀佛,酆施主,有話好說,何必動手?」

  休覺呼的穿過雪山派劍士布成的劍陣,在伊詩菡跟前一站,洪聲道:「酆施主,且別動手。」

  雙方去勢皆快,他恰好迎上酆古宇五指屈伸而來。酆古宇打算一招奪下伊詩菡兵刃,在少林寺當代兩大高手面前炫耀己學,故蓄勁六成於指,縱使會傷著嬌滴滴的美人兒,他也是欲罷不能。

  他這一抓,沒抓中伊詩菡,卻抓在休覺大師身上。休覺本就討厭他目中無人的傲態,要乘此良機折折他的銳氣。他一爪抓落,休覺袍袖翻起卷住他手腕,呵呵笑道:「酆施主,貧僧年老力衰,怎比得上你年輕力壯,你這一抓未免太……,太那個點了。」他不慍不火的奚落了酆古宇一番。

  酆古宇的右手似遭鐵鑄膠封,抽之不回,誠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不願在門人弟子前失了威風,失態的強扯猛抽,只得裝作若無其事,淡然道:「大師言之有理,我是不該。」

  休覺松袖卸去內勁,合什道:「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酆古宇這才得收回手。他吃此悶虧,傲態減了幾分。

  他城府深沉,悶聲不吭,抱拳道:「此地既已無事,在下想先走一步,若有警兆,我再帶人來援。兩位大師,告辭了。」休緣待要留他,他已喚召門下劍士,列隊而去。

  休覺大師笑道:「他好大的脾氣,說走便走。」

  休緣大師道:「師弟,你我浸淫佛學禪理,怎還如此予人難堪?」

  休覺道:「師兄,你也是瞧見的,他出手這麼狼,心存歹毒,不給他一點教訓,他怎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至理名言。小施主,你說大和尚說得有理沒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他看伊詩菡雖是嬌弱的女子,可是甚有俠義豪情,大生好感。唯念及有些話不是他這個達摩堂首座該說的,急忙念句佛號。

  伊詩菡拍手笑道:「大和尚說得有理,是該教訓教訓那小子。」

  雷寒低聲說:「菡妹,不可稱大師為大和尚。」

  伊詩菡伸了伸舌,道:「是,下次不敢了。」

  休緣大師道:「無妨,我這個師弟素來不拘小節,教我這個師兄頭痛得緊。」

  休覺拍拍腦勺,道:「幸好我師兄內功精湛,不然天天鬧頭痛,可要得了頭痛症啦。」他說話直爽,不作偽飾,教人不禁莞爾一笑。

  休緣道:「史施主,聽說你能解得諸人所中之毒,貧僧懇請你惠施妙手,救一救他們。」

  落燕掌祖寧體內劇毒消除,行近道:「是這位姑娘救了老朽麼?請受我一拜。」他說做就做,真的跪下磕頭。

  伊詩菡慌忙跪下還禮。

  祖寧怫然不悅:「姑娘,你不受我一拜,莫非是瞧不起老朽?

  伊詩菡道:「您是長輩,小女子是晚輩,小女子擔當不起。」

  祖寧吹鬍子瞪眼:「你不讓我拜,老朽便一直拜下去。」

  他這麼一說,伊詩菡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休緣道:「史施主,他的脾氣扭拗,你不讓他拜,他會真的一直拜下去,你就受了他一拜罷。」伊詩菡依言立起身。

  祖寧磕完頭,躍起身,笑道:「你這娃兒既漂亮,心地又好,老朽要把『回風落燕式』送給你。不用拜師,是老朽奉送的。」

  伊詩菡領略過他的脾氣,知是拒絕不得,襝衽一福:「多謝前輩。」祖寧咧嘴笑個不停。

  伊詩菡開出藥方,請人採購。藥物一買來,少林羅漢、達摩堂的四十名曾人,齊齊幫忙煎煮,喂眾人服藥。子夜三更,此事才料理妥善,伊詩菡經半夜操勞,也累得嬌喘吁吁,再加旅途勞顧,幾乎要倒頭便睡。雷寒在她身旁遞毛巾、遞茶水、遞點心,呵護備至,伊詩菡好生高興。兩人眉目傳情,一切盡在不言中。

  伊詩菡道:「雷大哥,峨嵋派的事你還沒向休緣大師請教呢,說不定能同時打聽到你師叔和卓姊姊的消息。我們去吧。」

  她在疲憊之餘,猶不忘別人,教雷寒如何不憐惜?

  雷寒輕撫著她如雲的秀髮,柔聲道:「等你明兒養足了精神,我們再去向兩位大師請教。」

  伊詩菡輕輕點頭,唇角噙笑,夢入睡鄉。雷寒悄悄地退出房內。長順鏢局房舍不下百間,差堪夠群雄運用,伊詩菡是女子,特地空出一間精雅的客房給她。

  雷寒對今晚上發生的事,有些納悶,那米恒孝為何叛師背義,迄今仍不知其因由;綠爪人魔神封江,怎麼只帶了柯壽聲、向高秋兩個會武功的,其餘的都不是武林凶名極盛的戴鬼怪面具黑衣人,難道黑衣人損折了百數十名,即呈兵員不繼?另外那個使墨劍的神秘人,會不會是黑衣人的首腦?此人武功了得,竟能教封江、蕭崇俯首相從,實在厲害,而雷寒在漢陽遇到的那個,卻不怎麼樣,令他大惑不解。在壽宴上送紙團解藥的又不曉得是哪方的人馬,此事大大透著詭奇。

  驀然伊詩菡房內傳來一聲輕響,再聽則無,雷寒不放心,推門進去。黑暗裡青芒森冷,分自左右刺他脅肋、咽喉。雷寒不及細思,足底運動,疾沖進讓開,方想喝問,發覺一人俯身低首,立在伊詩菡床邊,室內光線太暗,瞧不清那人在做什麼。

  雷寒認定彼是敵非友,閃身搶近,探掌抓他背,沉喝:「不許碰她!」一股大力篷的擊在他胸膛,打得他氣血翻湧,哇的吐了口鮮血。

  雷寒前日經師祖以內力助他疏活經脈,學完了七殺斬,這兩日他勤修苦練,陰維、帶脈也打通了,武功突飛猛進,故而封江會傷在他的流星刀下,黑爪地魔神蕭崇和白骨魔鐘幹則被一刀斃命。

  此時他心懸伊詩菡的安危,寧死不退,丹田真氣奔騰,怒吼震耳,左掌一圈,以牙還牙,也篷的一掌擊實。那人不料他重傷之下仍能反噬,疏於戒備,中掌悶哼,懼他再發掌,移步至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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