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六一


  雷寒道:「這麼晚了,不會有人的。肉洗好啦,不必餓肚子囉!」提著蛇肉站直身。

  驀然伊詩菡道:「你在前面守著,我要沐浴。」

  雷寒大吃一驚,手一松,蛇肉啪的掉落,訝問:「你要……」

  伊詩菡道:「你又不是聾子。討厭,快走!」

  雷寒苦笑道:「師姑說的話,師侄敢不遵從?」拾起肉,三縱兩縱,便去的無影無蹤。

  他揀了處往山澗必經之途,背向山澗,取芋葉包住蛇肉,盤膝坐在地上,尋思:「她對我如此信任,不怕我是無恥之徒?」收懾心神,專心守衛。

  他尚未坐穩,星光下一道人影閃現,撮唇作哨,噓噓的吹著,雷寒好生納悶:「他在找什麼?」

  那人移步朝此,喝道:「喂,小夥子,你在這裡做啥?」

  他長著副馬臉,哭喪眉,嘴角歪斜,相貌甚醜,目光亦不正,說話問人,雙眼亂遛亂瞟,年紀約莫在一甲子左右。

  雷寒運足內力,除水聲外,再無其它動靜,乃提高嗓門,輔以內力,洪聲道:「晚輩貪著趕路,錯過了宿頭,故在此暫居一宿。」期盼伊詩菡能聽到,浴罷穿衣。

  那人嘿嘿冷笑:「你不在廟裡頭休息,坐在這裡吹風哈。」兩手露出袍袖,指甲有四五寸長,黑黑髒髒,教人看了大感厭惡。

  雷寒正細聽山澗那邊的動靜,沒留意那人說話,眼底人影晃動引起他注意,問道:「老伯,你說什麼?」看到那人長而汙黑的指甲,憶起僵屍功,凝神戒備。

  那人扁塌的鼻子翕動幾下,道:「好香,是少女的體香。嘿嘿,小夥子,潭裡是你的妹子,還是你的心肝寶貝在那兒洗澡?」說完,佝僂著背,目光慘酷,拖著步子踏前。

  雷寒霍地跳起,右手緊握刀柄,張目叱喝:「站住!」

  那人視若無睹,輕蔑地說:「架式倒凜凜有威,卻不知本事如何。」袖袂倏地揚振,左爪直插雷寒小腹。去勢似鬼魅,悄然無聲。

  精芒脫鞘,往那人脖子抹去。刃長手短,且速疾勁雄,那人被雷寒以攻制攻,迫退數步,眸中凶光大熾,厲聲道:「好小子,老子非宰了你不可!」斜掠而上,往雷寒左側攻來。

  斯時,廟前傳來尖嘯,那人身形略滯,作嘯答應,再疾沖而前,雷寒暗忖:「怎地又來了一個?」揮刀撤出刀幕,擋住那人綿密狠辣的爪攻,雷寒思道:「此人內力深厚,與之硬拼徒耗內力。」改施冷霧刀法,遊走纏鬥。

  另一人掠近,譏笑道:「蕭老,你竟爾拾奪不下個後生小輩,差差差!」

  姓蕭的喝道:「姓鐘的,別盡在那兒說風涼話!撂倒了他,你有好吃的,我也有東西好喂蛇兒。」

  姓鐘的叫道:「有女人?好,我幫你。」取出兵刃,疾點過去。

  雷寒腳踩連環,脫出兩人合夾,回身遞招。陡地瞧見另一人是黃白骨魔的白骨魔鐘幹,咀嚼彼二人的說話,竟俱是殺人不眨眼的凶魔,俠義之心油然而生,決意殲此二僚,為天下除害。

  他認識鐘幹,鐘幹亦在前幾日清晨,賀山聲欺辱雷寒時見過,曉得他是暴君刀殷志鴻的徒孫,不是易與之輩,沒心再打,血煞神掌連拍數記,助姓蕭的壓制雷寒刀勢,便跳離戰圈,說道:「蕭老,我餓啦,不幫你了。」繼而喃喃自語:「那妞兒不知可標緻?找找去。」聳身躍至高處,極目搜巡。

  他既吃人,又喜淫辱婦女,他這一走,雷寒駭然變色,殺氣直沖九霄。狂濤刀法的幾式拼命招式,曩昔他即痛下苦功勤練,深獲義父讚譽,眼前他功力倍增,施展開來更是淩厲之極,登時迫得姓蕭的手忙腳亂,慌忙撤招避退。

  他被迫退,盡于雷寒料算中。雷寒乘機覷准白骨魔的位置,霹靂般的一聲怒吼,風馳電掣,貼地飛掠,陽蹺脈內息澎湃鼓蕩,刀蒙紅焰,閃電劈出。他飛掠靠近鐘幹所在的樹木,沖天拔升,那一刀,正正劈向鐘幹頭頸。鐘幹聞聲已知不妙,卻沒料著他迅如疾雷,說到便到,急忙返身應付,面前僅見赤灼的刀光,人影全杳。生死系于一瞬,鐘幹哪容細想,銀骨棒護住門面,血煞神掌運足十二分功勁,眨眼印出一十七掌之多。他明白暴君刀的怒嘯狂吼七殺斬威猛無儔,故而卯足生平之力,企圖求得僥倖,至不濟也要拼個同歸於盡,掌至中途,他知一切已遲。

  吼聲未歇,刀光已逝,雷寒持刀傲立樹顛,腳下的另一根枝椏上,猶站著鐘幹的無頭死屍。嚓的一聲響,一顆圓滾滾的物事跌入樹林。

  姓蕭的鼓掌拍手,道:「好刀法,好刀法,他能死在七殺斬之下,亦可瞑目了。想我養的那條珍奇寶蛇,必為尊駕所殺。」

  雷寒心說:「那條怪蛇不懼刀劍,的確珍奇,卻未必是寶。」頷首道:「我是殺了條怪蛇,它要咬人,我沒辦法。」

  姓蕭的道:「你把死蛇丟哪去了?」

  雷寒微微一怔:「在大殿地上,你沒瞧見麼?」

  原來伊詩菡整理大殿之時,鼓足勇氣取了根長棍,將那蛇挑擲出去,因而姓蕭的未曾見著。

  姓蕭的道:「你殺我蛇兒,理該賠來,我定下三條路,任你選擇。第一,老夫生平最愛稀奇罕有的物品,潭裡那女子體有異香……」

  他的意圖雷寒豈會不知?雷寒冷冷的截住他話頭,說道:「你是在作白日夢,休想得到她。你這種人早死早好,免得好人遭殃。」

  姓蕭的聞言大怒:「小子,找死!」「死」字甫出,他已騰身撲向雷寒,十指彈功,十餘點綠豆大的烏色丸粒打在雷寒身上。姓蕭的正得意,青濛濛的刀光隨著剛猛的嘯聲,倏忽亮起在他眼底。哧的一聲,他橫斬成兩半的屍身,砰的落地。

  歷時不短的這場惡戰,伊詩菡始終沒影沒蹤,雷寒心急如焚,張惶失措的奔至潭邊,待要找人,耳際驀聞嬌叱:「你幹什麼?快轉過去!」

  雷寒喜知她安然無事,緊繃的神經頓松,依言旋身,心想:「她膽子真大。」

  身形甫動,突然一陣剜肉般的劇痛襲來,不自禁痛「啊」一聲。五臟六腑的劇痛增加極快,他再支撐不住,縮成一團,滾倒在地,痛得不停抽搐掙扎。牙根因他咬牙忍痛,滲出鮮血。

  尚赤身浸在潭裡的伊詩菡,初以為他是做作,愈瞧愈不對動,顧不得其它,在水裡披上衣服,匆匆跑至他身邊,說道:「雷大哥,你忍忍,我給你把把脈。」

  雷寒痛得神智失常,耳目失靈,哪還聽得到她說話。伊詩菡感同身受,心頭痛苦萬分。她慌忙跑到自己的衣物旁取了丹藥,又慌忙奔回,伸指封住雷寒四肢關節穴道,捏開他下巴,投入丹藥,道:「這是解毒丹,快吞了!」

  雷寒「唔唔」答應,迷迷糊糊的和著口裡的血咕嚕吞下。伊詩菡粉頰掛著兩行淚水。雷寒露在衣外的頭臉、手腕,烏黑墨綠,極為恐怖。

  一盞茶時分後,他身上的劇痛減輕了大半,已勉強能忍住,他神智蘇轉,睜眼便瞧到伊詩菡衣衫淩亂不整,忙不迭緊闔雙眼,歉然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奮勁想爬起避開,但穴道未解,手腳不聽使喚。

  伊詩菡玉顏羞紅,跌跌撞撞的躲開穿好衣衫,複慢慢走回,螓首垂得好低。

  她好想躲得遠遠的,一想到适才的模樣,即羞愧得無顏見人,可是雷寒的毒傷待她診治,她只好硬著頭皮回來:「雷大哥,你覺得怎樣,好些了麼?」

  雷寒閉眼答道:「舒服多了,還有些疼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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