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怒刀之虎 | 上頁 下頁
五八


  伊秋痕切齒道:「小夥子,咱們誰遇上他們,誰就要宰了他們!倘若你師祖聞知此事,山西第一堡必然會被他搗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嗯,對了,老夫料你午後會出發,履行你對法慈師太的承諾,故而老夫想麻煩你領我去瞧瞧令師祖,不知可否?記得你與令師祖從未謀面,你怎會曉得他的去處?」

  殷志鴻、郭振祖師徒為了個女子形同陌路,江湖上幾乎無人不知,伊秋痕自然是不例外。他不欲直觸此事,因而撇開不問。但雷寒還是心懷傷感,惟道傷感涵蓋多面,歎義父不幸,歎義父之死,歎義父不能親自聞悉得師父諒恕,歎蕭綠波妹姊被人視為淫蕩女子。

  諸事引致的哀思,令他不由得搖首歎息,戚然道:「是裘金屋告訴晚輩的,他是怎麼查得的,晚輩便不知了。前輩,晚輩想這就去,因晚輩如您所言,確實是打算用罷午飯即北上辦此事。」

  伊秋痕道:「好,咱們這就去。」

  兩人向裘金屋的管事借了馬匹,策騎出城。

  來到慈德寺,知客僧看是雷寒,作個問訊:「雷施主是找人來的?這位施主是……」目露疑色。

  雷寒拱手道:「這位前輩是在下師祖故交,特地來拜訪故友的,請大師代為通報。」

  知客僧道:「既是故交,那便無妨了。殷老施主在禪房休息,請兩位施主自便。」

  雷寒道聲謝,朝寺後來。

  在正殿附近的僻靜無人處,伊秋痕道:「小夥子,你有沒有留意到适才進門時,院子裡那兩個曬經書的僧人?」

  雷寒道:「那兩個中年僧人眼神犀利,似乎是武僧,且身手不凡。」

  伊秋痕道:「正是如此,這座寺廟縱然環境清幽,位置隱秘,寺裡有功夫高明的僧人,武林上不可能沒半點訊息,其中或許另有蹊蹺。先找你師祖再談。」

  兩人步履加快,雷寒急行至殷志鴻房門口,還未叩門,屋內的殷志鴻已說道:「是寒兒嗎?你是不是帶了朋友來?門沒栓著,自個兒進來。」

  雷寒恭敬答應,推門進去。伊秋痕走在前頭。

  閉目盤坐床上的殷志鴻倏然睜眼,眸光鋒銳異常,沉喝:「你是何人?」身形暴長如矯龍翔空,掌發刀招,勁勢強猛之極,迎面劈落。其勢之疾,其勢之速,令雷寒怔立當地,不及伸手阻攔。伊秋痕右掌抬起,斜身出掌,所發也是刀招,架勢則圓融飄逸,不見剽猛。蓬的聲悶響,兩人雙掌交實,雷寒受勁氣所迫,登登退了兩步。

  淩空翻個觔鬥落地,殷志鴻喜呼:「『圓月孤懸』,伊秋痕,是你嗎?」

  伊秋痕笑道:「設非是我,天下有幾人擋得你?多年未聚,你的功力精純如斯,我差點接不下呵!」

  殷志鴻尷尬的說道:「我以為來了個武功厲害的傢伙,嘿嘿,抱歉之至,抱歉之至!幸好你的武功倍勝曩昔,否則真個糟糕透頂。也該怪你,年紀老大不小了,竟妝扮得像個小白臉,成何體統嘛。」

  伊秋痕過去推他一把,叫道:「好哇,我還沒怪你一照面,不容分說的就來一下,你倒先發制人哈!豈有此理!」

  殷志鴻抱拳道:「是我不對,是我不對,你請多多包涵。」

  兩人分賓主坐下。雷寒斟上茶,陪侍在側。

  閒聊一陣,殷志鴻道:「伊兄,咱們難得相逢,我想再和你比比刀法,切磋切磋。」

  伊秋痕道:「這麼多年了,你的脾氣沒改多少。我不跟你比,要比,你跟你徒孫比去。」

  殷志鴻指指雷寒,問道:「你的看家本領全傳了他?」

  伊秋痕道:「尚未傾囊,亦不遠矣。」

  殷志鴻霍地扭頭問雷寒:「此話當真?」

  雷寒額首道:「真的,不過徒孫沒拜伊前輩為師。」

  武林中人于門派之分甚嚴,門人弟子擅自拜他師習藝,輕則逐出門牆,重則廢掉武功,或是處以極刑。雷寒惶偟不安,耽心師祖會怫然不悅,施予處罰,本要在見到師祖時,即說明清楚,可是始終插不進口,心裡頻頻念說:「只怕師祖要生氣了,怎辦才好?」

  段志鴻咄咄問道:「當真?」

  雷寒道:「徒孫絕無隻字虛假。」

  伊秋痕撚須道:「他叫你師祖,若拜了我叫師父,我可不是要吃虧?這我可不幹。」

  殷志鴻道:「吃點小虧,卻得了個好徒弟,本小利厚,何嘗不可?」

  伊秋痕笑呵呵地道:「哦,如此說來,你是不在意的囉?我有個孫女,仰慕殷兄的俠名久矣,殷兄肯否收她為徒?」

  殷志鴻擊掌道:「成啊!本門從未收過女弟子,這回可開了先例,哈哈哈!但他兩人在稱呼上,卻有些麻煩了。明兒你帶她來行拜師禮罷。」

  伊秋痕僅是一時興起,做此提議,不料他滿口答應,大出意料之外,要待反悔,已是遲了,思忖:「菡兒她這回被我牽累了,如何是好?」他瞭解孫女對雷寒一往情深,乃代她籌謀,把雷寒收為門下,讓兩人得能長相共處,培養感情,得個孫女婿。現今反而弄巧成拙,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自今而後,雷寒要稱呼他孫女「師姑」,他孫女則要稱呼雷寒「師叔」,夾七纏八,亂成一團。

  殷志鴻催促道:「徒孫,他要收你為徒,還不快磕頭?」

  雷寒不敢違拗,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八個響頭,口呼:「師父。」

  他上次在漢水舟中磕頭,是拜謝傳藝之恩,與這次磕頭拜師不同。伊秋痕年逾七十,生平未曾收過徒弟,算得是樁大喜事,只是一念及孫女,他哪裡還喜得起來?勉強笑道:「好徒兒,快請起。」

  舊友相逢,並得了個女徒弟,尚且幫徒孫尋個明師,殷志鴻喜悅歡愉,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望見老友面有難色,皺眉詢問:「伊兄,你是否遇著了困難?可否說出來聽聽?」

  那件難題豈易啟齒?伊秋痕決意順其自然,展眉道:「沒什麼,不過是想到我這個大弟子。我的刀法和五式『星射千山霧飄濛』,已盡傳予他,他差的僅是火候罷了。而殷兄的七殺斬,他熟諳前四式,後三式就不行了,盼殷兄點撥傳授。武林豪傑設使知悉他是你我的弟子,而他會老夫所有的功夫,卻不會殷兄所有的功夫,人家豈不認定『仁侯刀』比不上『暴君刀』?我又怎敢再與殷兄並列『刀中三絕』?這記悶虧我可吃大了。」

  殷志鴻深有同感,頷首道:「伊兄說得甚是,我這便教會他,免得有人胡言亂語。對了,我有一事不明,懇請指教。」

  伊秋痕謙道:「不敢,殷兄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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