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龍在江湖 | 上頁 下頁
二五


  換句話說,便是龍璈無須深思,已可決斷金瑤不是被人擄劫,而是主動離去。

  主動離去,也只有兩個原因——

  一種是金瑤自己要走,一種是被人叫走。

  自己要走,也不可能,因為金瑤對於自己,愛重情深,在這種林中遇敵,眾寡懸殊,一目了然。

  對方又是「天凶魔君」赫連長勝那等絕世凶邪,她提心吊膽,尚且不遑,怎麼可能不管自己,悄悄溜走?

  故而,龍璈稍加思索,已可擬出一幅金瑤何以失蹤的情況……

  他認為金瑤在注視自己與赫連長勝、徐一鶴答話之際,耳中可能聽得「蟻語傳聲」對她召喚,才悄悄離去。

  離去的時刻,大概正是自己以「無形劍氣」震斷徐一鶴左右中指之際,金瑤本身輕功又極卓越,才使自己忽略過去,未發出聲息。

  但對金瑤召喚之人,會是誰呢?

  這個人,看起來好像千頭萬緒,無從猜起,其實並不難猜。

  此人的召喚力量,必須超過金瑤對自己的關注情思,才可以使金瑤不得不從,或者不敢不從。

  具有此種力量之人,當世中只有一個……

  「一陽金手」金震遠,昔年的南七省俠義盟主,金瑤之父,也是自己在江湖中唯一略存畏怯的金表叔。

  龍璈越想,越覺得對!

  金震遠業已不問江湖俗事,鎮日采藥名山遨遊天下,極可能路過此地,湊巧發現舊日夙仇「天凶魔君」赫連長勝,「斷魂崖」墜崖未死,居然又複出世,只把金瑤喊走,囑咐應對之策!

  若不是這位金表叔,金瑤平素也極刁鑽倔強,哪肯如此乖乖聽話就走。

  龍璈覺得金瑤定是被「一陽金手」金震遠喚走,立覺一寬。

  因為她與爹爹在一起,決無危險,可能反會有所受益……

  金瑤知曉自己是去燕京,雖然暫作了分袂,不消幾日,不是等在前途,便是會追來相見。

  心情一寬,龍璈遂在自己與金瑤藏身的那株大樹的樹幹之上,運指力劃出了龍飛鳳舞的「原程不變」四個大字。

  這四個大字,留得高明,外人看了一無所悉,金瑤看了立刻可明白兩件事兒。

  第一、她認得出自己事蹟,既能如此運指刻字,足見未在「天凶魔君」赫連長勝、徐一鶴的手下受甚傷損。

  第二、她知曉「原程不變」,便可立向入京大道上追趕自己。

  在樹上留字之後,龍璈本擬離去,但一轉念間,卻就在這片小林中,靜坐調息,度過一夜。

  這由於他不解林中為何有人血、馬血、以及「七星鉤子」遺屍等大量血腥,想等上一夜看看,會不會繼續發生奇異之事?

  其次,他也怕金瑤立即回來,見自己已離去,沒有尋她等她,會覺得三哥情薄,有所幽怨!

  這是深慮,也是多情!

  但天光曉後,霜露滿衣,卻絕未有人入林,或發生甚麼事變?

  龍璈一聲苦笑,振衣出林。

  百數十裡,在他足下,簡直宛如飄風……

  ***

  中午,打尖之際。

  龍璈正欲進入路邊一座酒肆,目光掃處,陡覺一怔,發現自己昨夜所作各種假設中,有一項屬於神經過敏錯誤。

  酒肆外的拴馬樁上,栓著四、五匹馬兒。

  其中一匹桃花馬和一匹白馬,十分眼熟,正是朱秀和索愛兒的坐騎,並未如自己所料,昨夜在小林之內,化血死去。

  龍璈見這一位郡主、一位番邦公主在此,遂想少惹麻煩,換家酒店打尖。

  但他足下方息,還未打尖,便被酒肆中,臉朝外坐,眼力極尖的「鐵扇公主」索愛兒看見,揚聲叫道:「龍少俠,真是幸會,我們應有緣呢!」

  一聲「龍少俠」,驚動得四座回首,無數目光,齊盯在龍璈身上。

  知其名者,目光中全是敬佩神色,不知其名者,也無不對龍璈的英挺清秀人品,紛紛心中驚贊!

  經這一來,龍璈當然不好意思再複轉身,只得瀟瀟灑灑地,走進酒肆。

  索愛兒與朱秀見一夜之隔,龍璈居然成了孤身。

  他那位嬌憨天真,如花似玉的金瑤表妹,竟失去蹤跡,不禁相顧一怔,頗覺意外?

  龍璈入店以後,因只有索愛兒、朱秀相熟,又是索愛兒出聲相邀,遂自然而然地,走向她們桌邊。

  索愛兒與朱秀起身肅客。

  索愛兒並目注龍璈,訝聲問道:「龍少俠,你怎麼只有一個人了,令表妹金姑娘呢?」

  龍璈聞言,暗歎在江湖之中行走,往往露出了破綻而不自知,遂笑了一笑,反向索愛兒問道:「潘大兄,昨日唐三姐店中鬧事,匆忙間,彼此未多請教,你怎麼知道那位金姑娘是我表妹?」

  一句話兒,頓時將那位易釵而弁的「鐵扇公主」問住,漲得滿面通紅。

  朱秀在一旁解圍笑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龍少俠是名震八荒的『江湖之龍』,有關你的一切行動,以及風流豔史,我們聽得多了。」

  龍璈一面入座,一面故意目注朱秀,佯作吃驚的問道:「潘二兄,你還知道了我的甚麼行動?」

  朱秀笑道:「甚麼我都知道,譬如龍少俠這次的入京之行,便是意在……」

  索愛兒見朱秀失言,要露出馬腳,遂碰她一下,暗施眼色。

  朱秀失笑道:「常言道:『真人面前,莫說假話』,姐姐不必再裝甚胡羊,讓龍少俠看笑話了!他兩眼明如電,銳如刀,定必早就看出我們的來歷了!」

  龍璈暗贊朱秀相當慧黠,遂也壓低聲音,藉著舉杯,悄聲問道:「一位公主,一位郡主,都是玉葉金枝,怎麼都紓尊降貴地,走江湖了。」

  索愛兒是番邦人,用情甚爽,出語也較率直,遂向龍璈飄過一瞥眼波說道:「還不是擔心你所膺任務,太以艱巨,想略盡臂助,替你打個接應!」

  龍璈拱手笑道:「多謝,多謝!但兩位千萬小心,莫要露了馬腳,昨日酒棚中的兩名短裝漢子,便有點像是宮廷武士扮裝。

  「你們若是露出了破綻,不單替我入京之事,增加麻煩,便是對『鄱陽王府』,也恐有所不便。」

  朱秀笑道:「那兩名漢子確甚可疑,但已被我在前途消除,無足為慮,你那位嬌滴滴、俏生生的小表妹呢?」

  龍璈聽了被自己疑為「大內武士」的那兩名短裝漢子,竟為朱秀所殺,不禁劍眉微微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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