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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語猶未畢,白鸚鵡「雪兒」已由梁間飛下,落在公冶白肩上,語音清圓叫道:「送信我會,『華山』我也去過,路也不遠,一天就回來了!……」

  田伯光對這「雪兒」,委實愛極,忍不住的贊道:「『雪兒』真是一只好鳥,聰明極了『華山』地方很大,五峰三嶺,你……你……你找得著『令狐沖』麼?」

  「雪兒」叫道:「山高路險的形容,是對人說的,『雪兒』是『鳥』,『鳥』會飛,既不怕『高』,又不怕『險』!我雖不認識『令狐沖』,卻聽說他是『第一用劍高手』!到了『華山』,一看見帶劍主人,我就大叫『令狐沖』,一定找得著的!」

  田伯光為之大笑,立即修書。

  華山,風清揚的墳前。

  此處也就是「新西嶽派」掌門人儀琳,率領新舊同門,每日淩晨,風雨無阻的,苦練「紫霞九劍」之地!

  掌門人既是儀琳,則大夥兒對於令狐沖的稱呼,便有點尷尬!

  本來,最低限度大家也要尊稱他一聲「大師兄」,但令狐沖因自己曾被嶽不群逐出門戶,如今雖不憚心力,期使氣劍合宗,光昌西嶽,立意卻只在略報師母岳夫人山海慈恩,決不願沾上半絲名位之累!

  對於林平之等舊同門,叫他「大師兄」,令狐沖未便堅拒,卻囑咐新進華山門下,不必如此,於是,大夥兒只得叫他「令狐大哥」,盈盈也就只被稱為「任大姐」了……

  這日,令狐沖、任盈盈夫婦照例在曙光透之前,便首先到了練劍場所,向風清揚的墳頭,恭敬行禮之後,發現華山弟子均已聚齊,只缺儀琳一人,令狐沖遂劍眉微蹙,「咦」了一聲詫道:「掌門人對每日練劍,從不缺場,並幾乎時常比我夫妻,還要早到……今日……」

  「今日……」兩字才出,遠遠聽所儀琳的語音笑道:「令狐大哥,今天不是儀琳遲到,而是有朋友遠來找你,我需加引導,遂略略延誤少許……」

  令狐沖道:「有朋友找我?是那一路的朋友?掌門人何必把他帶來,我去大廳見他……」

  儀琳笑道:「大哥會意外的,來找你的,不是『人朋友』,而是一隻『鳥朋友』,它是一位極可愛的傳書使者……」

  說話至此,儀琳身形已現,她肩頭上站著一隻(高約尺許的純白鸚鵡,儀琳一面緩步行來,一面偏臉向那只白鸚鵡笑道:「鳥朋友,你看見沒有?那位站在墳前,右手挽著一位美麗夫人的高大漢子,就是你遠來尋找的『令狐沖』啊!……」

  白鸚鵡立即歡聲叫道:「他就是『令狐沖』麼?聽說他是『第一用劍高手』,怎麼看起來並不凶呢?……」

  邊自說話,邊自飛向令狐沖,在空中叫道:「令狐……叫人姓名,多不禮貌?你這人看來正派,我稱你『令狐大俠』好麼?……」

  盈盈算得上是經多識廣之人,也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通靈的能言慧鳥,聞言之下,失笑說道:「隨便你吧,那我們怎樣稱呼你呢?應該叫你鸚鵡小妹?還是鸚鵡小弟?」

  白鸚鵡道:「我叫『雪兒』,是鸚鵡小妹,令狐夫人,你好高華,好漂亮啊,雪兒要和你親熱親熱……」

  說至此處,已輕輕飛落在盈盈的左肩上,伸過鳥頭,和盈盈的面頰,略為磨蹭親熱,並壓低,聲音叫道:「令狐夫人,我是替令狐大俠的好朋友田伯光田大陝,送信來的……」

  話完,回過鳥頸,在翅根處,啄下一封用絲帶綁好的書信。

  盈盈接得書信,不肯擅自拆閱,轉手遞給令狐沖道:「奇怪,田伯光不回『華山』,卻要遣靈鳥送信,是『少林』方面,有了重大麻煩?還是林平之師弟治病方面,有了挫折?這只愛煞人的鸚鵡小妹,又是那位世外高人所祭靈物?要調教得如此懂事,如此精通人言,要費多少心血?田伯光兄雖有『小門道』,並無『大神通』,他……」

  話猶未了,令狐沖已把書信啟開,匆匆一瞥,喜色滿面叫道:「盈盈,林師弟的『瞽目』業已『重光』,許平也告『藍田種玉』,只不過是『生子』?抑或『生女』?還不敢十分保險而已!田伯光兄建議我們派些人手,索性把孟駝子、林師弟、許平等,一齊接來『華山』,才好使於照顧!方證大師也可騰出身子,應付『拳癡』,挽救『少林』劫數!」

  盈盈駭然道:「『少林』遭了劫麼?……」

  令狐沖歎道:「『少林』山門,硬被『拳癡』權四海一拳擊倒,寺中弟子也有死有傷!在這等情形下,我們還要把方證大師留為林師弟、孟駝子等,擔任護法,豈非問心難安?太以說不過去!……」

  邊說邊把田伯光的書信,遞給盈盈觀看,向她含笑說道:「盈盈有沒有聽說過『侏儒拳王』尉遲高前輩俠譽?……」

  盈盈接過信來,一面展箋,一面點頭道:「聽我爹爹說過,二十年前,已是震世好手!他是『少林』俗家,行輩甚尊,奸像連方證大師,都要叫他『師叔』……」

  說話至此,業已看清書信上所書字跡,揚眉嬌笑又道:「還有一個好消息呢,田伯光兄說是『四絕天尊』單于獨霸所苦心培植,欲與天下爭霸的『四大弟子』,業已『見賢思遷』,跑掉一個!……」

  令狐沖方莞爾一笑,白鸚鵡「雪兒」已在盈盈肩上,接口叫道:「『勾漏醫童』,人還不錯,已成為我家『蘭姑』好友,等於是投入『獨立谷』,傾向『俠義道』了!但『勾漏劍士』,卻實在太凶……」

  盈盈何等聰明?想起「雪兒」初見令狐沖時,曾有「……他是用劍第一高手,怎麼看起來並不凶呢?」之語,遂恍然笑道:「『雪兒』小心肝,你是不是見過『勾漏劍上』左劍魂了?他……他很凶麼?」

  「雪兒」把它那顆極可愛的鳥頭,接連急點,答道:「凶!凶!我和他有甚麼仇?只說了一句『令狐沖是用劍第一之人』,就差點兒被他一劍劈死!是不是凶得很,凶得不講理啊?」

  盈盈極愛「雪兒」,聞言佛然怒道:「你在哪裡遇見『勾漏劍上』左劍魂?他既這樣兇橫無禮,我就設法為你出上一口氣兒!……」

  「雪兒」高興得又把鳥頭偎在盈盈腮邊叫道:「夫人真好!夫人真好!那姓左的『勾漏劍士』,不難找啊,他已到『華山』來了,我就在『華山』山口,遇見他的!」

  盈盈柳眉微剔,目注令狐沖道:「我來點將!沖哥,由『雪兒』引路,你帶它迎上左劍魂,給他一些警戒,替『雪兒』出口惡氣好麼?但劍下可以留情,不必要他性命,因為『四絕天尊』單于獨霸已經有一個學『醫技』的徒弟,『見賢恩遷』,倘若再有一個當『劍士』的徒弟,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來個『見雄思遷』,豈不令人好笑?單于獨霸的『如意算盤王霸夢』,便如聞暮鼓晨鐘,業已醒了一半!」

  令狐沖啞然失笑,點了點頭,表示敬遵閑命!

  盈盈又向儀琳笑道:「掌門人請選擇四名四名好手,隨我去『王屋南山』的『回春洞』中,迎接孟神醫、林師弟、許平妹子等,遷來『華山』……」

  儀琳道:「盈姊又要親自跋涉,不嫌太辛苦麼?」

  盈盈笑道:「一來我天性好動,久居『華山』,太以平靜,真有點『髀肉複生』之感!二來,『王屋南山』的『回春洞』,並不十分好找,我則是熟路輕車,既與孟神醫熟,林平之師弟和許平妹子,也比較聽我話的!……」

  這樣一說,儀琳自然覺得她理由十足,不便相攔,遂含笑問道:「令狐兄為靈鳥出氣,令狐嫂『華山』接人,都已相當勞動,不能太便宜吧,我有沒有任務!」

  盈盈失笑道:「你是『掌門人』的身份,何等重要,必須坐鎮『華山』根本重地,不能須臾離的!更由於勞德諾虎視耽耽,一向極具陰謀,手下又有尚比人類靈活兇猛猴子,也不能朝夕懈怠!」

  這時,「雪兒」因知盈盈將有遠行,令狐沖則將去找「勾漏劍士」左劍魂,替自己出氣,遂異常乖巧的,從盈盈肩上飛起,改落在令狐沖的肩上。

  盈盈笑道:「『雪兒』,我好愛你!你會飛,千把裡路,不算長途,記得要常到『華山』,來看我啊!」

  「雪兒」叫道:「夫人愛我,我也極愛夫人!但舊主恩深,不容背棄,我時常來看夫人,當然可以,卻不能『見異思遷,投新忘舊』的,不回『獨立谷』啊!咦,我有主意了,下次來時,把可能此我還要聰明乖巧的『小妹妹玉兒』,帶來送夫人吧!『獨立谷』中,會說話的靈鳥,還有不少,老主人公冶谷主,和小主人蘭姑,時常提到令狐大俠盛名,表示十分欽仰,他們一定肯的!」

  盈盈大喜,立即帶了儀琳所選派的四名好手,向令狐沖告別,前住「王屋」接人。

  令狐沖囑咐儀琳莫要荒怠「華山」門下功課,仍在風清揚的墳前,督眾練劍。

  他自己則迎往山口,邊行邊向肩上的雪兒笑道:「雪兒,你是怎樣遇見『勾漏劍士』左劍魂的?」

  雪兒精通一切人言,立即詳加敘述。

  原來,「雪兒」以前來過「華山」,從空中找路,只要方向正確,本不甚難,故而,離開「獨立谷」後不消多久,便自抵達「西嶽」。

  鳥類眼尖,才到山口,便看見一名雄糾糾,氣昂昂的身佩長劍黃衣人。

  按照「雪兒」原計,是到「華山」後,凡見帶劍之人,就大叫「令狐沖」!

  但如今轉念一想,雖是鳥兒,容易惹人憐愛,也不宜太以不懂禮貌!

  令狐沖俠譽甚高,曾是一派宗主,連名帶姓叫他,似乎有些欠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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