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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可能是先前那錠黃金的酬勞太重,醫生才一進室,便對盈盈悄聲說道:「啟稟夫人,夫人所料不差,在下才返醫寓,便有江湖人物尋來,持刀威嚇,逼問在下來此診病情況?……」

  盈盈嘴角微披,哂然問道:「大夫可是照我所囑答覆?」

  那醫生陪笑道:「在下怎敢行違夫人芳命,我告以病人背上系被弧形銳器所傷,深幾見腑,流血甚多,雖然無礙性命,卻切忌勞動,尤其不宜長途車馬跋涉!」

  盈盈點頭贊道:「大夫答得好,那向你持刀逼問的江湖人物,聞言怎樣說法?」

  醫生憤然道:「那廝著實兇惡,竟給了我一包慢性發作毒藥,命我若有第二次覆診機會?便悄悄灑在病人傷口之內!當時,病人只覺傷口涼颼颼的,甚是舒服,但三日以後,卻會潰爛不治而死!」

  盈盈正想追問,那醫生又複說道:「在下正待嚴詞相拒,那廝鋼刀揮處,竟把我一隻心愛黃狗砍死,並拋下百兩紋銀,厲聲喝斥,說此乃江湖尋仇,若聽他話?以百兩紋銀為酬,否則,狗即人的榜樣!……」

  盈盈伸手道:「他給你的藥呢?拿來給我看看!」

  醫生毫不推辭的,立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紙小包遞過。

  盈盈解開略看,「哼」了一聲棄去,目注那位傷科醫生,蹙眉問道:「大夫成家沒有?你的醫寓之中,還有何人?」

  醫生也頗聰明,反應靈敏的含笑答道:「夫人放心,我醫寓中沒有人了,只有相依為命的一條愛犬,已被惡賊殺死,只要我自己能夠善加趨避,不怕他們再有甚麼惡辣手段!」

  盈盈歎道:「話雖不錯,但大夫若就此避開,不回醫寓,則這台大耍猴子的活把戲,豈非又唱不下去了?……」

  醫生問道:「夫人是否還要在下,與那些惡賊們略作周旋?……」

  盈盈略一尋思,頷首說道:「據我所料,快則今夜,慢則明夜,魚兒便要吞香餌了!但我又顧慮到那些萬惡賊子,在逞兇發難之前,會不會先對大夫下甚毒手滅口!」

  醫生聽得方面色大變的,打了個「哆嗦」,田伯光恰好悄然轉來。

  盈盈笑道:「田兄來得極巧!我正覺得有點『兩難』,你快顯顯『怪才』,幫我拿個主意!」

  田伯光問清經過,知曉盈盈所謂「兩難」,是指若舍醫生避開,生恐群邪心驚泄了機密,不敢前來吞餌!否則,又恐醫生會無辜受害,慘遭滅口!……」

  盈盈一看田伯光臉上神色,便揚眉笑道:「我看得出田兄目閃慧光,智珠已朗,定然有怪招了!」

  田伯光笑道:「我們索性退了店房,以便於敷藥,暨及時療治,作為理由,全體遷居大夫的醫寓之中如何?這樣,在對方發難之際,既容易維護大夫安全,也免得驚擾旅店,以內的無辜商旅?」

  盈盈撫掌笑道:「田兄這次想的,不是『怪招』,而是『堂堂正正』手段,足見胸羅極富,有『奇』有『正』,著實不愧高明透頂的老江湖了,我們就依計而行,大夫的醫寓中,若因此受甚損失?全由我負責賠償就是!」

  田伯光業已問知那醫生姓李,遂含笑說道:「李大夫聽見沒有,我們打算借用你的醫寓釣魚,來處治一群江湖中殺人不眨眼的極惡之輩!故而你那醫寓,最好遠離鬧市,越是偏僻,越是適合!」

  李姓醫生連連頷首答道:「事情巧極,我那醫寓正是背山旁水的三間郊外簡陋草屋,才養條黃狗,防範宵小,就算統統毀掉,也值不了幾文錢的!」

  盈盈大喜,立命店家結帳,說要移住李大夫的醫寓,以便於療治病人,她當然出手大方,賞賜甚豐,並請店家準備了美酒好菜,雇輛大車,連那名喬裝林平之的「釣魚香餌」,一併送去。

  李醫生和喬裝許平的女子,坐在車上,佯裝照拂病人,盈盈策馬隨車,田伯光則又恢復了他那「不可不戒」大師的和尚打扮,墜後十來丈遠,緩緩而行,冷眼察看一切。

  到了李醫生的醫寓,果然環境頗為幽靜,只是三間簡陋茅屋。

  盈盈目光一掃,立由自己與田伯光動手,並命喬裝許平的女子協助,設法自屋外飛泉,用竹管接水,把茅屋的屋頂、牆壁,統統澆得濕透。

  田伯光是老江湖,自然知她用意,李醫生卻不解問道:「令狐夫人莫非是怕這茅屋失火?」

  盈盈點了點頭,轉面向田伯光道:「記得林平之師弟在誅戮余滄海,報覆滅門血仇時,『青城派』的弟子,對林師弟和岳靈珊小師妹所坐的大車,便曾多次用火箭攻擊!如今,李大夫的醫寓,既是茅屋,他們若來撒野,難保不故技重施!燒卻房屋,我可以輕易賠他一幢更精美的醫廬,但若把假病人燒得在屋中,存不住身,必須跑出室外,豈不露了馬腳,會把已入網而將上鉤的大魚小魚,一齊統統驚走!」

  那假扮「林平之」的貧苦閒人,功力雖不甚高,也練過幾年武技,並久欽令狐沖,任盈盈的震世俠名,聞言之下,接口笑道:「令狐夫人著實高明,這一用水把草屋整個澆濕,對方縱射上數十根火箭,也絕對燒不起來!他們若仍起凶心,暗暗接近,說不定會在陰溝以內翻了大船,吃我一點虧呢?……」

  盈盈因那人姓胡遂含笑說道:「胡朋友,我早看出你也是練家子,但未有表現機會無法妄斷深淺,你會甚麼拿手獨門功夫?……」

  那男女兩人,乃是兄妹,兄名胡靂、妹名胡萍,胡震聽盈盈問起自己的拿手功力,不禁赧然答道:「我兄妹練的土把式,根本不成氣候,怎敢有汙令狐夫人和田大俠的尊耳?但胡震身邊的一筒『陰磷子母彈』,我妹子的『玄女逆脈芒』,若在出人不意之下,猝然施為,到也頓有幾分殺傷力呢!」

  田伯光著實見聞太廣,一聽之下,軒眉笑道:『陰煞門』中弟子,但你所說的『陰磷子母彈』和『玄女逆脈芒』等兩種霸道暗器,卻又分明是『陰磷玄女白髮煞星』許三娘的『獨門追魂帖子』……」

  胡萍一旁笑道:「啟稟田大俠,事情是這樣的,約在七八年前,我兄妹行獵山林,無意中救了一位先中沼氣暈倒,又被一種『七彩蜥蜴』咬傷的白髮婆婆,但兩種毒力,均太厲害,延醫不及,終於無力回天,那位白髮婆婆,在臨斷氣前,送了我兄妹每人一件暗器,以及一冊絹質小書,說書上載有暗器用法,並幾樁武林絕藝,若下苦功練成?或可傲視江湖!……那老婆婆言畢即逝,我兄妹埋葬了她以後,細閱那冊名叫『陰煞真解』的絹質小書,卻嫌書上幾種武功,練法太以歹毒,不似正宗路數?遂只照所載,下了數載工夫,練會『玄女逆脈芒』的發放手法,連同那筒看來威力頗強的『陰磷子母彈』,都迄今尚未以任何人物,充作物件試過!……」

  胡震接口笑道:「如今既知『陰煞門』並非『正派』,那『陰磷玄女白髮煞星』許三娘更是邪惡魔頭,乾脆便把這兩件暗器,和一冊邪經,獻給令狐夫人和田大俠,請他們毀掉了吧!……」

  胡萍欣然點頭,兩兄妹便取出「陰磷子母彈」、「玄女逆脈芒」,和「陰煞真解」,向盈盈、田伯光恭敬遞過。

  盈盈將「陰煞真解」翻閱,與田伯光共同看完以後,點頭冷笑說道:「這經上邪學,又是『辟邪劍法』一流,著實毒辣陰損,學之決無善果,由我毀掉也好!但那兩種暗器,雖甚霸道,用得妥當與否,卻視當事人的心地善惡而定?你兄妹明心見性,保留何妨,還是拿回去吧?」

  話完,雙手微合再揚,被邪派人物視為瑰寶的一冊「陰煞真解」,便白化為碎粉!

  至於一筒「陰磷子母彈」,和一小皮袋的「玄女逆脈芒」,則仍還給胡震,胡萍兄妹。

  田伯光也完全同意,向胡氏兄抹,點頭笑道:「令狐夫人毀書留物的處理方式,極為正確,可能前來擾鬧的,都是萬惡之徒,你們保留這兩件暗器,既足防身,若用來以惡除惡,也算是一種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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