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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胡冰心聽出厲害,失色驚笑道:「這樣說來,除非深知當地地理環境,或由『冷魂峪』中,派人接引,外人根本無法擅越雷池!」

  郭三笑道:「便因如此『冷魂峪』中,才會成為『日月聖地,避秦桃源』。否則清廷虎視眈眈,豈容酣睡?伊犁將軍的麾下大兵,早就蠢蠢欲動!」

  胡冰心雙現梨渦,嫣然一笑,問道:「還有什麼『神物陣法』兩關,郭老人家怎不一併說出?」

  「胡姑娘莫要心急,我必須一樁樁的說來,你聽的才不致淩亂!所謂『神物』是一隻雪吼,八隻雪犀,十隻蒼鷹,兩隻雪狒,這全是朱令主方外好友『百靈子』所調教通靈的罕世神獸神禽,有這一吼雙狒十鷹八犀,守住『冰河雪漠』,縱然發動了十萬雄師,也進不了『冷魂峪』半步!」

  鄧淩風道:「陣法呢?陣法由誰所布?是『兩儀六合微塵陣』,是『顛倒五行璿環陣』?還是……」

  郭三笑道:「都不對,是『無象無眼無機無色大陣』,此陣乃朱令主利用『北天山』的『冰河雪漠』形勢,半用人力,半順天然佈置,陣中一片天機,絕無兇險卻可使人覺得到處都是玄冰積雪,茫茫莽莽,無法走的出去!」

  茅浩見「洞庭漁隱」郭三已把鄧淩風所問,解釋完畢,遂目光一掃群俠,揚眉笑道:「朱令主因『北天山冷魂峪』有如此天時、地利、人和,虜酋謀略再凶,亦難得逞,遂行前命我轉告各位安心處理『鷹愁谷』,『陰陽教』之會,遂請遵守一樁原則……」

  鄧淩風道:「什麼原則?茅大哥儘管代表會元傳諭就是!」

  茅浩正色道:「但得一步地,何處不留人?令主要各位對挑撥離間,居心惡毒的清廷鷹犬,不妨痛予誅戮,但對於一般江湖人物,卻應曉喻民族大義,保留自新之路……」

  鄧淩風失聲道:「令主真是一片仁心,太寬厚了……」

  話方至此,這「淩雲觀」外石坪間,正散坐飲酒的老少群俠,忽均臉色大變!

  因為,在這高峰四周,突然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奇異聲息!

  茅浩俊目流光,一掠四外,揚眉苦笑說道:「這是蛇蟲爬行之聲,為數之多,幾乎上千,更是南北東西,四面皆有,難道我們竟陷入了群蛇大陣?……」

  語音至此略頓,目注「獨腿華陀」牟漢三道:「牟老人家,當世武林之中,有幾位養蛇名家?」

  茅浩不問別人,專問「獨腿華陀」牟漢三,自然有其道理……

  因為牟漢三有位兄弟,名叫「獨臂蛇神」牟漢宗,他精於調教蛇蟲,並加以驅役手段!

  牟漢三已聽出茅浩訊問自己之意,遂皺眉答道:「精於養蛇之人甚多,嶺南有『太史蛇王』江大廷,苗疆有『白髮蛇婆』喬玉花,湖南湖北之間有『鐵心蛇丐』武開湘,加上我那不成材的兄弟,『獨臂蛇神』牟漢宗……」

  話方至此四外的悉索之聲,又已一齊靜寂!

  換了常人,以為适才不過事已湊巧,業告過去,但「追風劍客」茅浩,是何等江湖經驗?卻知道這才是群蛇將大舉進犯的兇險前兆,遂冷笑一聲,揚眉說道:「『獨腿華陀』牟老人家業已闡示,當世弄蛇高手,不外『太史蛇王』、『白髮蛇婆』、『鐵心蛇丐』、『獨臂蛇神』,但不知在這『王、婆、丐、神』之間,是哪一位駕到『淩雲觀』外?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砂子』,不妨請現金身,明告來意,茅浩不才,定給閣下一個適當交代!」

  茅浩語音才落,森森陰笑忽作,從一圍陰暗樹影中,有蓬亂草,升了起來。

  原來那不是亂草,是人的一頭亂髮,而頂著這頭亂髮的是個鶉衣百結的枯乾矮小乞丐,不必再問姓名來歷,僅恁這一身打扮裝束,已知來人定是一向橫行於兩湖一帶的「鐵心蛇丐」武開湘了。

  青陽子突然念了一聲「無量佛」號,向群俠稽首說道:「諸位請恕貧道替『淩雲觀』帶了驚擾,這位『鐵心蛇丐』武開湘施主,可能是為找我而來?」

  「鐵心蛇丐」武開湘眯著一雙似乎比蛇兒更為冷銳、更為狠毒,也更為靈活的細眼,覷定青陽子道:「青陽子,你說得對,武當勢大,『九宮三才劍陣』威震武林,武開湘雖想找你,卻不敢硬闖『解劍池』,妄入『真武殿』,但常言道得好,『但得功夫深,鐵杵磨成針,萬般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總算被我等著了你遠離武當的落單時刻……」

  茅浩冷哼一聲,在旁接口說道:「武朋友此話說得太以一廂情願了吧?青陽道長,雖然遠離武當,卻絕未落單,我們……」

  武開湘不等茅浩往下再說,便冷笑接道:「茅大俠,你縱然仗著『追風劍客』名頭,和一身絕藝,想來橫加架梁,但青陽子未必便肯領情,他身為武當耄宿,江湖老到,總該懂得好漢作事好漢當,和光棍打光棍,一頓還一頓吧?……」

  青陽子聞言之下,果向茅浩笑道:「多謝茅老弟關懷,此事還是由貧道與武施主兩個當事人,自行了斷便了!」

  茅浩皺眉道:「道長和這位武朋友,結了什麼重大仇恨?」

  青陽子又念了一聲「無量壽佛」答道:「約莫十一二年之前,武施主弄蛇害人,被貧道遇上,加以干涉,雙方因而動手,武施主被貧道用『武當拂雲帚』,抖得摔了一跤,所養蛇兒,也有七條奇毒兇惡之物被貧道殺死!」

  「武兄,這是小事,胸襟闊大之人,不妨視為過眼雲煙!何必在十一二年之後,還……」

  武開湘獰笑一聲,向郭三搖手說道:「郭兄,這不是小事,第一,被『武當拂雲帚』攔腰卷跌,武某在湖南湖北間,所創微名,便成流水!第二,我那七條蛇兒,無一不是罕世難覓的價值連城異物!第三,武開湘生平睚眥必報,我不是量大之人,故而郭兄不必多管,免得也傷了你我三湘武林同源和氣……」

  郭三還想再勸,青陽子業已站起身形,向前走了兩步,目注武開湘,緩緩說道:「好,恭敬不如從命,貧道請教武施主,你打算怎樣叫我償還這筆舊欠呢?」

  武開湘道:「那還用問,自然是哪裡丟的哪裡找,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青陽子笑道:「貧道不曾殺人,我殺的是蛇,武施主難道要我以數十載清修之身,抵償你的七條蛇命?」

  武開湘獰笑道:「蛇的事兒,待會再說,武開湘要先雪人恥,青陽子,請亮你的『武當拂雲帚』吧!」

  一面說話,一面伸手百結鶉衣襟內,抖出了一件罕見兵刃。

  這似乎也是一柄雲拂,但拂柄粗約寸許,長度僅約八寸,拂尾則色作墨綠,足有三尺長短。

  青陽子笑道:「武施主恕貧道有違尊意,『拂雲帚』在十年以前,便已封存不用,更未帶在身邊,施主若對昔日小事,不肯放開,耿耿於懷地,定欲賜教,貧道就空手接幾招吧!」

  武開湘一雙蛇眸之中,閃射厲芒,向青陽子惡狠狠地,盯了兩眼,突然狂笑說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武開湘練藝十年,誓報此仇,你敢意存輕視,空手對我?我絕不願使你這武當耆宿,死得太快,拔你的肩頭佩劍!」

  青陽子長眉挑處,哈哈一笑!

  笑聲中,他果然不再推辭,探手肩頭,「嗆」然拔劍!

  但劍兒雖出鞘,卻既不見寒芒電閃,也不聞清脆龍吟,更覺式樣特別!

  原來劍柄雖有五六寸,劍尖卻只有三寸,並只尖不利,上面還鑄有三個字兒。

  群俠之中,無不目光極銳,均已看出那是「武當魂」三個字!

  青陽子拔劍在手,向「武當魂」看了一眼,目閃神光,朗聲說道:「『拂雲帚』既已封存不用,武當仗龍劍,自更早封,貧道這次是被逼無奈,才下武當,帶了這柄『武當魂』,只作為必要時,刺心自盡之用!其中詳情,不足為武施主道了……」

  話音一了,便回手仍把那柄短得不能再短的『武當魂』,插在肩後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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