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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姚元曜好似心情有點煩躁,竟給苟不理碰了一個釘子,淡淡說道:「苟大軍師,謀略之道,或許我不如你,但有關江湖經驗,武林見聞方面,卻……」

  苟不理涵養極好,絲毫不以為忤,連連點頭,接口笑道:「姚老人家說哪裡話來?苟某末學後進,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應該向老人家敬領教益。」

  姚元曜也覺自己剛才詞色不善,話兒說得太重,遂放緩神色,向苟不理笑道:「苟大軍師,你聽說過『無形劍氣』和『氤氳天香步』麼?」

  苟不理的見聞,並不淺陋,聽了姚元曜這等問話,怔了一怔,苦笑答道:「這是近乎神話的兩種玄門絕藝,姚老人家突然提起則甚?難道當代武林之中,居然還有人能擅這『無形劍氣』和『氤氳……」

  姚元曜不等苟不理把話說完,便自愁眉雙蹙,苦笑一聲接道:「苟大軍師,難怪你不知道,當世武林中,不會有十人以上,知曉『無形劍』是『九劍真人』的絕頂技藝;『氤氳天香步』,則是『萬花仙子』的獨門絕學!」

  苟不理想起鐵無義方才所說的淡淡青光,和芬芳氣息,不禁悚然一驚,失聲問道:「難道那『淡淡青光』,就是『無形劍氣』?『芬芳氣息』就是『氤氳天香步』?這……這樣說來,不等姚老人家叫陣,『九劍』真人和『萬花仙子』,都先行來到『天狼幫』了,……」

  姚元曜苦笑道;「至少也來了一個,否則,誰有那高功力,無影無蹤的把冷秋水解毒救走,並使鐵無天老弟和石護法,在一照面下,便毫無還手之力的,一死一傷……」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目注苟不理苦笑一聲,面帶愧色問道,「苟大軍師,你是否心中正在懷疑我的舉止神色,有些前後矛盾?」

  一時之下,苟不理有些摸不透姚元曜的語意,只得搖頭笑道:「姚老人家,你這『矛盾』之說,是指……」

  姚元曜道,「我正請鐵幫主建高竿、繡紅旗,向『九劍真人』和『萬花仙子』挑戰,希望把這些矢志忠於大明的俠義誘來,在此一網打盡,使狼主早日進軍中原,曹公公得登大寶,但如今知曉可能『萬花』與『九劍』已來,卻又憂心忡仲,觀於神色,豈非前後矛盾?」

  苟不理的心中,確實有此疑問,但他極識時務,遂相當委婉笑道:「姚老人家謙沖海涵,腹中必有玄機。「豈是苟某所敢管窺蠡測!」

  姚元曜笑道:「我前後矛盾,不是有甚深奧玄機,只是由於鐵老四和石護法一死一傷,以及神秘青光,奇異香氣等事件之上,突然覺得似乎料敵不明,兵法有雲:『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我對此有愧,加上身負督陣之責,自然會有如芒刺在背……」

  苟不理陪笑—聲,正待再說,姚元曜已略啜香茗,繼續說道:「我再說得清楚一點,昔年,『九劍真人』初窺「無形劍』,『萬花仙子』也新得『萬花妙譜』剛在研煉『氤氳天香譜』,根本談不上有多高成就,我和他們的功力,均在伯仲之間,想不到一別多年,我自己固非吳下阿蒙,他們居然更把這兩樁玄門絕藝,練到如此高深境界!」

  鐵無情一旁問道:「姚老人家自覺別無進境,比不上『九劍真人』和『萬花仙子』?」

  姚元曜歎道:「這幾乎可以說是當然之理,因為練武之道首重專心,最戒分神,他們超然世外,一意清修,我則隨侍曹公公,難免囿于名利,在火候上,差了個一二成,也是應有現象……」

  說至此處,側頭向鐵無情道,「鐵幫主,我先前要你準備的高竿紅旗,—切緩辦……」

  鐵無情駭然道:「姚老人家要改變與敵方在我這『天狼幫』中決戰之意?」

  姚元曜搖頭道:「原意不變,但矗竿懸旗的挑戰手段,應略為押後,我要先充實自己,免得情勢不明,妄加狂大,會為敵所笑!」

  這位「乾坤一氣手瘦天尊」,竟一面說話,一面站起身形,離座向廳外走去。

  鐵無情與苟不理等不明其意,一齊均起立相隨,並未多問。

  姚元曜並非要走,他出廳以後,走到演武場上,便自仰天長嘯。

  嘯聲不宏卻高,但聽得出其中頗有真氣,傳送極遠!

  群邪之中,若論心機細密,善於推斷,自非『鐵心謀士』苟不理莫屬,但這位被群邪推為大軍師的「黑諸葛」,也猜不出姚元曜走到演武場上,仰天長嘯之舉,卻是何意?

  他心中暗想,根據姚元曜方才所說「要先充實自己」之語,則這仰天長嘯,似是招聚黨羽。

  但姚元曜分明是乘騎曹公公的「玉獅子」,萬里獨行,在途中與周亭亭、小桃紅二人巧遇,一同來到「天狼幫」,怎可能有什友人,暗隨在側,會被他這不宏卻高,傳送甚遠的嘯聲招來?

  苟不理尚且猜測不透,鐵無情等人,自然更莫名其妙,弄不懂姚元曜的葫蘆之中,究意賣的什麼藥?

  葫蘆雖悶不深,因為過了不久,這真令人納悶的悶葫蘆,便被打破!

  打破悶葫蘆的,是一連串極脆的隱約鈴聲!

  所謂「隱約」,是來處極遠,但卻速度極快,一轉瞬間,便由「隱約」,變成「清晰」。

  等到鈴聲由「隱約」轉為「清晰」,一點灰影,自空中向姚元曜突然飛降。

  姚元曜左手一伸,那灰影落在掌上,是只金瞳灰羽的異種健鴿。

  悶葫蘆打開來了,但卻有人表示不滿]

  發話是剛從「無情閣」走來演武場的小桃紅,她「呀」了一聲,噘著嘴兒叫道:「姚二叔,你的心機真深,同行這遠,我還不知道你竟攜有這等矯健異種信鴿?……」

  姚元曜一面伸手,在那金瞳灰羽的健鴿足上,解下一個小小銀管,一面目光微瞥小桃紅,搖了搖頭,含笑說道:「賢侄女不要怪我,我和你暨周姑娘會見時,這只健鴿,業已派往別處送信,不在身邊,才未向你提起,絕非甚麼城府甚深,有意隱瞞的!」

  說話之間,從銀管中抽出一卷細紙,看了一眼,頓時面有慰色!

  他又換了一個銀管,插在鴿足縛好的小環之上,並給那信鴿,吃了兩粒梧桐子大的綠色丸藥,便自左手伸張,向天一舉。

  銀鈴脆響處,那只健鴿,便沖天高飛,轉瞬間,便隱入遠空不見。

  姚元曜轉過身來,向小桃紅笑道;「賢侄女不在『無情閣』中,照拂石護法,卻又趕來這演武場做甚?」

  小桃紅以眼角餘光,意含不屑地白了江峰暨苟不理一眼,雙眉微挑,淡淡答道:「石護法尚未醒,正在『無情閣』中休息,在那等防守嚴密所在,有周亭亭姑娘與秋海棠大俠,一內一外,守護已夠,我犯不著再聽鐵二兄解釋甚麼『七殺無情』裝置,還是回來隨侍二叔為妥,因為,少知一些機密,便少落一些嫌疑,何必這份巴結,自己作賤自己!」

  末後幾語,分明是奚落對她曾起疑念的「鬼影子」江峰,和「鐵心謀士」苟不理!」

  江、苟二人,聽得有些耳熱臉紅,但曲在自己,還不上口,只有相視苦笑,神色十分尷尬。

  姚元曜暗暗好笑,代為緩和局面地打了一個「哈」,舉著手中那張自銀管的極細棉紙,向小桃紅含笑說道:「賢侄女慧質靈心,不妨猜猜看,這份覆柬,是從何處飛來?」

  小桃紅苦笑道:「姚二叔當年嘯傲江湖之際,八荒四海,五嶽三山,交遊幾遍宇內,這卻叫我怎樣猜測?但此人既能經得起姚二叔遣鴿飛函,則必具極高身分,定與『九劍真人』,『萬花仙子』等,同一班輩,則可斷定!……」

  姚元曜點頭笑道:「賢侄女判斷得頭頭是道,這封覆函,是來自一向不許武林人物涉足走近的『峒山青靈峪』呢。」

  苟不理一旁聽得失聲道:「『青靈仙子』花無夢?……」

  姚元曜看他一眼,笑道:「苟大軍師認識這位元花仙子麼?」

  苟不理道:「識倒不識,但卻聽說此人功力絕高,昔年曾與『九劍真人』,有過一段情孽,性情極為怪僻,但因曾服靈藥,駐顏有術,分明花甲以上,望去卻仍如三十許人……」

  姚元曜道:「苟大軍師說得不錯,這位怪僻無倫的『青靈仙子』已有覆書,七日之內,必然趕到,倘若她與『九劍真人』或『萬花仙子』能在這『天狼幫』內相逢,那真有轟動江湖的精彩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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