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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達哈道:「不錯,是阿波羅師兄,咱這就去告訴他,明天不必辛苦了,而且皇上又收回了殿下,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說著轉身便走。

  哪知他腳步剛一起動,便立刻悶哼一聲,那高大肥胖的身軀,也緊接著倒了下去,鮮血也跟著霎時淌了滿地。

  原來易興漢身上早已準備好幾把柳葉飛刀,在達哈未進來時,便已藏在袖內,兩人相距不過三五尺遠,在奮力一擲之下,從達哈後背直透出前胸。

  也許是達哈命中註定如此死法,空有一身奇高莫測武功,竟來不及施展,在不知不覺中死去。

  江如蘋和宇文婉兒也沒料到易興漢會發動得如此之快,事實上易興漢不趁此時動手,若被對方識破,兩名番僧齊齊攻上,他雖準備下雞血又有何用?

  易興漢正欲把達哈的屍體移開,不想尚未來得及動手,阿波羅已沖了進來。

  這時易興漢再想如法炮製繼續騙阿波羅已不可能,情急之下,只得招呼母親躲到牆角,自己和宇文婉兒雙雙拔出兵刃,準備來個殊死一搏。

  他不等阿波羅施展法寶,迅快地接連灑出兩管雞血。

  阿波羅在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灑了滿身滿臉,那模樣看來十分狼狽,但狼狽中卻又顯得猙獰可怖。

  易興漢不等對方發動攻勢,先自猛著膽子,厲聲喝道:「大膽阿波羅,你想對本殿下無禮麼?還不快快跪下!」

  此時的阿波羅,見師弟達哈慘死地上,早已近似瘋狂,即便對方真是小王子,他也絕不手下留情,就算乾隆在場,可能也喝止不住他。

  當下,右手橫劍,左手直指易興漢,咬牙切齒地暴吼道:「小雜種,你竟敢殺死咱的師弟,現在咱也不管你是誰,一命讓你們抵上兩命!」

  他這幾句話,反而使得易興漢松了口氣,因為聽他的語氣,必不致傷害母親。

  他嘿嘿一笑道:「阿波羅,達哈對本殿下無禮,本殿下殺了他,是他罪有應得,這房間太小,你若不服,咱們只管到外面比劃!」

  他的用意,不外是誘使阿波羅轉身時,以便重施故技。

  豈知阿波羅看了達哈的死相,心裡早已有數,以達哈的身手,若不中了暗算,怎會毫無反抗無聲無息地死去。

  他冷冷一笑道:「小雜種,佛爺我那會再上你的當,看劍!」

  話聲未落,手中劍早已化做無數條森森寒芒,閃電般向易興漢全身罩來。

  易興漢突感兩眼一花,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劍鋒究竟指向自己身上何處。

  情急之下,只得一咬牙,奮力舉劍架了上去。

  雙劍一接,突見對方劍身上像爆竹般爆開了無數藍色的火花,聲如裂帛,而那藍色火花竟像任他驅使般地全往易興漢身上飛舞炸去。

  原來阿波羅身上附有一種最歹毒的魔教「陰雷」,既屬兵器,也是暗器,只要受到激震,便會自動爆開,而且「陰雷」直奔向對方全身各處,所幸阿波羅身上已沾了雞血,「陰雷」的威力無形中減低了很多。

  縱然如此,易興漢上身也被炸中好幾處,但他卻並未受傷,原因是貼身早已穿了「霹靂斧」鐵剛所贈的「金絲軟甲」。

  但他接下一劍之下,右臂卻被震得虎口發麻,手中劍幾乎脫腕飛出,人也向後摔出好幾步,背部直撞到牆壁上。

  站在一旁的宇文婉兒,手中的燕翎刀,也在阿波羅先前出手同時揮了出去,照樣也被對方的魔劍餘力掃中,震得她向後摔出兩三步,好在因力道較輕未曾震發陰雷,否則,她沒有像易興漢那樣的「金絲軟甲」護身,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阿波羅一劍震得易興漢和宇文婉兒兩名武功已達一流的高手幾乎再無還手之力,威力之猛,連易興漢也始料不及。

  阿波羅豈肯給兩人喘息機會,踏步而進,揮劍又攻了上來。

  易興漢和宇文婉兒見情勢到了這種地步,雖自知已無幸生之理,但卻決定在臨死之前,先行拼盡一口餘氣,因之,反而不再畏懼,不再顧慮,兩人各仗兵刃,勇往直前地展開聯手合搏。

  然而,對方的功力和身手,實在已高得登峰造極,出神入化,三五招過後,兩人便已漸漸不支。

  其實,若以阿波羅的武功而論,易興漢和宇文婉兒早已該慘死在他劍下,殊不知阿波羅也有顧慮,那就是他仍然對易興漢的身分半信半疑,因之,不得不極力耐著性子,不敢遽下毒手,他的目的,自然要把兩人制服之後,來個生擒活捉。

  也正因為如此,易興漢和宇文婉兒雖然被對方逼得險象環生,卻仍能毫髮未傷。

  忽聽一聲嬌宇文婉兒已被踢翻在地,燕翎刀也脫手飛出。

  易興漢本來已被逼得難以招架,如今失去宇文婉兒的助力,情勢自然越發吃緊。

  但他越吃緊,對方就越緊吃。

  又是三五招過去,易興漢的長劍也脫手飛出。

  這時宇文婉兒雖仍可爬起來繼續掙扎著奮戰,但又擔心激起對方的怒火,反而對易興漢不利,因為她已看出這番僧仍不敢對易興漢遽下毒手,若自己再攻上去,不但無濟於事,一且激起對方的怒火,那就難保他不顧一切。

  江如蘋一直緊靠在壁角裡,她已失去武功,只能發出嬌呼狂喊,希望能減緩阿波羅的攻勢。

  就在易興漢即將被擒的刹那,忽聽室內門外響起一聲清越激揚的佛號。

  阿波羅悚然回顧,但見一個手執拂塵,飄然如仙神態間卻又威儀逼人的老尼,不知什麼時候,已邁步而入。

  易興漢驚喜中失聲叫道:「師父,是你老人家來了!」

  原來來人竟是明空神尼。

  阿波羅在「鐵瓦寺」已會過明空神尼,早知對方一身武學,已達超凡入聖之境,心神大震之下,此時此地,卻又不能示弱,不由裂嘴一笑道:「老姑子(姑子即尼姑),你想插手來管這檔子閒事?」

  明空神尼面色如罩寒霜,冷冷一笑道:「這是正事,也是大事,豈能說成閒事!」

  阿波羅兩眼凶光暴射,大吼道:「你想怎麼樣?」

  明空神尼緩緩說道:「貧尼數十年不問江湖之事,封劍潛修,自誓今生不開殺戒,但今晚情勢所迫,若不殺你,他們三人必將難得活命,殺了你,反而可以救活三條性命,如此看來,貧尼今晚破了殺戒,反而是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

  阿波羅為搶制先機,又是一聲暴吼,躍身疾撲而下,魔劍一招「閃電驚雷」,電光石火般斜肩帶背劈下。

  明空神尼不慌不忙,拂塵微舉,輕飄飄地迎了上去。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那輕飄飄的拂塵,繞上對方的劍身之後,竟然迫得對方的魔劍懸空動彈不得,就像雙方都只亮著架式而不再進招一般。

  但見明空神尼右臂微揚,接著,阿波羅的魔劍已脫手飛出。

  當阿波羅正要躍身閃躲,那拂塵又迴旋過來,正好套上了他的脖子。

  明空神尼右腕一抖,只聽轟然一聲,阿波羅那鐵塔般的身軀,早已倒在地上,人頭卻遠遠地拋在一邊。

  易興漢立即翻身跪倒地上,叫道:「弟子母子們三人多謝師父搭救!」

  明空神尼收回拂塵,視線緩緩掃過江如蘋、宇文婉兒等三人道:「時間急迫,快快隨貧尼離開險地,有話到了外面再說。」

  她說完話,轉身向外走去,一面又道:「快走,貧尼替你們開路!」

  江如蘋、宇文婉兒、易興漢立即緊隨而出。

  明空神尼似是頗識徑路,一路上並未遇到任何攔截。

  出了皇城,沿著陋街僻巷又奔行了頓飯工夫,路旁是一座小廟,明空神尼引著眾人進入小廟道:「你們在客棧裡一定還有東西,回去一人,把東西取回來會齊後再走!」

  放在客棧裡的行囊,既有黃金,又有銀票,當然必須拿回來,宇文婉兒應聲而去。

  江如蘋上前和明空神尼見過禮後,易興漢這才問道:「師父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明空神尼長長籲了口氣道:「為師離開『鐵瓦寺』後,就到了嵩山少林,在少林只就了一天,便趕到九華山白雲洞,也因而得遇住在白雲崖的令尊和常大俠,據他們說,你已和宇文姑娘先一日動身到京城來了,為師放心不下,也隨即趕來準備暗中相助。」

  易興漢默了一默道:「可是師父今晚怎會趕得這麼巧?」

  明空神尼道:「為師已經到達京城五天了,在客棧找不到你們,只好每天夜晚偷進冷宮花園接應,否則我怎會對裡面的環境那樣熟悉!」

  易興漢忽然心中一動,急急問道:「師父,弟子上次到達白雲洞,怎麼裡面空無一人,慧因師姐和弟子的小妹鳳飛都不見了!」

  明空神尼笑道:「她們是到山下參加一處法會,去了幾天,正好被你碰上,下次你回白雲洞時,就可見到她們了。」

  大約半個時辰後,宇文婉兒已提著行囊,趕了回來。

  明空神尼道:「咱們這就趁夜走吧,必須在天亮之前,遠離京師,有關返回九華山的路線,我已安排好,等離開險地,大家再好好休息。」

  於是,一行四人,離開那座小廟,繼續在夜路中奔行。

  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已現出曙光,明空老神尼手指遠處山麓一座庵院道:「那處庵院的住持,是貧尼的一名弟子,她此刻可能正準備我們到達,到了那裡,就可好好休息了。」

  果然,到達庵院前,遠遠就望見幾名女尼,正向著她們不住招手。

  這時天已大明,燦爛的陽光,照射在她們身上,令人有著暖洋洋的感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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