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江湖九義 | 上頁 下頁 |
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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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得祿拱了拱手,剛前進了兩步,得祿又道:「兩位千萬別在裡面就誤太久,萬一出了事,不但侯公公擔待不了,你們兩位也必將大禍臨頭。」 在這刹那,易興漢的一顆心,幾乎有跳出胸腔的感覺,他在一歲左右便被苗原偷偷帶出宮去,在腦海中,連母親的半點印象都沒有,但母子連心,如今即將和母親見面,他是何等激動,何等興奮,而在行動上又是何等緊張。 即便隨在他身後的宇文婉兒,此刻的一顆心也繃得緊緊地,連大氣也不敢喘。 來到宮門,果然宮門是敞著的,易興漢舉步跨了進去,裡面是一個小小的院落。 舉目望去,燈光是由正面的屋子發出來的,他來到門口,輕輕咳了一聲。 只聽一陣悉嗦腳步聲響,由裡面迅快地走出一個女子身影。 易興漢已知此刻裡面只有母親一人,急急跪倒在地,激動無比地叫道:「孩兒叩見母親!」 這女子果然是江如蘋,她伸出顫抖的手,迅快地拉起易興漢,連聲音也有些抖動的道:「孩子,快快隨娘到裡面去!」 易興漢被母親拉著一直進入內室,才又第二次跪地拜見。 宇文婉兒也忙著上前見禮。 江如蘋聲音急促地道:「起來,讓娘好好看看你!」 易興漢站起身來,燈光下,也看清了母親。 江如蘋雖已是接近四十的人,但她天生麗質,看起來風姿綽約,貌美如花,但神韻間又泛現一股莫名的悽楚與憔悴。 她複又緊握著愛子的手,長長籲了口氣道:「孩子,這不是做夢吧,今夜我們母子得能相見,同時我也由侯公公那裡,得知你父親和常伯伯太難不死,仍然活在世上,最可悲的,是你苗二伯全家慘遭大內高手殺害……」 她說著,眼淚撲簌簌地順腮而下。 宇文婉兒想起自己的父母在「天橋」一役被乾隆手下殺得不全屍之事,也不禁在旁珠淚盈眶。 母子兩人又談了半晌,醮樓已打二鼓,江如蘋情不自禁緊緊抱住愛子道:「孩子,但願今夜我們母子相會不是在做夢,可惜的是時間太短了,為了你們能安然脫身,你們還是快些走吧!」 易興漢怔了怔道:「娘,難道您不想跟我們一起走?孩兒和婉姐千里迢迢,由九華山趕到京城,又想盡辦法冒險進宮,就是要把你老人家救出去的,您怎麼現在反而不肯走呢?」 江如蘋淒然一笑道:「娘何嘗不想到九華山白雲崖和你們團聚,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只是大內戒備森嚴,高手如林,如何闖得出去,娘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你們兩人白白送掉性命,豈不因小失大,又讓我如何向你爹和常伯伯交代,果真如此,他們連僅有的一點指望也沒有了!」 易興漢緊拉著母親的衣襟道:「娘,我和婉姐既然能毫無阻礙的進來,也必然能順利的出去,你老人家還有什麼顧慮的?」 江如蘋淒然搖了搖頭道:「那是侯公公暗中幫忙,侯公公的意思,也只是讓我們母子得能片刻相會,並不敢讓你們把我帶出去,侯公公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們又怎能牽連了他老人家?」 易興漢幾乎聲淚俱下地道:「娘若不走,孩兒也情願死在這裡,今夜的事,雖然侯公公插手幫忙,但外人卻不得而知,我們走了,他老人家一定不會受到牽累。」 江如蘋依然搖搖頭道:「縱然侯公公不致受到牽累,但你可知道,娘的一身武功,早已被乾隆派手下人廢去,再說娘已是受人姦污之人,還有何面目和你爹見面?」 易興漢情不自禁複又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地道:「娘為了我們,這是迫不得已的事,爹這些年來,思念你老人家連性情都已經大變,只有娘和他重聚,他才能恢復往日的歡顏,難道娘就忍心讓他痛苦一輩子?至於娘武功被廢,孩兒早已知道,以婉姐和孩兒的身手,足可保護著你老人家出宮。」 就在這時,匆匆奔進一人,卻是得祿。 易興漢心知必有事故,急急問道:「公公可是發現了什麼?」 得祿神色慌張地道:「易少俠和宇文姑娘快走,方才兩名番僧阿波羅和達哈已在附近出現過,若待會兒被他們撞上,那就難以脫身了!」 易興漢大驚之下,急急再道:「有勞公公繼續到外面監視,我們馬上就走!」 他眼見得祿出去,再拉著母親道:「娘,現在已刻不容緩,快隨我們走,有什麼要帶走的,你老人家就請快快收拾收拾!」 江如蘋正在猶豫難決,門外已傳來人聲。 只聽得祿陪笑的聲音道:「兩位大禪師怎麼這時候還不休息?可是有事麼?」 回答的赫然是阿波羅的聲音:「冷宮之內,今夜必須好好看看守,我們師兄弟兩人這次回京,是奉旨把江宮人護送到江南去的,皇命在身,怎敢怠忽,明天上午就要啟程,得祿,你不在內廷,來到這裡做什麼呢?」 得祿道:「我也聽到這消息,睡不著覺,特地到附近走動走動。」 阿波羅向門內瞥了一眼道:「怎麼裡面還亮著燈?江宮人明天就要動身,也該睡了。」 忽聽達哈道:「剛才裡面好像還有說話的聲音,是什麼人呢?」 得祿慌忙搶著道:「江宮人身邊還有丫環,自然是和丫環說話了。」 達哈搖頭道:「好像有男人聲音。」 得祿極力表現著鎮定道:「大禪師真會說笑話,那怎麼可能呢?」 卻聽阿波羅哼了一聲,側臉吩咐道:「師弟到裡面看看去!」 得祿心頭一震,急急說道:「兩位大禪師可知道宮中早有規定,除咱們太監外,其他人一概不得擅闖嬪妃宮院,不妨由我進去看清如何?」 阿波羅冷聲道:「皇上雖有規定,但我們師兄弟是奉旨護送江宮人到江南的,從明天起,就和江宮人不離左右,現在有什麼進去不得,何況她明天就要動身,出了事你擔待得起麼?」 這幾句話,說得得祿雖然心頭大急,卻不敢再出聲言語。 達哈毫不猶豫,大步直向裡闖去。 他連闖幾道門,直接進入內室,只見江如蘋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身後站著一名宮女,身前則是一名少年。 原來易興漢已在這段時間,將太監衣服脫下,恢復了本來模樣。 他所以這樣做,自然是急中生智,已有安排。 達哈呆了一呆道:「你是什麼人?」 易興漢笑道:「大和尚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本殿下都不認識了?咱們在衡山『鐵瓦寺』不是見過面麼?」 達哈不覺兩眼發直,啊了聲道:「果然是殿下,可是你在『鐵瓦寺』為什麼一直不肯相認?而且還和那些江湖叛逆殺了不少皇上的人?」 易興漢正色道:「那時本殿下確實弄不清自己的身分,誤信了那些江湖叛逆,以致傷了父皇的手下。」 達哈轉了轉眼珠道:「殿下是怎樣已弄清自己的身分?又是怎樣這麼快就來到京裡的呢?」 易興漢道:「大和尚有所不知,你們押解寶物從江南隨戚巡撫動身北上後,本殿下終於被父皇的手下捉到,見了父皇后,弄清身分,父皇念我們母子分別十幾年,特准本殿下先行回京探母,同時也告知你們兩位大和尚,既然父皇已經找到了本殿下,二位就用不著再辛苦了,家母也不必再去南方了。」 達哈乾咳了一聲道:「真是巧得很,殿下若晚來一天,我們還真要白辛苦一場。」 易興漢望向窗外道:「門外好像還有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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