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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明空神尼深深一歎道:「貧尼有意到少林一行,你們兩位最好速速離開此處,在預料中清廷爪牙很快便會有第二批前來。」

  一清禪師合掌說道:「老神仙何不暫留此處,等他們第二批鷹犬爪牙到達後,給他個徹底清滅。」

  明空神尼複又長長一聲歎息道:「貧尼靜中,默參氣數,光復契機,尚在百餘年後,目前韃虜運盛,只宜在江湖中,維護正義,傳宣民族意識,靜待瓜熟蒂落,若操之過急,反而自耗元氣。待會兒清廷的第二批爪牙到來,貧尼自信可以應付,但禪師可曾想到,若因使那韃子皇帝震怒,派出大隊人馬,將我中原武林各門各派悉數殺戮殆盡,其後果何堪設想?」

  一清禪師黯然良久,籲口氣道:「老神仙,不管如何,江湖九義,目前只剩下興漢這唯一根苗,細數天下武林高人,稱得上造就超凡入聖的,也只有你老人家一人了,這孩子就由你帶走吧!」

  說著,望向易興漢道:「孩子,還不快快叩拜師父!」

  易興漢立即口稱「師父」,翻身跪倒,向明空神尼大拜了三拜。

  明空神尼抬袖虛空一托,道:「起來吧!」

  易興漢突感像有一股無形的巨大潛力,托得他即便不想起來也得起來。

  一清禪師沒想到明空神尼竟然如此毫不猶豫地將易興漢收歸門下,連忙雙掌合十稱謝道:「既蒙老神仙把這孩子收下,貧僧責任已了,現在就該告辭了!」

  誰知明空神尼卻道:「別忙,他年紀輕,尤其對衡山地區人生地不熟,還須禪師帶他一程,如果能把他送到九華山,那當然最好了。」

  一清禪師怔了怔道:「老神仙既然把這孩子收為弟子,為什麼又不帶他走?送他到九華山又是做什麼?」

  明空神尼並未立即作答,先瞥了易興漢一眼道:「孩子,那晚『隱園』一役,府上的人,除了你,可還有什麼人徼幸逃生的?」

  易興漢霎時又熱淚盈眶,悲切切地道:「據弟子猜測,弟子的妹妹鳳飛可能還不曾死。」

  他因此刻師父還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所以仍把苗鳳飛認作自己的同胞妹妹。

  明空神尼頷首道:「這就對了,那晚是為師把苗姑娘救回紫金庵的。」

  易興漢不覺喜出望外,急急問道:「她的傷勢是否已經全好了?人在哪裡?」

  明空神尼道:「她服下為師的丹藥,第二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至於她的人,目前已經到了九華山白雲洞。」

  易興漢聽得一楞道:「弟子的那妹妹鳳飛,今年才十一歲,師父怎會讓她一個人住到九華山去?」

  明空神尼道:

  「為師當然不會讓她一個人去,實對你說,我已把她收為弟子,特地吩咐她的師姐慧因把她帶到那裡去的。」

  一清禪師在旁有些不解的問道:「老神仙就該把她留在紫金庵才是,為什麼把她送到九華山呢?」

  明空神尼語重心長的道:「以貧尼預料,清廷鷹犬既然找上了隱園,紫金庵與隱園相距不遠,今後也必定不得清靜,萬一鳳飛那孩子被他們發覺可疑,只怕性命難保,九華山白雲洞是貧尼昔年修煉之處,地點隱僻,不為外人所知,既安全,又可專心習練武學。」

  一清禪師道:「在那裡又有誰傳授她武藝呢?」

  明空神尼道:「她師姐慧因已得貧尼武學真傳,只是功力火候尚淺,另外,貧尼曾交給她一冊『煉心大法』秘笈,足夠她習練三年之用。」

  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本來,貧尼方才不會連考慮都不考慮便收下興漢這孩子的,皆因我既已收下鳳飛,怎可厚此薄彼,現在貧尼就把這孩子暫時交給禪師帶出衡山,讓他早些到達九華山白雲洞,以便他們先行兄妹相會。」

  一清禪師道:「既然老神仙吩咐下來,貧僧必不辱命。」

  明空神尼望瞭望天色道:「禪師現在就該帶著他走了。」

  易興漢伏地再拜三拜,站起身來道:「弟子不知什麼時候再能見到師父?」

  明空神尼微一沉吟道:「為師先去趟少林返回紫金庵後,立刻就去看你們,說不定我將放棄紫金庵,就在九華山白雲洞以終天年。」

  她說完話,不等易興漢再開口,便轉身飄然而去。

  她走的不見如何作勢,但腳下卻如行雲流水,霎時便人影不見。

  易興漢呆呆地望著明空神尼的背影,許久,才聽一清禪師歎口氣道:「易少俠,咱們也該走了。」

  ▼第十四章

  一清禪師不負明空神尼所托,直把易興漢送到安徽省境,才分手轉回峨嵋。

  九華山正是在安徽省境,山上有九峰,舊名九子山,唐代大詩人以九峰如蓮華削成,遂改名九華山,明王守仁曾在這裡讀過書,算得上是國內名山之一。

  在和一清禪師分手後的第三天,易興漢已到達安慶府。

  安慶瀕臨長江,商賈雲集,街市繁華,易興漢是個初出茅蘆的孩子,十幾年久居隱園,一旦到達這等熱鬧所在,便決定在這裡住上一兩天再走。

  他隨身帶有不少金銀珠寶,一路上自是化用不盡。

  看看日已近午,正好路邊有座「望江樓」酒館。

  這酒館規模甚大,既稱「望江樓」,至少是上下兩層,上層臨窗處可以望到江邊。

  登樓之後,上面十分寬敞,大約有二三十副桌頭,因正是午餐時間,客人不少,所幸臨窗處仍可找到一個空位。

  易興漢就在臨窗處坐下,叫來一壺酒,幾樣可口小菜,自飲自酌起來。

  他雖然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但身量已和普通人差不多,因自幼最受苗原夫婦鍾愛,而苗原又最嗜酒,每餐總要喝上幾杯,他往日和苗原同桌吃飯,小小年紀,也練出了酒量,因之,很快地便把一壺酒喝光。

  正欲吩咐店小二再送一壺酒來時,忽聽樓梯一陣格登格登價響,上來四名橫眉豎目的彪形大漢。

  這四人都是一式打扮,為首的鼠眼、鷹鼻、額骨突出,滿臉橫肉,一望便知絕非善類。

  只見一名店小二堆著笑臉迎上前去道:「俞爺,四位可是要來喝酒的?快快請坐!」

  俞姓大漢冷聲道:「馬上把樓上清場,所有客人都讓他們離開!」

  店小二呆了一呆道:「俞爺,這是怎麼回事?客人們多半剛坐下,就是讓他們走,也要等他們酒席散後才成。」

  那俞姓大漢鼠眼一翻,喝道:「混蛋,大爺要他們走,他們馬上就得走,哪有什麼理由好講的!」

  店小二打了個哆嗦道:「俞爺,小的只是個跑堂的,哪有資格開口趕客人走?」

  俞姓大漢哼了一聲道:「去把你們掌櫃的叫來!」

  店小二哪敢怠慢,慌慌張張地向樓下奔去。

  這時正好另一名店小二由易興漢身邊經過。

  易興漢把他叫了過來,低聲問道:「店家,這些人都是什麼身分來歷?」

  那店小二見和四名大漢離得尚遠,而且又在自己背後,趨前也低聲道:「公子問這些做什麼?他們都是府衙的差官,剛才說話的姓俞,是一名班頭。」

  易興漢揮揮手道:「我明白了,你最好和他們離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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