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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常修怒喝:「快!常四爺耐性有限,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

  唐治觀喘聲道:「上頭確是臨時有急事,才決定……上黃山,他原是來這裡的……」

  常修喝道:「到底如何?」

  唐治觀哼著說:「我們一共來了八人,另三個是『天山三雄』,得手後,就先把人押走了,留下我們五人,是上頭早就吩咐,說你們……可能會在這幾天內趕來……」

  常修哼道:「倒被他料著了,那廝就是詭計多端,只有我們老二可以對付他……單憑你們八人,敢找我們老八?又能得手?騙誰?」

  唐治觀心中發毛,暗叫:「誰說常老四粗莽?他什麼都知道,好利害!」

  口中忙叫屈起來:「常大俠,我命在你手,怎敢騙你,澄心師太是中了『天山斷魂香』,又挨了『龍鬚刺』,被他們三個用『化血神網』罩住,澄心師太還傷了他們老二老三呢……」

  常修哼了一聲:「這還有點影兒,老六,你看怎樣?」

  陳婉若慘然道:「可惜二哥不在,那姓石的奸詐百出,人一落在他手,怎知下落?」

  常修一掌按在唐治觀天靈蓋上,喝道:「姓唐的,你老實說,我們老八可能送到何處?你若不好好交代,我會慢慢消遣你!」

  唐治觀幾乎像哭喪:「常大俠,不外三條路,一是回京,二是江寧,三是……黃山……」

  常修冷笑道:「等於廢話!你如說得我認為有點眉目了,我放你一次生,否則,哼!」

  唐治觀覺得有了一線生機,苦笑著:「常大俠,你老聖明……」

  常修喝道:「你別來這一套……」

  唐治觀慘然道:「你知道,我回去也難逃一死,所受更慘,我弟兄三人也完了,哪敢不說實話……」

  陳婉若點頭道:「你慢慢說吧。」

  唐治觀想了一下,道:「姓石的為人,二位知道得多,他到底如何安排?唐某無法猜測,他一向行事莫測,突然轉向黃山,也不知做什麼?卻聽說另有人已準備對付……

  在金山寺的施大俠……」

  卜星樓點頭道:「是有此事!」

  唐治觀吸了一口氣,又道:「唐某奉告的,是當今皇上已下江南,姓石的可能是奉密詔接駕去了,此行目的,除了對付你們八位外,就是摧毀『天地會』的組織,其他無可說的了。」

  陳婉若道:「弘厲出京,我早已知道,並一路跟下來,卻在徐州以北百多裡處脫了線,你可知道他準備到一些什麼地方?」

  唐治觀毫無停頓地答道:「和第一次差不多,據上頭說,這次揚州『花會』是專為……給老頭子觀賞的,可能已經駕到揚州,也可能先到海寧!」

  常修一怔,道:「海寧?弘曆會到海寧?幹什麼?」

  石飛紅脫口道:「當然是去看錢塘潮呀,八月十八,就是明天!」

  楊小真也忘形地噢了一聲:「難怪顧三叔要新仁師兄去……」

  被卜星樓一撞肘,她沒說下去。

  常修自言自語:「海甯,海寧,莫非真的有八成光了?奇怪……」

  陳婉若道:「好了,你連弘曆的行蹤也告訴了我們,足見有誠意,我們也不好意思難為你了……」

  常修跳了起來,叫道:「姓唐的,你走吧!告訴姓石的,常某五天至十天內在揚州『平山堂』等他決一死戰,不來的是王八龜孫子……」

  還張開右手,作烏龜爬狀。

  石、楊二女差點背過臉去。

  唐治觀緩緩立起,慘笑道:「常大俠,雖承不殺之恩,我還能回去嗎?」

  陳婉若道:「可以,唐道友,現在只有你一人活著,我敢說一句,決無第二人知道你和我們說過什麼,說句不好聽的話,你正可借斷齒之仇,去見姓石的,有機會如能一念改過,將功折罪,我們一定把你當作一家人看待。」

  唐治觀目湧淚光,一低頭,顫聲道:「唐某走了……」

  掉頭轉身,騰身消逝夜空。

  石飛紅道:「我們可以跟著他!」

  陳婉若搖搖頭目注常修道:「老四,依我判斷,八妹可能被送到揚州去了,顧老三和施老七他們都在,我們馬上趕去,或尚有一線希望……」

  卜星樓忙把鄭思明、施豪、王思古、顧一鷗都在揚州,及自己奉師命由梁山紅谷南下的一切經過述說一遍,並表示自己奉命先到金山,再到棲霞後,再到江寧一趟,看看丐幫「金陵分舵」有無恩師傳令?才好決定今後行止。

  石飛紅脫口道:「這樣,我們不能和六姑、四叔去揚州了?」

  陳婉若笑道:「別急,你們戚大伯一向神機妙算,或許另有更重要的差遣,反正不爭一時,老四可以先走,我同你們到金陵一趟,如戚大哥沒有特殊的事,我可以作主!」

  石飛紅和楊小真都高興地叫道:「六姑姑,你真好。」

  常修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道:「這樣也好,說句實話,今夜是你來得正好,我一時疏忽,差點栽在這幾個狗賊手上,連累卜賢侄和兩個丫頭出了意外,那才叫我無法見戚老大……我做了兩個多月和尚,也該做點好事,你們先去金陵,我雖心急如火,得先埋了這幾個狗賊……」

  卜星樓忙道:「四叔只管請便,這種事,小侄理當代勞。」

  常修一頓腳,叫道:「我真糊塗,忘了問姓唐的一句,這牢什子的黃霧有什麼鬼?」

  陳婉若道:「人已走了,以我看來,如果真的那麼利害,姓唐的決不會不打招呼就走,你放心走吧!」

  常修道:「好,我要還俗了,一到揚州,就換衣,先把弘曆開刀……」

  一聲豪邁的長嘯,破空而去。

  陳婉若低沉一歎:「四哥,你的殺心太重了……」

  ▼第二十章 錢塘觀潮

  這是金陵的「夫子廟」。

  晌午時分,「夫子廟」前正熱鬧著哩。

  賣膏藥的,耍拳、弄刀的,玩蛇的,唱大鼓的,各式各樣的玩意,交織成一片喧嘩喝叫的聲響。

  不少逛廟的閒人,有的坐在茶館裡,有的在廟邊小吃攤子上吃著小菜下酒,算是午飯。

  有幾個老叫化,懶洋洋地蹲著,坐著,或靠在廟牆下打盹的打盹,捉蝨子的捉蝨子。

  要等到人家午飯過後,才是他們「活動」的時候。

  人來人往中,有一個鄉下村婦,身後跟著三個粗眉大眼的小夥子,由東向西,蠻像鄉下人進城,也來逛廟的。

  三個小夥子中的兩個,更是東張西望,什麼都想看個清楚。

  那村婦卻向一個靠著廟前石獅子下打盹的老化子走去。

  那三個小夥子只好也跟著。

  四人一直走到老化子面前三尺處,老化子仍是一動也沒動,好像連眼皮也懶得睜開,或是瞌睡正濃,不知道有人到了他面前了。

  牆角邊的兩個老化子卻停止了捉蝨子,一個把指頭往嘴裡一放,咬了一下蝨子,嗯著:「一百零九個了!」

  另一個老化子在破衣縫裡亂摸了一下,道:「今天運氣不好,老子只捉到七十八隻!」

  那三個小夥子中的兩個掩口笑了。

  那個咬蝨子的老化子打量了他們四人一下,津津有味地呀了一聲:「老三呀,你捉了多少?」

  那個瞌睡的老化子大約就是「老三」,打了一個呵欠,伸了個懶腰,呀著:「不多不少,九九八十一!」

  那村婦右手一掠額頭,低聲道:「誰是『九九歸原』?」

  那三個老化子同時目光一閃,神色一變,幾乎同時立起身。

  那種俐落,好像下屬見了上司,比年輕小夥子反應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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