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鬼魅江湖 | 上頁 下頁


  宇文狂聽他提起「火狐裘」裹美之事,不禁又眉頭深蹙,歎了一口氣兒。

  江浪微笑道:「青衫狂客,是絕頂風流人物,論豪情,揮金如土,論武功,傲世無敵,怎麼今日竟在這荒村酒店之中,煩心皺眉,一再歎氣?」

  宇文狂苦笑道:「江兄,你方才說得對了,『煩惱皆因強出頭』……」

  話方至此,江浪便含笑問道:「甚麼叫『強出頭』呢……難道是為了『火狐裘』中所裹,如今還躺在宇文兄床上的那位佳人?」

  宇文狂搖頭苦笑,遂把自己雪中救美經過,向江浪說了一遍。

  江浪靜靜聽完,含笑說道:「仗義救人,乃是樂事,怎會反致憂煩,莫非其中另有別情麼?」

  宇文狂道:「我把她救到這家村鎮旅店之中,仔細察看,知道她既負極重內傷,又在右股之上被人用喂毒兵刃,劃破見血……」

  江浪問道:「宇文兄是療不了傷?還是祛不了毒?」

  宇文狂道:「她的內傷極重,於服我一粒『紫蘇萬應丹』後,雖仍昏迷不醒,已可保住性命,慢慢復原,難處是外傷毒肉必須挖去,毒血也須放盡,再加良藥敷治,但她受傷之處……」

  江浪不禁失笑道:「宇文兄是當今武林中,最有名的風流人物,衣香鬢影,到處留情,遊遍巫山,曾經滄海,對於女孩兒家的豐臀玉腿,應該看得多了,你難道還怕……」

  宇文狂苦笑一聲,接口說道:「尋常婦女,本無所謂,但……但我這次所惹上的麻煩主人,卻身份不同……」

  江浪詫道:「有甚麼不同,她是王侯郡主,還是將相千金……」

  宇文狂苦著臉兒,道:「我所謂的身份不同,無關富貴,她……她是位新寡文君……」

  江浪「咦」了一聲,道:「宇文兄不是說她如今尚在昏迷不醒中麼,但你卻又怎會知道她丈夫新喪……」

  宇文狂接口道:「我替她診斷脈搏時,發現她右掌中握著一團東西,竟是銳可洞金穿石的『朱紋雪刃』。」

  江浪頗感意外地,失聲說道:「朱紋雪刃,乃江西卓家的傳家至寶,這樣說來,宇文兄所救之人,莫非竟是江湖中出名刁潑難纏的『雪刃紅娘』卓紫娟麼?」

  宇文狂點頭說道:「從『朱紋雪刃』之上,已可判斷是卓紫娟,再從鬢邊所戴的一朵白色絨花,略加推測,更可斷定是新寡文君的『雪刃紅娘』。」

  江浪「嗯」了一聲,頷首道:「對,我也聽說,『白龍劍士』司馬霖,中歲棄世,未盡天年,卓紫娟確實變成了新寡文君,應該替她丈夫戴孝。」

  宇文狂苦笑道:「江兄請想,卓紫娟在與司馬霖並轡江湖,遊俠四海之際已以刁潑難纏著名,如今新寡之下,受傷處又在那部位,我怎敢不避嫌疑,為她褫衣剜肉,刮毒放血,但……」

  話方至此,臉色忽變,右手二指伸處,便夾住從窗外射進的一線白光。

  這線白光,並非暗器,是有人折紙成鏢,用來傳訊。宇文狂拆開一看,只見紙上只極為簡單地寫著「聊齋」兩字。

  江浪目光一瞥,揚眉笑道:「好,這『聊齋』兩個字兒,用得足見巧思。」

  宇文狂平素一向自負才思敏捷,這時卻向江浪一抱雙拳,赧笑道:「江兄,宇文狂請教一聲,這『聊齋』二字,涵義何在?」

  江浪笑道:「蒲留仙的這部有名的筆記中,泰半非狐即鬼,我猜折紙為鏢之人,大概是提醒宇文兄對於『狐』『鬼』二魅,要著意提防一點。」

  宇文狂劍眉一剔,目閃精光的道:「『狐、鬼』二魅?難道『幽冥君王』閻五,和『玉面飛狐』胡小莊的蹤跡,也會在這荒涼鎮店出現?」

  江浪道:「此事不足為奇,常言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宇文兄是否曾與閻五或胡小莊結過梁子?」

  宇文狂道:「我與『玉面飛孤』胡小莊,尚屬素昧生平,但『幽冥君王』之弟閻小八,卻因身犯淫行死在我手,他可能對我銜恨頗切……」

  他的語音頓處,突然從遠處傳來幾聲令人心魂欲飛的淒淒鬼哭。

  這時,在爐邊飲酒的那兩個鄉巴老兒,因天色將晚,業已結帳離去。

  宇文狂見座中別無他人,不須避忌,遂冷笑一聲,以傳音及遠的內家神功,向鬼哭來處,發話說道:「是閻五麼?在我宇文狂的面前,不必弄甚狡獪,若想報你殺弟之仇,便請現身一會。」

  「唰」。

  鬼哭來處,無人應聲,遠有一縷烏芒,帶著破空銳嘯,疾飛而至。

  這回是江浪漏了一手,他輕舉手中竹箸,夾住一根長才三寸有餘的墨黑小箭,略加注目,軒眉說道:「果然是『幽冥教』中信物『幽靈鬼箭』,箭杆上並鐫著『幽冥君王閻五在離此三十裡的招魂坳敬候宇文兄一會』。」

  宇文狂劍眉微蹙,苦笑道:「閻五既以幽靈鬼箭,邀我相會,怎能示弱不去,但卓紫娟身上毒傷,又亟待……」

  江浪接口笑道:「宇文兄倘若信得過我江浪,便請放心赴那閻五之約,救治卓紫娟之事,由我負責,等你從『招魂坳』內,得勝而回,我包管還你一位鮮龍活跳的『雪刃紅娘』就是。」

  宇文狂正對卓紫娟療傷之事,頗傷腦筋,聞得江浪之言,急忙拱手笑道:「你我風萍一聚,氣味相投,宇文狂不再客套,偏勞江兄之處,待小弟歸來,再把敬百杯為謝。」

  話完,青衫一飄,連店門都來不及走的,便自穿窗而出。

  江浪目送宇文狂走後,雙眉微軒,含笑叫道:「小紅……」

  窗外業已飄雪,卻無人應聲。

  江浪笑道:「小紅,別再躲了,我從那寫有『聊齋』二字的紙條兒上,業已嗅出你所慣用的『天香豆蔻』氣味……」

  嬌笑聲中,香氣微拂,在江浪的酒桌之前,飄來了一條婀娜紅影。

  這是一位年在二十左右的嬌美紅衣少女,她妙目流波地,看著江浪笑道:「金哥哥……」

  江浪搖手道:「小紅,叫我江浪,我有『青衫狂客』宇文狂的面前,是用這個名字。」

  那名叫「小紅」的紅衣少女,點頭笑道:「好,這名字取得好,『江湖浪子』和『江湖敗子』本差不多,只不過你是位經歷過無數風霜、無數痛苦、無數失敗,業已參透人情,識盡世故的『回頭敗子』,要比那猶存紈絝氣,沉醉綺羅香的『青衫狂客』,高得多了……」

  江浪失笑道:「咦,小紅,你批評得有條有理,倒是我的一位紅顏知己嘛!」

  小紅嬌笑道:「莫愁紅粉無知己,天下佳人盡慕君!你這位江湖浪子所吃過的胭脂,也夠多了,否則,怎會在區區『聊齋』兩字之上,就嗅得出『天香豆蔻』,知道我藏在左近!」

  江浪目光轉處,正色問道:「小紅,我猜得可對?『聊齋』二字,非狐即鬼,是不是『玉面飛狐』胡小莊與『幽冥君王』閻五互相勾結一氣?」

  小紅點頭道:「『招魂坳』中不單『狐』『鬼』同謀,恐怕還有其他厲害凶邪,他們立意要把『青衫狂客』宇文狂,整得灰頭土臉,甚至留下他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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