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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 鬼魅爭寶座 鐘旭突上臺

  「可遇天鷹,莫逢人豹,寧對狼嗥,不聽狐笑;環中十劍,天外一珠,飄香雪刃,鬼魅江湖!」

  這八句歌謠,流行一時。

  其流行之故,在於被編入歌謠的二十個人,全是當時江湖上響噹噹的正邪兩道中一流人物。

  「九天鷹王」嚴羽飛是正,「紅斑人豹」鮑南山是邪。

  「鐵爪蒼狼」郎正剛,直而性暴,「玉面飛狐」胡小莊,狡媚多謀。

  「環中十劍」,是十位對劍術有極深造詣的老少武林名手,其中正邪各半。「天外一珠」在這二十高手中最為神秘,也最少在江湖走動,據說功力也屬最高,她是蓬萊「蕊珠宮」的宮主,「絳雪仙娃」長孫玉珠。

  「青衫狂客亂飄香」宇文狂,是風流浪子。

  「雪刃紅娘」卓紫娟是新寡文君。

  「鬼」是「幽冥君王」閻五,「魅」是「龍鍾酒魅」蕭三。

  「江湖」,是「江湖敗子」金不換。

  金不換與宇文狂二人,略有相同,也略有不同,相同處,是他們均一樣風姿英挺,翩翩絕世,不同處,則宇文狂是喜在酒綠燈紅中癡迷狂醉的風流俠少,金不換雖有時也衣香鬢影,選舞徵歌,賭台揮金,青樓薄幸,但卻是個受過太多情場挫折,名場夢醒,早已猛悟前非,參透世情的「回頭敗子」。

  這二十個人,哪一個的威名,也都遠在甚麼八大門派、三大幫會、六莊、四堡等顯赫一時的武林集團之上。

  故事要開始了。

  ***

  天在飄雪……

  地在北國,時屬嚴冬,下起雪來,自然很大,而且往往一下就是一兩天,毫無片刻停止。

  這場雪,是昨天淩晨開始的,起初只是宛若鵝毛般,一片、兩片的飄,但等彤雲密佈,朔風怒號後,雪勢便一陣陣的大了起來,好似玉龍鬥於空中,鱗甲紛紛墜地。

  第二天的近午時,雪是停了,但一望茫茫的銀白色雪原,卻比前天,——這場風雪之前,厚了不少。

  一片白一點青一撮紅。

  青的在動,白的和紅的靜止。

  青的是一個英俊飄逸,二十五六的青衫少年,和他胯下一匹神俊無比的青驄駿馬。

  白的,是雪原。

  紅的——嚴格說來,應該是紫的,是沁出雪中,業已凝結的一片血漬。

  青衫少年的眼力好尖,在數十丈外,便看見那雪地上範圍不大的一小撮紅。

  本來,他是奔正北,如今竟劍眉略揚一領韁繩,直奔西北,直向那點紅而來。

  鐵蹄翻雪,轉眼即至。

  馬到五丈以外,青衫少年目光微注便失聲自語。

  「咦,不僅雪上有血,雪下還埋得有人……」

  人隨聲起,從馬背騰身,並居然比馬還快地,一掠五丈。

  原來埋在雪中的人,一身白衣,故而遠觀不見,所顯目的,只是她流自左股,凝結雪中的那片紫紅血漬。

  青衫少年以極快手法,把人從雪中挖了出來,見是個年約二十七八的美豔少婦,不單一身白衣,連發上也戴了朵白色絨花,好像是重喪守制模樣。

  細察鼻息,一探胸前,知這人尚未死,但從胸前未加束縛,怒放的雙峰觸手消魂之下,便使青衫少年領略出這白衣美婦,定是個性格豪放不羈人物。

  雪原之中,不便施救,青衫少年立即脫下所著青綢為面的「火狐裘」來,裹起白衣美婦的半僵嬌軀,抱她縱上馬背,向距離最近的村鎮馳去。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不錯,天色快晚了,雲很厚,又有雪意。

  小酒店中,爐子雖然生得火光「畢剝」,頗為溫暖,但酒客仍然不多。

  除了午間曾在雪中救美的那位青衫少年之外,只有兩個鄉土老兒,在爐邊一面烤火,一面飲酒笑談,和一個年約三十的灰衣文士,在窗前獨坐。

  那灰衣文士面貌的英俊秀逸程度和青衫少年差不多,但額間眼角,卻比他多鐫刻了不少風霜痕跡。

  那件灰色儒衫,原屬月白,因堆上了太多的酒漬風塵,才變成灰色,由此可見,他可能蹭蹬名場,浪遊四方,而旅囊之中,也不十分豐裕。

  灰衣文士似不怕冷,兩個老者特意向爐邊飲酒,他卻開了窗兒,眺賞雪意頗濃的田野景色。

  青衫少年為人處世,一向豪邁無倫,但是,如今卻似遇上了甚麼煩心之事,劍眉雙蹙,連幹兩杯白酒,並長長歎了一口氣。

  灰衣文士突從業已一片兩片飄舞的天空中,收回目光,瞟了青衫少年一眼,含笑自語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青衫少年聽得對方似乎話中有話,不禁抬起頭來,向那灰衣文士,略一注目。

  剛才他心中有事,獨飲悶酒,根本就未注意其他酒客。

  如今這一睜目,才發現那灰衣文士,雖然衣裳寒素,風塵憔悴,但眉宇之間,卻隱隱透露出一種尋常人難以領略的深沉智慧和高華氣質。

  青衫少年有此發現,立即一抱雙拳,含笑發問道:「窗外雪飄,店中人獨,兄台倘不嫌棄,我要把白居易的『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改為『晚來天已雪,共飲百杯乎』了。」

  灰衣文士毫不矜持地,應聲笑道:「這是殊榮,我不會不識抬舉……」

  邊自說話,邊自己從視窗鄰桌走來,在青衫少年的右側坐下。

  青衫少年道:「兄台太謙了,幾杯水酒,怎說殊榮?……」

  灰衣文士接口笑道:「酒不值錢,人卻高貴,能作『青衫狂客亂飄香』宇文狂的酒友,應該是我江浪的殊榮幸事!」

  青衫少年向這自稱「江浪」的灰衣文士凝目注視,詫然問道:「江兄台認得我宇文狂?」

  江浪一笑道:「宇文狂威震江湖,名滿天下,我往昔雖然無緣識荊,但今日卻與你住在同一旅店中,看了你神駿無比的青驄馬,用來包裹佳人的『火狐裘』以及這副英挺絕俗的奕世風神,應該猜得出你是誰了!」

  說至此處,舉杯示敬,與宇文狂互相幹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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